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悯站起来, 上下看看他。 韩识比他要高一些,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样的哥哥了。 正巧这时,正门外响起敲门声, 韩悯忙道:“哥, 你快坐下吧, 小心把腿又站坏了,我等会儿就去请梁老太医来看看。” 他上前开门, 而韩识双手扶着木轮椅的扶手,就要坐下。 提着药箱、站在门外的梁老太医, 大张嘴巴,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怎么……自己就站起来了?” 韩识平静地回答:“因为韩悯。” 韩悯躲在梁老太医身后:“胡说, 哪里就因为我了?我整天在兄长面前晃,今天又有哪里不同?” 他把梁老太医往前一推:“这是个好征兆, 你老继续治,我哥康复, 指日可待。” 他说完这话,一扭头就跑回房间去。 梁老太医激动地打量着韩识的腿:“老夫行医多年, 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病例, 真是奇迹啊。来来来,识哥儿,老夫再给你把把脉。” 韩识笑了一声。 倘若今日是傅询送韩悯回来,他不仅能站起来, 还能跑呢。 * 韩悯一路跑回房间,经过书房时,看见窗子开着,小剂子抱着纸笔蹲在外边。 他停下脚步:“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剂子连忙起身:“公子。” 待韩悯走进些,便明了了。 爷爷正在里边教佩哥儿念书,而小剂子就蹲在正巧能听见里边人说话的地方。 “你怎么不进去听?” 小剂子却只是抿着嘴角,就那样看着他。 韩悯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你要进去就进去嘛,还刻意在这里等我做什么?做给我看?” “小的不敢,只是公子近来早出晚归,小剂子不敢打扰。” “那走吧。” 这时韩爷爷也听见外边有说话时,让韩佩出来看看。 他推开门,探出脑袋:“是谁在外面说话?” 看见韩悯,他便将门全部打开,迈着小短腿,跑到韩悯身边,拉了拉他的手。 “二哥今天带我出去玩儿吧?我不想念书了,我一念书就头疼。” “二哥今天不带你出去玩儿。” 韩佩苦下脸,握住他的手也松开了:“啊?” 小势利眼。 韩悯牵起他的手:“等你和小剂子哥哥念完了书,让小剂子哥哥带你出去。” “嗯?小剂子哥哥也念书?” 韩佩歪着脑袋,看着小剂子,小剂子朝他笑了一下。 韩悯对他道:“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进去问问爷爷。” “是。” 韩悯拉着韩佩进去,向爷爷请了安。 与韩识相同,韩爷爷见着韩悯,说的第一句话是—— “舍得回来了?” 韩悯笑了笑:“情况紧急,所以……” 韩爷爷的山羊胡须抖了抖:“罢了,方才你在跟谁说话?” “爷爷,我之前收了一个弟子……” 话没说完,韩爷爷就笑了:“就你?还收弟子?” 韩悯佯怒道:“爷爷,你不要笑,我在说正经的呢。” “好好,你说。” “但是最近我忙于政事,没有什么时间管他,他这个人又求知若渴,导致他没有地方学习,还蹲在外边偷听老师讲学,爷爷你看怎么办?” 韩爷爷略一思忖,就明白了。 “你说的这个人,是给我们家做事的那位小剂子吧?” 韩悯点点头,无比诚恳地望着爷爷:“爷爷你看?” 韩爷爷笑了笑:“那就让他进来听吧,他既然这么想学,正好也给佩哥儿做个榜样,省得佩哥儿整天想着出去玩儿。” 韩悯应了,转身去拉小剂子进来。 韩佩则摸着下巴,十分疑惑地看着他。 除了爷爷和哥哥,怎么还有人喜欢念书呢? * 韩悯离开书房,回自己房间时,看见韩礼也捧着一卷书站在门外,只当他是有什么事情,但又不见他开口,便自己回了房间。 韩悯才拿出书稿,还没提起笔,忽然有个东西从远处蹦进他怀里,把他砸得一激灵。 是那只被养肥的白猫。 “统子?” 看见这只猫,韩悯这才想起,昨天晚上和傅询在一块儿睡觉,把系统给屏蔽了。 他连忙把系统放出来,系统怒气冲冲:“你和傅询又做什么了?做什么又……”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韩悯拿起不相干的书卷遮住书稿,才说了一句“请进”。 韩礼抱着纸笔进来:“悯弟,你可得闲?” “怎么了?” “是这样,我前几日拿了一篇文章给柳老学官看,柳老学官看过之后,我再改了改,想让你先帮我看看。” “好啊,我正得闲。” 韩悯往边上挪了挪,拖过来一个软垫让他坐,从他手里接过文章仔细看起来。 “是去年的科考试题?” “是。” 韩悯随口道:“原本我也要考去年的殿试的,后来没考成,压了几个题目,有一个和这个差不多。” 韩礼扯了扯嘴角,小小地冷哼道:“是吗?” 而韩悯原本就是随口一说,而后便没有再开口。 韩礼见他半晌不开口,还以为是自己的文章镇住了他,这时候的笑容才有几分真切。 