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两位公子,就在那边了,现在那边人多,我这马车不好过去,得劳烦两位走几脚路了,要是要过去看看,我便就在这里喂喂马等两位。” 说话之间唐演已经跃下了马车,他朝马车里面的谢寅摆摆脑袋,示意对方一起。 谢寅也不多扭捏,也跟着跃了下来。 令他们意外的是,所谓过来领取接济金的人并未挤作一团,反倒是成了两列,开始在街道上大排场龙。 如果不是唐演和谢寅一眼看见了站在队伍最前面正拿着整整一袋子银两在发放的下人,他们怕还以为这是什么卖新奇小物的店铺。 不过这也给两人行了不少方便,只见两人一前一后,正要从那些穿着打扮显然不是什么贫苦人家的排队人间走过。 结果还没两三步,唐演的袖子便就先被路边一个老妇拉住。 那老妇眼神挑剔地上上下下将谢寅和唐演打量了个遍,再是翻了个白眼:“看你们这两人穿着打扮的这么干净,怎么还做插队这事儿?想领钱,先去给脸上抹把灰再来吧!” “是啊是啊,本来这两日过来排队领钱的人就多,现在如果不把自己弄得再惨点,怕是都分不到什么钱了,你们两人穿得这么光鲜亮丽的,那人才不会把银钱给你们呢。” 两人还没回复,后面排队的又是一人出声。 唐演顺着那声音看过去,却见到一个四肢完好无损,身材矮小的男人身上穿着破旧的衣服,皮肤上还生出许多大大小小的红色疹子来,看着倒像是什么皮肤病。 这让唐演有些吃惊:“你的手……” “哦这个。”那男人贼贼地笑了声,他放低声音,像是在炫耀什么机密:“这没事的,就是我蹭了点城外面的漆树皮,有点痒,不传染,到时候轮到我了,我就去同他们说我这是顽疾,没钱治病,就要死了,到时候他们看我可怜,保不齐就会多给一点了。” 竟还有这样的操作!? 唐演实在是大开眼界。 大概是看见了谢寅和唐演眼中的不赞同,那男人也有些急,指着前后排队几个人说:“你看他们那个断了手手脚脚的,其实都是自个儿弄的,就是为了多点钱,做这事儿的人不少,你们没下本,可就别想和我们争了,明日准备好了再来吧。” 谢寅看见这事,吸了吸鼻尖,看起来很是不满,“……真是荒唐。” 他这话一出,好几个人都噤声朝着他这边看了过来。 唐演感觉那些视线并不友善,忙扯住谢寅的袖口示意对方不要轻举妄动。 最开始那同他们两人攀谈的男人是听他们两人说话最为清晰的,在听见谢寅的话以后,他便就收回视线,有些警惕地上下又打量了几眼谢寅和唐演,随后再是往后退了小半步,看起来是不愿意再与两人攀谈了。 “诶,你们两个!别在队伍旁边站着,是不是想插队!?”凌厉的声音由远及近,一名身穿华贵公子服饰的“小少年”昂首挺胸,快步朝着他们两人走了过来: “今日银两布施没那么多了,看你们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没钱的样子,去去去,这里可不是给你们讨零花钱的地方,快走快走,不然下回我们家公子可要直接撵人了!” 说实话,这估计是唐演与谢寅第一回在街上接连被好几人说是过来要钱的,两人的表情都有些许的难绷。 不过两人都调整极快,唐演朝着那“小少年”微微一拱手:“在下京都唐副相家三子,不知道能否见你们家公子一面?”
第63章 明月公主 听见这话,那面前“小少年”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 “你们且在此等着,我去给我们家公子通报一声。” 看着那人有些仓皇的背影,唐演朝着谢寅微微扬起下巴,示意一同跟上。 谢寅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弃唐演而去,很快,那负责通传的“小少年”便就又如一开始那般飞速朝着他们两人走来,不过这回脸上却还多了几分恭敬与打量。 这小少年不懂得遮瞒,一双眼睛里面好奇的心思可以说是尽数都写在脸上,唐演可以很清晰感觉到,相对比谢寅,那视线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唐演撇眼看了下谢寅,他贴近两步,再轻声对谢寅问:“我脸上沾到糕点碎渣了?” 谢寅也看了眼唐演的脸,干净得很,哪里有什么碎渣? 可他却是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再抬起袖子在唐演嘴角附近擦了擦,随后才是一本正经回答:“……现在没了。” 唐演原不过是想侧面和谢寅提一提这引路的小少年怪异之处,谁曾想直接让谢寅顺藤摸瓜,倒还真占了自己一点便宜去。 不过看谢寅耳垂的红还未完全褪去,唐演便也就不再继续追究,只是心情颇好的将双手背在身后,昂首阔步地跟在那小少年身后,他走在谢寅的前面,颇有些沾沾自喜的风范在。 那小少年很快便就将两人引入了路边的茶楼中。 茶楼显然是已经被清场,不论是楼上还是楼下都只有楼上一间临街的茶室是正在使用中,柜台后面则是一位掌柜正飞速敲打着算盘,在他手边还摆放着几颗大大小小的碎银。 看来是用银两清得场——这人还真是好大的手笔。 小少年将两人领到了那唯一有动静的茶室门前,再对两人做了个“请”的动作:“公子就在里面,请进。” 唐演想不到自己竟然还能在这人面前得到这样的殊荣,他也不多扭捏,主动推开门便就进入了茶室当中。 