这些小钱钱,在崽崽眼里,已经跟美味的豚豚和糖葫芦画上了等号。 最后是阿兄说,铜钱就留给年哥儿吧。 阿娘就把那些小钱钱全部给他了,还说让他不许乱花。 他没有乱花,他买好吃哒,也给阿娘买! 阿兄还给他找了个小箱子,让他把他的小钱钱都放在箱子里面。 景年立刻都放了进去,好重的,串小钱钱的绳子,把他手都勒痛了。 他阿爷阿奶也来过几回,夸他阿兄有出息,但是景年在门口蹲了半天,阿爷也没有给他小荷包。 景年想,可能是不认识的老爷爷才会给他小荷包吧,自己爷爷是不给的。 陆家从没有这么热闹过,尤其是在陆景堂去见过县尊之后。 县考因为每场刷人下去,从第二场开始就会提坐堂号,将前几名提到主考官,也就是县令大人面前考试。 四场考试下来,陆景堂回回坐最前面,县令都眼熟他了。 治下若科考出了英才,就是县令的政绩,这属于教化之功。 所以县令是巴不得陆景堂接下来的考试能考好,特意召见他,还赠了些书卷给他。 家里热闹来得快,去得也快,因为陆景堂要准备四月份的府试了,谁都不敢耽搁他,族长亲自发话,让他专心备考,就差派人每天在他家门口巡逻了。 他家的活也安排人替他们干了,新房盖好了,现在租的房子的房主却不愿意他们走,不要租金也想让他们继续住着。 这可是县案首啊!要是在他的房里,再考个秀才举人啥的,真就是文曲星住过的房子了! 因为新房还得晾一晾,而且搬家也是个折腾事儿,便没有急着搬走。 原本县案首是不用考府试的,可以直接去考院试,也就是说,陆景堂现在已经跟陆文达一样,是童生了。 但既然已经考了县案首,陆景堂想再试一试,能不能拿个小三元。
第328章 景年扒着门框:“阿娘,阿兄怎么还没回来啊!” 陆杨氏在做饭,一边往锅里舀水一边回:“跟你说过了呀,二郎考试去了。” “好久……”崽崽瘪着嘴:“阿兄去了好久好久,上次……上次一下子就回来了。” 陆杨氏把蒸好的红薯掰了半块给他:“这次去府城呢,比县城远多了。” 这次是丈夫和长子一起去的,山高路远,搭商队的车去府城,路上也得走两三天,陆景堂再稳重,也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小郎君。 陆文元这回也不管地里的活儿了,哪怕这个时候正是农事繁忙之时,可他儿子是县案首啊,什么也没有长子科考重要。 “府城在哪儿?”崽崽委屈巴巴:“阿娘,年哥儿想阿兄。” 陆杨氏摸摸幺儿的小脑袋,温声哄道:“年哥儿乖,阿兄考完就回来了,他走的时候,跟你说好了是不是?” 景年抠着手里的红薯皮,慢吞吞点了点头:“阿兄说,给我买好吃的点心。” 他仰起小脑袋,眼圈发红:“年哥儿不要点心了,要阿兄早点儿回来。” 陆杨氏轻轻叹了口气:“阿娘也盼着他们早些回来。” 丈夫和长子依旧走了有小半个月,如今迟迟不归,她心里也十分不安稳。 这是景年第一次跟兄长分别这么久,前两天还笑得出来,后来就天天掰着手指头,数他阿兄走了有多少天,数来数去也数不清楚,反正是很多很多很多天了。 那天景年照例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在家门口——阿娘不让他去村口,不然他就去村口守着了。 如今景年一家子在陆家村也算是颇有名气,陆案首家那个粉雕玉琢,灵秀如仙童的幼弟,村里人也算都认识,陆杨氏便不再像以前那般拘着他,自已一个人待一会儿也是可以的。 崽崽抱着阿兄给他做的沙盘,自己练字。 他好乖的,每天都有练字,等阿兄回来,写给他看。 专心致志写好了一盘字,景年自己欣赏了一会儿,看到觉得写得不错的,下意识喊了一声“阿兄”,想让兄长看看。 声音落地,没人应,才反应过来,阿兄不在家。 景年瘪了瘪嘴,看着自己难得写得特别好看的字,有些小难过。 他想起来,阿兄给他裁了小本本,还给他买了他小手可以用的毛笔,但是那些好贵的,景年平时都舍不得用。 可是他这次写得好好哦。 景年小心起身,将沙盘放到小板凳上,自己蹬蹬蹬跑过去拿他的本子和笔。 他要再写一份出来,留着给阿兄看。 小家伙儿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口,门口驶来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车刚停稳,车门打开,一个少年从车里跳下来。 “阿朔啊,慢些慢些。”林鸿方从马车里探出头,陈朔立刻收回视线,转身扶着他外公下马车。 林鸿方下了马车,活动活动坐久了马车有些僵硬的腿脚,瞥了眼外孙:“看什么呢,这幅模样。” 苦大仇深的,像背了多少心事儿似的。 陈朔抿着唇没有说话,去年跟着外公游学,他天天想着回去,发誓绝不会有下一回。 然而这回外公说要来找他的小徒弟,陈朔犹豫许久,还是一起来了。 林鸿方打趣了一句,便没再多管,踱步到门前,看见小板凳上的沙盘——这配置,一看就晓得主人是谁。 老先生没动那沙盘,弯下腰,饶有兴趣地看了看沙盘上的字。 “阿朔,你来看。”林鸿方招手呼唤孙儿,“你看这字,写得如何?” 陈朔低头看了眼,撇嘴:“不如何。” 林鸿方笑了:“你三岁时,可没这份笔力,小家伙儿这段时日,没少下苦工啊。” 