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也正是这一道伤口,造就了唐演后面数十年时间的残废。 吓人的伤疤落在掌心十余年时间,直至最后唐演想挣扎开黑衣人时,这只右手也使不上力气。 想到这里,唐演忙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眼,随后便松了口气。 还好,手还没有受伤。 约莫是长久没有听见房间里面,查昌一脚踹开了房门,骂骂咧咧从外面闯进来。 “喂!小杂种!叫你呢!你他妈没听见是不是!?谁准许你今日偷懒了,我老子让我抄书献给什么巡抚,明日他们就要来人,你赶紧给我起来帮我,再不起来,小心我抽你!”
第2章 他要杀人啦! 抄书?巡抚? 唐演忽视查昌难听的叫骂声音,优先将注意力放在了对自己分析情况有利的字眼上。 不消一会儿,唐演就回想起来了这回事。 不得不感叹他这重生回来的时间可真是刚刚好。 如果他记忆没有出错的话,现在应当是他十四岁那年的秋,而他的手便就是在今年年末的冬季被查昌毁掉的。 其实在上辈子,唐演也回想过很多遍,查昌往日里面因为成绩不如他也被夫子拿来比较过多次,为什么偏偏就那一回敢铆足了劲儿要毁掉他。 后来有一回唐演故地重游,再来这早已空无一人的查府时,遇见了当时已经被革职查办又被放出来的巡抚大人。 那位前巡抚看见他很惊讶,但也对他残废的手表示了十分的惋惜。 唐演亲耳听见那位前巡抚对他说:“当时那查家小儿在秋末时赠了我一本《兰亭序》字帖,说是佩服我的能力,想叫我多多教导。可我一眼就看出那字帖并非是出自那查家小儿的手笔,后头想到您当时住在查家,便就知道是出自于您手了。” “后面我将他的字帖退了回去,叫他要自己好好学习。哎——我还记得您当年不过十四,就能将王羲之的行书练得出神入化,若是手没有出意外,您恐怕现在早已成书法大家了。” 这样迟来十多年入耳的夸赞大概是在查昌献上字帖后就入了查昌的耳朵。 以至于联系起前十多年的愤怒,最终在那个冬日里引爆。 前世时候十四岁的自己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还能反抗这回事,也没有深究过查昌为什么说明天巡抚要来,今天却让他起来抄字帖的事情。 现在想来,恐怕是巡抚已经到了半日。 查昌这个蠢货眼见自己那个知府老子对巡抚点头哈腰,也想跟着巴结一二,这才急匆匆来找他,要他写出字帖拿去送人。 前世种种当时看不明白的心思,却是昭然若揭了。 唐演这边还在回想前世今生的种种细节,这边的查昌便就已经按捺不住。 他见唐演竟然现在都敢不搭理他,两眉一竖,挪着肥胖的身体就要冲过来抓唐演,嘴里的骂声更重。 “小杂种,我和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 他嗓音不像是成年男人那样醇厚,又不如孩童般清脆,正是变声时期最为沙哑难听的时候。 再配上那些难听的话,活脱脱将自己表现得像是个市井屠夫,肚子里面没半点墨水似的。 唐演半眯起眼看向朝着自己冲过来的查昌,右手手臂也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又一下的抽痛了起来。 当年从他摔伤到被发现,再到请大夫,足足已经过了半日的时间。 为他医治的大夫说他本身就伤势过重,再加上延误了医治的最好时机,往后这只手就只能是端饭端碗了。 那时唐演还不明白只能端饭端碗的意思,还自我安慰,还好,手能保住,不至于当真什么都做不了。 可当他痊愈以后,他却发现,自己再也端不起来任何重物。 哪怕端饭端碗也需看状态如何,状态好的时候倒能举起来一两分钟。 状态不好的时候,莫说是端饭端碗,就是拿筷子他的右手都会抖个不停。 这还不算,每每阴雨冷天,唐演的右手还会有冻疮反复发作,那疤痕下的伤口则像是又得了雨露的恩情,开始不顾他意愿在他的皮肤下面生长。 钻心的疼痛和痒让人感到抓心挠肺,无论是用什么药都没有用处。 在前世好几回,唐演都曾用小刀在自己右手疤痕上比划,思索到底要不要将这伤口划开放血止疼止痒。 前世的时候,也更是因为他的这只右手而受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冷眼,直至他学会用左手生活写字,那些嘲讽的声音才略微下去了一些。 疼啊。 当真是钻心刺骨的疼。 唐演回忆起来曾经自己经历过的那些事情,先是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再摊开掌心在脏兮兮的被单上反复摩挲了两回来缓解小臂的抽筋。 这动作是当真把查昌惹怒了。 查昌三步并作两步,抡起胖到连关节在哪里都看不见的手臂,朝唐演的脑袋上就要打过来:“小杂种——!” “你敢打下来试试。” 唐演的声音低哑而平淡,一句话说得不急不慢。 没有过去一样那种畏惧,倒是让查昌愣了一下。 查昌这才注意到唐演现在苍白的脸上平静到可怕。 原本唐演的长相就偏向阴柔一些,再加上这么多年在查家被磋磨着,每回查昌见他脸上都是畏惧和满是愁绪的样子,没有半点反抗的勇气。 