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庸也有点儿不安,一时没说话。 楼起笙见状,从怀中掏出那枚来自璇玑道长所赠的古朴胖鸟青铜哨,道:“那人说,若我有求于你,可持信物来找你。” 不料陈庸见了这哨子,脸色兀的大变。 原本他脸上带着对主角团感激与对“仙人”尊重仰慕的卑微笑容,此刻笑容消失,眉头皱起,面色极为凝重,欲言又止。 片刻,他让村长二叔暂且出去,他有话要和这几位仙长单独说。 村长 迟疑了几下,再度扫视了一圈主角团,很不放心。 陈庸再三解释没关系,村长才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白枭垢看似天真,实则也有社会之处,怕村长偷听,便借口有事儿要问,跟着村长出去了。 小狗盯梢.jpg 待他俩完全离开屋子后,陈庸看向楼起笙,开口却是道:“我二叔完全不知璇玑道长的事,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请各位仙长放过他们,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我多活这几年已是侥幸,够了。” 这话的意思听着也太不对劲了。 霁宁雪忙道:“你误会了。” 陈庸倒也直接,问:“诸位仙长不是璇玑道长叫来善后灭口的吗?” 他停了下,忽的意识到了前后矛盾之处:“可刚才却又为何救我……” 理解他,刚经历生死,吸入了那么多火气,脑子这会儿还晕沉沉的反应慢点儿很正常。 楼起笙显然也很能体谅,闻言很有耐心地说:“我只是想从你这儿得到避开自然门看守进入老子墓深处的地图。” 陈庸一怔,正要说话,楼起笙接着问:“可你为何会质疑是璇玑道长要灭你口?刚才那场火灾是谁所为?璇玑道长吗?” 陈庸欲言又止,低头陷入沉思。 楼起笙盯着他看了会儿,倒也不催不劝,语调平静,只道:“你若不求助,生死安危倒与我们无甚干系。我们此行只为求老子墓地图,求到便会离开,绝不多管闲事,你大可放心。” 你这话说出来谁能放心啊啧啧啧社会麒。 陈庸唉声叹气了一阵,道:“地图我有备份,藏在了屋里炕洞中的地下,想来应该不受那场火烧,还在。仙长们若急着用,可去自取。若不急,待我能下地了去为各位取来。” “不必,你好生休养,我们自取便可。”楼起笙抱拳道,“多谢。我们急着赶路,便不叨扰了,告辞。”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霁宁雪和麒铃铃都没反应过来他这么干脆利落说走就走,有点儿愣地看着他。 唉,霁宁雪也就罢了,麒铃铃你一个现代人咋也不懂呢。 难道你穿越前特别有钱,所以没见过普通小店买衣服还价? 就那种:老板说这衣服一口价200,买家还价说120,不卖就走,然后真的二话不说就走。 这种时候主打一个果断的态度,千万不能面露犹豫,要表现出这玩意儿我买是我做慈善,其实我一点点也不喜欢的态度。 待人走出去三四米了,老板在后面叫着:回来回来,再加点儿,150!140!不能再少了! ……就这样。 当然,也可能麒铃铃穿越前太年轻,基本就是网购和去不能讨价还价的商场门店,不像我这活化石。 那我和楼起笙,算不算我老牛……咳。 不能多想。就当我从没意识过这事儿。 倒不是为别的,我就是怕这家伙逮着一个借口就又能伺机敲诈勒索我。 这小子,不要脸起来那是相当不要脸,上回他自己主动提起说我走路太多累着了,非要给我弄热水泡脚。 泡就泡,他还要亲自上手给我洗洗按按,说更消除疲劳。 我说不用不用这真不用,他非要图这表现。 我不至于为这事儿宁死不屈地拒绝,拒绝几下见他坚持就随他去了。 这本来挺温馨一事儿,他洗完就翻脸,说他心里全惦记着我,我却心里没那么惦记他。 我没多想,见他觉得不公平就说那你脱鞋脱袜子吧我给你洗。 他说倒不是为了这个。 我问他那是为了什么。 他一点儿也不含蓄委婉,马上来了劲儿,跟我说他想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我:“……” 你小子! 邪门儿,真邪门儿。 麒麟族通身正气,咋就出了这麒呢。 所以,如果让他意识到我跟他的实际年龄差,指不定他又能产生什么新的邪门儿想法。 心累。 防贼都没防他累。 我正腹诽着,楼起笙那边儿已经被陈庸叫住了。 “好吧好吧就130……” 当然不是这么说的! 陈庸叹气道:“我并非是为了自己的安危……我是为了璇玑道长的安危!既然诸位仙长与她有这私交,令她都肯将我有老子墓地图之事告诉诸位 ,必然你们颇有交情,还请诸位速去救她!” 这下子楼起笙他们和我都懵了。 所以说,人类的情感确实是挺复杂的…… 刚刚一直安静划水的麒铃铃此刻终于出声,道:“你细说说。” 陈庸:“来不及细说了……” 话虽这么,但他还是细说了起来。 大概就是今儿这屋子确实是璇玑道长烧的。 璇玑道长突然来找陈庸,说要陈庸和她一起去再探老子墓,她要找里面一样东西救人。 陈庸拒绝了。 