茶香袅袅,烟雾缭绕,其中只坐着一人身穿深紫色男子长袍,头上佩戴一道纯金打造的凤鸟金冠,俨然就是唐演在刚进书院时坐在他后桌的那人。 这人并未参与书院考试,故而唐演也实在是有段时日没有见过对方,现在看对方穿着打扮比在书院时候还贵气,唐演只能感叹这当真是生的命好。 跟在唐演后面走进来的谢寅在看见坐在茶室正中的“男生”时候,便就已经优先主动弓腰,“参见公主殿下。” 和唐演早先的猜测一样,在之前他好奇打听书院能把吴晗青吓得不敢单独居住的小霸王时,王世明曾告诉过他,那人是当今圣上的皇叔李昭,唐演则是凭借着前世记忆,早早就把这个用于混淆视听的答案给排了出去。 那么唯一剩下的答案便就是当今玄太后从玄家收养到身边养大的明月公主李皓洁,在先皇帝还没去世的时候,才出生的明月公主便就已经被抱养到了玄太后的膝下,按照年龄来算,今年也不过是十三四岁。 在前世的时候,唐演在李昭那里听说过很多有关于这名公主殿下的事迹。 她是真正含着金汤匙出生,当初她被从玄家抱养过去的时候,玄太后才小产没过多久,根据太医说,那确实也是一名已经成了型的小公主。 宫中从来不缺乏尔虞我诈,可有了玄太后在后镇着,几乎没有人敢将主意打到这名小公主身上去,所以哪怕是经历了两代帝王的陨落,明月公主也依旧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早年番邦想要通过联姻与大周建交,其中一条便就是要娶走大周朝的适龄公主,玄太后一人压下众臣上奏,硬生生将明月公主保护在了宫中。 可以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位明月公主应当会成为整个皇室里面最为幸福的人。 她没有继承大统的能力,身后有强大的母族,养母可以说是现在整个大周上下最为尊贵的人,她可以有一辈子都挥霍不掉的荣华富贵,等到及笄之后也绝不会愁无人求亲,到时候搬出皇宫,她可以获取更多的自由。 然而这一切的变故都发生在唐演及冠后的开春,这位注定会有挥金如土能力的小公主也因自己这挥金如土的身世被奸人所绑架了。 最后成了护城河水水底一具冰冷的尸体,直到夏季开闸放水的时候,才被人发现。 玄太后为了这件事急火攻心,在得知明月公主死讯的时候,就连垂帘听政都接连缺席多日,身体状况也是一落千丈,休养了大半年才逐步恢复。 后续李昭则没有再同唐演说,不过唐演不蠢,即便是李昭不说,唐演自己也可以推断得出来。 玄太后宠爱明月公主众人明眼可见,不论是出行还是在宫中,左右必然会伴随着无数精兵侍卫。 如果想要在悄无声息之间要了这名小公主的命,唯一的可能性便就是宫中自己人干的。 当年那件事发生之后,玄太后养好了身体,第一件事便就是开始清扫朝堂,这回清扫不论是玄家本家还是与玄家有仇怨的朝廷官员府中多都倒了霉,可以说是无差别的将所有人都处理了一遍。 只通过此举,唐演便就可以猜想到这件事八成就和玄家本家是脱不开关系的。 当年明月公主被绑架的细节唐演并不清楚,他原本以为对方应当是在众目睽睽又或者说是悄无人声之时被人用计掳走。 可现在看明月公主,对方在白鹿书院男装混在他们男子学堂中一起读书便也就算了,竟然在市集上与自己的侍女女扮男装,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外面等着领取救济银的平民百姓不少,要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便就官府有心想要找人也难以在人堆中找到被掳走的明月公主。 “别管那些虚礼了!”明月公主笑颜如花,和在书院里面的时候可以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状态,她一挥手便就朝着唐演笑:“唐演,快来试试这从北地上贡来的雪针茶!” 被特意点到名字的唐演有些意外,他与这小公主最大的交集也就是在书院里面说过一两句话。 后面这小公主没再来,他们的联系便就断了,要说熟人,他们两人的关系还真没有到那份上。 思及此,唐演便就主动拒绝了明月公主。 “多谢公主邀请,不过家父寻我还有事,若是急匆匆坐下与公主饮茶,实在囫囵吞枣,不知其味……” 他拒绝的客套话还没有说完,便就先听见明月公主冷哼了一声,她将茶杯杯底狠狠砸在桌面上发出“砰”一声巨响,语气里分明就是不高兴。 紧接着,明月公主便就将视线转向跟在唐演身后的谢寅,她美眸一飞,再用指尖指着谢寅的脸。 “他不喝,那你把这杯茶喝了吧!本公主赏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这回是轮到谢寅哑然,他虽说还未完全脱离朝堂,但在很多时候他对朝堂之事都是避而不见,对于这位是生活在玄太后身边的明月公主最大的认知也不过就是知道名讳与长相罢了。 现在发觉这小公主如此霸道,还是让谢寅有些讶异。 讶异归讶异,谢寅和唐演都不是畏惧强权之人,不然他们早在发现今日做出这事的人是明月公主时便就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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