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哪个原因,一旦牵扯上了唐家的名声,那就是件大事。 想到这里的老管事忙不迭就回了唐家,将这件事统统告诉了唐老夫人。 后续,他便就被老夫人安排亲自来谢府接回这三公子。 毕竟还是在京都里面,排场也算是给了个足。 这次来接人,用得是老夫人那雕龙画凤的马车,即便是比不得传言里面的描金画银,可也算得上是低调奢华。 做到这份上,不过是老太太想看看唐演到底是不是传闻里面那样的不明事理,虚荣要面子。 要真的是的话,老太太那边怕少不了要和唐严致去商讨这三公子往后的出路。 唐家家大业大,不会让这三公子累着饿着,但唐家的家业,怕是一分都别想得到。 正想着,老管事便就听见谢府里面传来一阵青年男人咳嗽的声音。 一同由远及近的还有几人行走的脚步声。 老管事抬头,便就看见一个身穿锦红色长袍的谢寅身后跟着一个身着墨绿色春装的年轻公子朝这边来。 那年轻的公子哥与唐府现在的当家主事唐严致年轻时有五六分的相像,剩余的几分则大抵是遗传自他的母亲,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可却又不失英气,特别唐演眼下那两颗鲜红的朱砂痣是最最引人注目,只一眼便就能让人记在心上。 谢家谢寅是老牌的名门望族,即便早些年是在边关发展的武将,可近几年也都是在京都里面呆着的,可以说是气质绝尘奇佳,且谢寅自父母过世后便就多病,大抵是这缘故,他肩膀又窄又瘦,每回咳嗽都会下意识弓腰,看起来很是病弱。 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站在谢寅身边的唐演。 原本老管事以为自己会在谢家看见一个做事小心翼翼,没有半点气质可言的唐家三公子。 而此时唐演的出现,却是狠狠给了他一击。 不仅并没有半点畏首畏尾的形象,相反,这小公子还长得与年轻时的老爷最为相似。 身若松柏,眼如墨池。 除此之外,小公子一举一动之间全部都是落落大方,没有沾染半点边陲小城的沙土气,一眼看过去便就能让人平白无故生出几分好感。 哪里有半点传闻里面所谓的乖张暴戾,不敬师长的恶霸模样? 那分明就是有心人看不惯唐家,要往他们唐家的小公子身上泼脏水! 讶异不过几秒,老管事也就立马为京都街坊里的不实传言做出了解释,唐家老太爷对他有恩,他自然是指望唐家人好的。 这个念头一出来,老管事几乎就已经盖棺定论了。 是啊,往年老爷夫人也没少往安河镇上给三公子砸银两。 即便是不在京都,能养出这样的孩子,也实在是不足为奇。 “三公子。”老管事显然对唐演是极其满意的,他抱拳略微俯身行礼,“我是老夫人派来接您回府的,还劳请三公子上马车,同我一并回家吧。” 可唐演却在老管事话音刚落时突然驻足。 这动作让老管事眉心一跳,暗道不好。 该不会这长相气质都是装出来的,私底下还真和传闻里面别无二致吧? 要真是这样,可就可惜了这三公子一张好脸了。 “您是祖母派来,不是母亲派来的……?”唐演开口,声音里面还带有些迟疑。 听见不是吵闹要金马车,老管事倒松了一口气,不过心里倒生出了一些疑惑。 这老夫人派来的,和大夫人派来的,能有什么不同? “是老夫人听说公子来谢家做客,惦记公子刚回京都还尚未拜见家中长辈就先入了京都,感觉实在是有些于礼不合,才特意派我来谢家接人,公子,请吧。” 唐演站在谢寅身侧与谢寅对视一眼,再犹豫片刻后,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点点头,随后又将视线放在了老管事身后的马车上。 老管事本就还在提心吊胆这小公子要提出什么无理要求,现在见他打量马车,一颗心更是悬了起来,唯恐对方下一句开口就是要金马车。 “祖母的马车好是好,不过到底还是家里长辈的马车,我这小辈是不能随意登上去的。”唐演说:“管事伯伯,这马车我不能坐,我跟在马车旁边走吧。” 老管事一听,顿时惊道:“那如何使得!” 这算得上是老一辈里面的规矩,以往朝中对礼仪尊卑一事看得极重,就是马车这样的东西都要分的一清二楚。 要早上几十年,这小辈要错上了长辈的马车,定然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不过自从先皇登基后,这项规定也就慢慢弱了下去。 可到底还是执行过一段时间的规矩。 像是老管事这样的唐家老人,瞬间就因唐演这句话将对唐演的好感度拔到了顶尖。 谁说他们家在外面的小公子不懂事,是个不学无术的街头混混?! 呸! 一群不长眼的东西! 街头混混能长得这样清秀英气?! 街头混混能这么懂规矩知人心晓进退?! 唐演注意到老管事眼中情感的变化,悄悄将手背在身后对谢寅比划了个成功的姿势,他刻意偏过头,朝着谢寅露出了一个示意对方安心的神情。 谢寅见状,从后也走上前,再一把用手包住了唐演刚才还在偷摸对他耀武扬威的手指,握住唐演的手成拳后,才默默收回手来。 “你是忘了这几日的经历了,走回去?”