这还是查昌第一次在唐演的脸上看见这种表情,谈不上是威胁。 可偏偏就是有一种叫人两股打颤的气质从他骨子里面散发出来,就连他眼下那两颗艳红色的红痣都仿佛是成了衬托他金贵与上位者的面相。 查昌要打下去的手顿在半空,紧接而来的便就是被反驳时的怒火。 ——他唐演算个什么东西!?现在竟然敢命令他了! “我就打你了!”查昌骂道:“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不过是个爹娘都不要的小杂种,我听我爹说了,你娘是个爬床的贱人,你就是小贱人生下来的小杂种!” 说罢,查昌的胖手带着风就朝唐演的脸再次打了下来。 现在的唐演可不会惯着查昌一星半点,眼见着那只手就要落在自己脸上的时候,唐演直接往旁边一躲,查昌的掌心就硬生生劈在了木制的床榻上。 这一下疼得查昌龇牙咧嘴,哎哟哎哟的叫唤。 这还没完,唐演趁他还在叫疼,一把将床头的旧衣服堆掀到了查昌的脑袋上。 不等查昌将衣服扒下来,唐演就直接隔着衣服布料朝查昌的脑袋上来了一拳头。 用左手打的。 查昌本身就吃得上宽下细,根基不稳。 这一拳头下去把他打得眼冒金星,硬生生是一屁股坐在了门框上,好半晌都没有回过劲儿来。 他约莫怎么也想不通这往日里见到他就和老鼠见到猫一样的唐演怎么敢跳起来打他。 可唐演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 都说小孩子做坏事都不过是因不懂事,而偏偏查昌的不懂事几乎是害了唐演半生之久。 前世因为右手残废带来的嘲笑开始在唐演的脑海里再度响起。 除却那些难听的辱骂,还有自己刚开始学习经商要学写账本、打算盘这些事情都被教习师父说“要是你右手好好的,速度就能快上许多了”。 还有前生那个人捧着他的双手望着他的脸叹息:“要是你的双手没有废掉的话,应当还能为我做更多事情才是。” 亦或者友人的关心:“你这只手,当真治不好吗?” 治不好! 永生! 永世都治不好! 如若并非是重来一遭,他唐演,哪怕是到死,也要拖着这么一只残废的手下到阴曹地府里去! 极致的愤怒冲上唐演的脑袋,竟是冲淡了这具虚弱身体里因病痛带来的不爽利。 唐演骑在查昌肥胖的身躯上,用尚且完好的右手狠狠摁住查昌的肩膀将他固在地面。 隔着几层带着汗味的脏衣服,狠狠用做手朝着查昌的脑袋与身体砸了下去。 查昌原先还想反抗,嘴里面更是骂骂咧咧着一些难听的话。 在又一拳后,查昌脸上盖着的脏衣服被唐演的拳头带了下来,他看见了唐演脸上的表情。 那简直就是阴曹地府爬回来的恶鬼,好像就是不把他带下去就不罢休似的。 查昌是真的怕了,刚才的嚣张气焰也在瞬间被浇得星点不剩。 他想站起来逃掉,可唐演整个人都压在了查昌的身上,分明看着瘦瘦小小一个全是骨头,却像是一座泰山,压得他动不了身。 “哎哟!别打了!别打我了!我错了!”查昌扯着嗓子大哭大叫干嚎一样叫嚷。 可这周边没有一个人过来。 因为查昌以往打唐演,唐演也是这么和杀猪一样嚎的。 后面在他被他的知府老子骂了几次以后,查昌往后要找唐演什么事情,都是先将人支开再来。 这也正是为什么当时唐演手撞在石头上后没有被第一时间发现的原因。 眼见求饶没有用处,查昌便就也不继续求了。 他一边用手拦住他自己的脸,一边叫叫嚷嚷骂:“呜呜呜我要告诉我爹,小杂种!小杂种!你这个该死的小杂种!我要告诉我爹把你赶到街上去讨饭!!” 让他老子把自己赶到街上要饭? 他老子敢吗! 前世唐演回了京都很长一段时间后,他才知道原来京都唐家每年都会给安河镇查家一大笔的抚养费。 唐夫人家族是经商的,尽管后面没落,可手中的财富一天散一百两出去也能散到她下辈子。 而在上辈子的时候,唐演没有见过那些银子毫厘。 尽数都被查知府还有从唐家来的人合并吞了个干净,使得前世唐演在安河镇的十四年都悲惨无比。 唐演听他这止不住的叫唤已经累了,他气喘吁吁地将视线在房间里面转了圈。 再从查昌的身上站起身来走向了窗台——那里放了一把已经生了锈迹的剪刀。 查昌瞳孔紧缩,欲哭无泪,也顾不上被打得快要散架的身体,连滚带爬就要从屋子里面逃出去。 唐演哪里是被逼急了? 他这是要杀人了啊!
第3章 好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别说查昌拖着他七八十镑的身体,跑起路来倒是迅速。 刚才还被打得哇哇乱叫,现在就狼狈无比地犹如兔子蹬老鹰,逃得飞快。 拿着剪子的唐演没有半点要阻拦的意思,他站在一览无遗的小柴房门口,冷眼看着查昌朝着院子外面逃命。 而后,唐演便就无比冷静地转过头,他在房间里面看了一圈,再径直捡起了地面上的脏衣服。 紧接着,唐演便就用剪子胡乱剪了一通。 本身就已经脏兮兮的衣服在生锈的剪刃下成了一根又一根的碎布条,原本就灰扑扑的衣服现在更加显得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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