越说心中越是赞赏,不愧是他看中的小徒弟,这般年纪,就晓得勤奋刻苦了。 林鸿方哪知道,景年纯粹是年纪小又没人带他玩儿,无事可做,把在沙盘上写字当游戏呢,天天玩儿。 陈朔还有几分不服气:“也不一定就是五郎,或许是陆蓉写的。” 林鸿方摇头:“这笔迹,分明是五郎的落笔习惯。” 他看了孙儿一眼:“再有,便是蓉娘写的,写得好就是写得好,竟连承认旁人优秀的胸怀都没有吗?” 陈朔惭愧地低下头:“外公,我错了。” 林鸿方满意抚须,刚想安抚他几句,身后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他扭头,正好撞见景年抱着一堆东西跑出来,一见着他,小家伙儿脚步一顿,眼睛倏地瞪圆了,像看见了拐子似的,掉头往回跑。 林鸿方:“……” 陈朔:“外公,你把你的小徒弟吓跑了。” 林鸿方手一抽,险些把自己胡子拽下来,忍着疼瞪他:“明明是你吓到他,我早跟你说,莫欺负人家小娃儿。” 陈朔:“……?” 不是,我承认我跟陆蓉那个泼辣小娘子有过节,但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他陆五了? …… 半个钟头后,陆家堂屋,满满当当塞了一屋子的人。 以前陆杨氏没觉得自家房子小,反而觉得房子怪大的,他们一家五口,住起来十分宽敞舒适。 然而自从她家长子中了县案首,自家是人来人往,人潮汹涌,待客的地儿都不够了。 陆景堂去考试,家里倒是清闲了一阵,今日又来这许多客人,陆杨氏恍惚想道,家里新盖的屋子,堂屋也不甚大,往后若是客人再来多些,又要装不下了。 “上回是我们招待不周。” 说话的是陆氏现任族长陆文德,陆氏在朝中当官的那位陆老爷,是他的胞弟。 陆文德笑容满面道:“这回先生可要多住些时日。” 他是在林鸿方走后,才从京城传来的回信中晓得这位先生的身份,当世大儒啊! 他那弟弟在信中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好招待。 可惜信收到的太晚了,林大儒已经收拾行李回京了,这回说什么也不能再错过。 林鸿方从陆族长等人的作态,晓得他身份已经暴露,不过他原本便没有刻意掩饰。 这回过来,是打定主意要把看中的弟子收归门下,陆氏族人知晓他身份,倒也没什么,反而能帮着劝劝景年爹娘。 “好说。”林鸿方虚笑道:“老夫这回若是得一佳徒,自要留下悉心教导。” 他回去细想过了,陆文元夫妻担心得也有道理,五郎毕竟年纪尚幼,让他离了父母亲人,也有违人伦,怪可怜的。 不过这徒弟他是越相处越喜欢,山不来就他,他便来就山,横竖他在京中也待烦了,有些事避无可避,原本便打算出去躲一躲。 既如此,这陆家村倒也算山清水秀,他在此处小居一段时日,教教幼徒,待他长大一些,再带他去别处,若是离不开家人,将他父母兄姐也带走便是。 “好啊!”陆族长激动得茶杯都端不稳了,果然,他陆氏出了个少年英才,他阿弟在信中说,许多勋贵子弟想拜师林大儒,他都不愿意收。 甚至有传闻,陛下想要召林先生进宫,入秘书省,给即将开蒙的几位皇子公主当老师。 现在林先生竟然主动说要收他们陆氏子弟,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他们陆氏的儿郎,太优秀了! “先生真是慧眼识英才!” 陆文德强忍激动道:“不是在下吹嘘,二郎着实是个好孩子,不过入学数月,便拿了县案首,若是有先生指点,他……” “等等……” 林鸿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二郎?陆景堂?我何时说要收他为弟子?” “不是二郎?”陆文德比他还惊讶,“不是二郎还能是谁?” 他陆氏竟还有比陆景堂还优秀的儿郎吗? “自然是五郎。”林鸿方轻抚胡须:“五郎天资聪颖,敏而好学,老夫实在心喜,想收入门下,悉心教导。” “五郎?” 陆文德愕然,看了看窝在阿娘怀里,不耐烦听长辈讲话,偷偷玩自己手指的小娃儿,陷入迷茫。 在他看来,五郎唯一比他阿兄强的,大概就是那张脸了,粉雕玉琢的小娃儿,谁看了都喜欢。 这不是说陆景堂长得丑,是景年外貌着实太出挑。 难不成,是他眼拙,看不出孩子天赋,这也是个未来的县案首? 林鸿方回忆他方才所说,也发现了一个被忽略的点:“你方才说,谁中了县案首?” “二郎,二郎陆景堂。” 陆文德忙道:“就是今年二月份的县试,二郎一举夺魁,五场考试均为首名。” 林鸿方微微诧异,他同陆景堂打过交道,记得那少年确实谈吐不俗,沉稳有度。 就是年纪大了些,入学实在太晚了,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天赋。 不过一个县案首而已,还是这样一个文华不昌的偏僻小县的案首,林鸿方并没有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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