谢寅声音有些懒洋洋的,还带有一些因咳嗽撕扯声带的沙哑:“你要是走回去,怕京都明日又要可劲儿戳你脊梁骨。” “我让人安排马车,你坐谢家的马车回去。“谢寅说:“谢家好歹到现在还没散,你要是想,谢家还能是你的后盾。” 说完后,谢寅还又接连咳嗽了几声。 唐演还没来得及感受手里面的温度对方便就优先抽走,君子之交也莫过于此。 不过想到自己此时这具重生过来的身体还尚未及冠,便又觉得释然了起来。 谢寅刚才说出来的话还是让唐演有一些触动的,这原本并不是他需要谢寅表现的一环。 在原计划里,唐演至多只要求了一句谢寅能否替他撒些谎,说是在菩萨山上的人对他诸多要求还虐待,他实在是看不过眼才将他接回来。 可现在谢寅兀自加戏,还安排了谢家的马车送他回去,又说“谢家是他的后盾”这样的话。 唐演分不清楚谢寅这是好心还是其他什么,但对方对自己的帮助却全部都是实质存在。 回想起来前世李昭对谢寅的评价,不外乎是此人天生心善,即便是占了小将军的名号,身上却没有半点的肃杀之气,反倒让人与他相处时,如沐春风,只可惜…… 往往在这个时候,唐演就会看着外面的风景接嘴:“可惜英年早逝。” 只可惜啊…… 唐演垂下眼眸,他看着地面上交错的青石街道,脑中又一晃而过半年前自己回想起来的那些前世片段。 谢寅将他从生死一线中拉回来,用仅剩几个月的生命同他对赌,结果赌局还没出来,他便就已经先走一步,而谢寅也自此以后,成了唐演醉酒时见过清醒时不熟的恩人。 如果后面不是李昭的拉扯,唐演甚至不会关心这人到底姓甚名谁。 回想到安河镇里谢寅对贪官污吏的追查,又听着耳边谢寅时不时会传来的咳嗽声,唐演略微偏头。 过了会儿,他便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微微握紧了拳头。 少年才开始生长发芽的身体现在不过到谢寅肩头,夕阳落在少年眼中,将少年眼中坚毅的火燎成了炽热的火原,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谢寅,我想让你活。” 【作者有话说】:开始了开始了,唐小黑花又开始对谢白月光说左说右了!
第23章 唐家等人·一 没有等谢寅回答,唐演便已经钻入了谢寅为他准备的马车里。 这一钻,便就是确定了两人的合作关系。 谢寅站在马车外面,唐演方才的声音字字铿锵,带有一种让人感到难以忽视的意味,谢寅下意识去摸了一把自己有些发烫的耳垂,再微微垂下眼眸掩盖住眼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站在马车外面的老管事见状,却牵着马匹顿了下就要离开的脚步,随后又转过头来看向了原本站在谢家门口的老管家。 “谢管家,咱们两人借一步说话。” 谢管家望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谢寅,见对方点头,他便就带着老管事站在了内街口,两人低声攀谈了起来。 唐演微微撩起窗帘,见老管事脸上的表情已由不解转为凝重,再无声无息地降下了帘布。 星宿此时也已经站到了唐演的窗棂边上,他抱着刀,小声问道:“小祖宗,你这可总算是能回家了,开心不开心?” 唐演没有掀开帘子,只用一声轻笑来回应星宿。 开心啊,怎么能不开心呢? 前世的自己在这个时候被奸人所蒙蔽,亲手断了与家中亲人的缘分,最后眼睁睁看着唐家倾颓,最后唐家百口皆数斩首,自己也落到了一个孤立无援,四处逃亡,最终遭人灭口的结局。 重来一遭,前尘如梦,此时大梦初醒,怎能不开心呢? 唐演反复用自己的掌心抚摸自己腿面布料,眼中是遮掩不住的光亮。 不过一会儿,唐演便就感觉身下马车开始徐徐前进,马蹄声交错踢踏,四稳八平,偶在路过集市时能听见几声商贩的叫卖,和煦春光自微微飘起的窗帘缝隙中洒在唐演手背落下点点斑驳。 整个京都人来人往,一切似乎都还只是刚刚开始。 车轴滚动的声音将这几步岁月拉长,长到唐演已经走过一场前世。 直到老管事叫停的声音传来,才将唐演从这似真似虚的幻梦中叫醒。 “三公子,到家了。”老管事在马车外说:“老夫人是惦记孙儿的,小的先将马匹安置好,您先跟着门房认认去老夫人院子里面的路,往后要是有空,就多去老夫人那儿坐坐,老人家,总念着子孙好的。” 星宿为唐演揭开门帘,再朝着唐演伸出手,让唐演轻松朝下一跃便就稳稳落地。 他抬眼看向府门上方悬挂着“唐府”二字的牌匾,恍惚中仿佛又见到前世抄家之时,那些士兵将这匾额摘下后因着过于沉重,直接就地砸碎成两截的样子,现在见它还完好无损挂在府门正中,只觉热泪盈眶。 唐府的宅院位于京都最繁华的地段,前挨王公贵族们常逛的雅市集,后靠常年为皇宫输送人才的白鹿书院,可以说也就隔了三面墙的距离,且府邸的占地面积极为广阔,统共就有五进院落,过厅之间巧妙相连,院落中更是引了活水,且假山皆是请人雕琢,巧夺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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