一来是当年那场墓中同伴突然自相残杀的诡异事件给他造成了至今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二来,陈庸已经在二叔和亲爹娘的牌位前发过重誓,要洗心革面踏实做人,再不下墓; 三来…… 陈庸已娶了妻,如今妻子已身怀有孕,只是自怀上就一直不得安稳,找村医开药也没用,总是心神不宁,梦中见到诡谲吓人的东西。 陈庸心中有数,耗重金请来游方的道士。 道士意味深长地暗示是他以前下墓沾上的因果阴气导致。 好在问题不大,及时化解,再继续吃保胎药就没事儿。 可决不能再做那那事儿,否则别的不说,他老婆绝对一尸两命。 说起来,好在今日他老婆不在。 他最近接了活儿,每天要叮叮当当凿石头。 别说孕妇了,一般人听着都闹心,所以他就把老婆送回娘家静养去了。 否则…… 总之,哪怕是面对救命恩人璇玑道长再三急迫请求,陈庸都坚定不去,流着泪跪璇玑道长面前把脑袋都磕破了。 可璇玑道长这回真的很急,哪怕拿到了地图原件也生怕临时出岔子耽误时间,因此非要陈庸跟自己去,确保万一。 情急之下,璇玑道长甚至动起手来。 可陈庸并非一般人,别忘了他曾是盗墓贼里的“脑袋”,是有些东西在的。 这几年,他虽然金盆洗手,但心中一直不安。 鬼且不说,他还怕官府哪天知道了他以前干的事儿来抓捕他。 为此他没事儿就在家里安自保机关, 有朝一日官府来人了他能争取点时间跑路。 根据律法,只要不是盗的本朝皇亲国戚的墓,那这罪就不会连坐亲戚和村里人,所以他跑路也行。 我们进村时听到的那声巨响就是他启动机关时发出来的。 确切来说,那火是他自己搞的那机关放的。 之所以把他自己也给困在里面了,是因为他当时没想顺着地道逃跑。 他是打算以一死来向璇玑道长明志,既不负当初救命之恩,又能保全妻儿。 璇玑道长本想救他,忽的抬头望向屋外,脸色微变,赶紧遁了。 数秒后楼起笙就冲进来救人了。 …… 陈庸说完,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跪地,麒铃铃和霁宁雪忙去搀扶阻止。 这人还挺有男德,见是俩姑娘伸手,急忙往回躲。 楼起笙见状,示意俩姑娘让开,他去按住陈庸的肩膀,说:“有话你说就好,不必有其他动作。你伤重未愈,需好生将养,家中妻儿还待你将来养护。” 陈庸抹了把泪,吸吸鼻子,用力点点头,不再坚持。 他仰着头看着楼起笙,模样语气都极为恳切。 “老子墓虽为圣人之墓,看似一团祥气,实则凶险异常。” “我这几年总回想当初……我那些弟兄虽干的是损阴德的事儿,可都讲义气,曾歃血结拜,一向和睦,曾入过多少金银古物堆积的大墓都未曾反目,怎会突然自相残杀,嘴里还嚷嚷些怪话,好似曾有血海深仇一般……可我认识他们多年,据我所知根本没那些事儿,甚至名字都对不上,听都没听过。” “我越想越觉诡异害怕,因此也劝璇玑道长不要再去。可她说她有一人必须要救,必须去墓中取一物。” 陈庸再度沉沉叹息:“唉……我不知她此次是要救谁,可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想她出事儿。她自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比,可孤身一人没个照应,到底叫人担心。若诸位仙长也非要去那儿……万请届时相助她一把。” “璇玑道长是大善人,当初她去老子墓也是为了救人,且是为了救一城之人。只可惜那回被自然门发现,没能成功取出宝物。可她事后甘愿以自身精血入药,勉力救了许多人,为此身 体虚弱,不得不寻了仙女湖镇这安静之地休养,还特意将地方告诉我,让我若有难处可去寻她。” 听到此处,麒铃铃插话道:“她不是为了躲避自然门追捕才躲起来的吗?” 陈庸一怔,看向她,道:“自然门没有追捕她啊。” 楼起笙道:“细说。” “倒也没什么好细说的……” 陈庸嘀咕了这么一声,但还是细说起来:“自然门的门主外表严肃却内里和善,那时我与璇玑道长在墓中身受重伤,是门主掐算知道,叫人救我们出来的。” “后来门主细问过我们,甚至连我都没为难,还让我将弟兄们的遗体带回各自家乡安葬。” “对于璇玑道长,门主更是宽和,说既她事出有因,这回就不追究了,让她再别去,再去就通知她师门逮她回去了。” 楼起笙问:“她留在仙女湖镇只是为了那里安静好休养?” 陈庸皱眉想了一番,回答道:“好像是……她很喜欢那里,说那里风景很好,尤其是仙女湖。对了,她还问我知不知道仙女湖的传说。” “奇怪的是,她喜欢仙女湖,却很不喜欢仙女湖的传说。”他说。 麒铃铃跳脱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喜欢吃西瓜但不喜欢吐籽。” 陈庸茫然地看她一眼,收回目光继续看楼起笙。 楼起笙问:“仙女湖有什么传说?” 陈庸却面露难色,欲言又止了几下,终究还是鼓起勇气弱弱地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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