他笑着道:“我这文章不好,只是某天夜里随手一写。你不用客气,只管说就是了。” 看他神色不似作假,韩悯才试探着说了一处:“这一句的典故,仿佛用得不太对。” 韩礼凑过去看,又同他争辩了两句,终究是落了下风,才冷冷道:“那我回去改改。” 眼见着韩礼的面色一分一分沉下去了,韩悯只觉得莫名其妙,也不愿意再开口。 偏偏韩礼缠着他、要他说,韩悯推辞不过,又被他弄烦了,索性拿着他的文章,把自己觉得不好的地方,全都排列出来。 “堂兄这个起头就起得不太好,切不进题目里,跑偏了。” “依我看,这一句一定是老师让堂兄改过的,只可惜改的也不好。” “这一句也不好……” 韩礼面色铁青,一把将文章拿回去,却又是扯着嘴角笑:“多谢悯弟指教,我这就回去改。” 韩悯点头:“好。堂兄让我不用客气,我就不客气了,堂兄不要生气。” “不会。” 韩礼拿着东西出去,回到房间,将东西往案上一甩。 凭他韩悯算什么东西?没考过殿试的人,装得却像个状元,也敢对我的文章指手画脚? 他收拾好,准备再去柳府走一趟。 韩悯也不高兴,推开东西,继续写他的《圣上与丞相二三事》。 系统附在白猫身上,开始晨练,一边道:“你干什么还教他?他那副模样,明明就是只听夸赞的。” 韩悯淡淡道:“我夸不出口,而且是他自己说不用客气的。” “他回去肯定又不高兴了,以后别管他了。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你身边的文人大多都是君子,没怎么见过小人,这个道理你还不太懂。” “好嘛,那我下次不管他了,闭着眼睛吹就好了。” “这就对了,早打发他走,你也多些清净。” “好了,不说了,我写书稿。” 韩悯又写了两三行,系统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对了,还没问你呢,昨天晚上怎么又把我给屏蔽了?” “洗澡当然要屏蔽你了。” 系统冷笑一声,问道:“皇宫的浴池大不大啊?” 韩悯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挺大的。” “脱光了的傅询好不好看啊?” “瞎说什么呢?没看见。” “真的?” 韩悯信誓旦旦:“真的,我是眯着眼睛的,从头到尾。” “小白猪”尖叫着蹦进他的怀里,用胖爪子捶他的胸口:“你怎么敢!你还没成年!我不允许,不许再屏蔽我了。” “又不是别的什么事情,而且我们离得很远。” 但是这事要是让韩识知道,想来他不仅可以站起来,可以跑,或许还可以飞檐走壁了。 * 韩悯很快就要办束冠礼,这几日,几位老人家都在操持他的事情。 为他择定字号,为他准备礼品,准备当日出席所穿的衣裳。 韩悯的衣裳早些时候就着裁缝缝制了,今日裁缝带着小伙计上门,让韩悯试穿衣裳,若有不合适的,他们再带回去改。 韩悯将衣裳都试了一遍,也给爷爷看过,都觉着没问题之后,便付了工钱,留下衣裳,将裁缝送到门外。 老裁缝朝他拱手:“恭喜公子束冠。” “多谢老师傅。” “送到这里就好了,公子请回吧。” “好,慢走。” 看着裁缝和伙计离开,韩悯转身向回,就看见不远处有几辆马车驶来。 后边那辆马车里,楚钰掀开帘子,朝他招了招手:“韩悯,快过来,一起去玩儿!” 韩悯上前,疑惑道:“琢石,你不是今天当值么?” “是啊,不过是圣上带我们出来玩儿的。” 他将帘子掀得更开:“辨章也在。” 傅询带他们出来,实在是太难得了。 韩悯问:“你们要去哪儿?” 温言道:“信王爷在城外圈出一块地,做了马球场,是宋国时兴的玩意儿,好像挺有意思的,请圣上移驾过去看看。我们正好在书房,就沾了光,一起过来。” 楚钰笑了笑,从袖子里拿出自己的《圣上与起居郎二三事》笔记:“不比你,圣上说你或许会喜欢,特意过来接你过去。” 韩悯蹙眉,温言看着他点点头,表示楚钰所言非虚,又道:“你快上来吧,我们的马车停在这里,别挡了别人的路。” “好。” 他提起衣摆,就要上去。 不想前边的马车里,也有人掀开帘子,对他道:“韩悯,他们那儿坐不下了。” 韩悯应了一声,朝前边的马车走去。 前边的脚凳都摆好了,只等他过去。 韩悯爬上马车,坐在傅询身边:“陛下。” “嗯。” 傅询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傻了吧唧的,没有半点自觉,连自己该上那辆马车都不清楚,还要别人提醒。 温言与楚钰滞了许久,对视一眼,看了看十分宽裕的马车。 温言笑了笑:“果然我们都是沾光过来的。” 楚钰握紧拳头:“我已经看到了《圣上与起居郎二三事》大卖特卖的胜利曙光。” 他拿出厚厚一叠的笔记,翻出新的一页,开始记录最新发生的事情。 “我都记录了这么多事情了,还有起居注上边的。辨章,你知道吗?起居注上出现最多的人,除了圣上,就数他小韩大人。”
151 首页 上一页 94 95 96 97 98 9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