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成了精也没关系,陛下的龙气在这儿镇着呢。” 文人恰到好处的吹捧,傅询轻笑出声,抬手摸了摸韩悯的头发。 顺毛摸。 系统目眦欲裂,声嘶力竭:“给我住手!” * 不多时,马车就到了柳府门前。 韩悯抱着猫要走,临走时,回头对傅询道:“欠陛下的钱,过几日陛下让人把账单写给我吧?” “好。” “如果有兼职或者外派差事,还请陛下第一个考虑我。” “知道了。” 韩悯跳下马车,站在原地朝他挥挥手:“陛下慢走。” 又握住猫爪,也朝他摆了摆:“来,跟陛下说慢走。” 傅询忍不住叮嘱一句:“你别老是玩猫。” 韩悯点头应了,马车这才离开。 “统子,你可以回来了。他眼睛还挺尖,以后要是他在,你还是别进来了。” 系统懒懒地抬起脚:“你不见他不就行了?” “我怎么不见他?他是老板,我还欠他钱啊。” “你别私下和他见面不就行了?你值班还想带着猫?你看楚钰、温言他们,从来不和他在私下见面,有事情都在紫宸殿和福宁殿说清楚了。” 韩悯恍然惊觉:“好像是这样的。” 系统冷哼一声:“听我的没错。” 在控制中心给出确切回复之前,系统觉得韩悯和他最好一面也不要见。 每次见面,傅询就要动手动脚的,韩悯自己又不觉得,总是看得系统在一边着急上火。 从柳府偏门回去,韩悯还没推开门,便听见身后传来马车车轮的辚辚声。 他回头一看,却是柳家的马车。 柳停掀开车帘:“悯悯,你也这么晚?方才看见有辆马车送你回来,是琢石吗?” 韩悯摇摇头:“是宫里的马车。” 柳停下了车,对着里边的人说:“把书给我吧。” 里边人便将一摞书册交给他,柳停接过去,里边人说:“不用了,剩下的我来拿。” 那是江涣的声音。 韩悯道:“江师兄?” 柳停从马车边退开,与他站在一起,解释道:“明日学宫开始放假,我平素把家里的书带过去参阅,又借了点给学生们,今日要把东西拿回来,才发现原来拿出去了这么多。一个人拿不了,请释冰帮我一帮。” 韩悯点点头,一只手抱着猫,另一只手帮师兄拿了一些。 系统靠在他的手臂上,柳停看见了,凑过去看了看:“喵——” 此时江涣也抱着两摞书从马车上下来:“回去罢。” 他三人住在一个院子里,一同走在廊上。 韩悯道:“学宫明日放假,师兄就可以睡迟一些了。” 江涣走在后边,悠悠道:“他又不是你。” 韩悯不服气:“我晚上睡得迟。师兄!” 被喊到的柳停温笑着,转移话题:“悯悯要什么时候去桐州?师兄正好陪你一起去。” 韩悯想了想:“月初吧,我在写请假的折子了。” 江涣又道:“出个门也要师兄陪着,娇娇果真娇娇。” 韩悯瘪了瘪嘴,柳停摸摸他的脑袋,对江涣道:“你别这样,我也是想先去看看大姐和佩哥儿。” 将书卷搬到柳停房里,韩悯就回了自己房间。 坐在案前研墨,系统附身白猫,趴在案边,尾巴一甩一甩的。 五月初要去一趟桐州,可能交不上话本,所以他想着这个月写好两本,一并交上去。 一本是《探花郎》,前些日子,被楚钰发现话本是他写的之后,楚钰就勒令他把《探花郎》在一本的篇幅内完结。 所以《探花郎》这本已经在收尾。 还有一本,他还没想好该把谁和圣上凑一对,正撑着头思索。 五王爷傅让? 不行,他怪傻的,又是好朋友,要是被他知道,他一准哭着喊着要绝交。 卫归卫将军? 也不行,他这个人武功挺好的,被他知道,要挨的打,可比温言和楚钰厉害多了。 柳停柳师兄? 这个绝对不行!这是他最爱的亲亲师兄,不能便宜傅询。 韩悯把认识的人都想了一遍,一抬头,房中窗户开着,正对面就是江涣的房间,还亮着灯。 韩悯灵光一闪:“江师兄!” 这儿正好差一个男角色,江涣刚才还主动损他,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他提笔沾墨,在纸上写下一行大字—— 《圣上与丞相二三事》。 冷面酷哥江丞相和生杀决断的皇帝,双强争锋。 韩悯搓搓手,不错不错,这本肯定能再创辉煌,勇攀高峰。 只是他不经常看见傅询和江涣待在一块儿,也没有什么现实情况可以参考。 不过不要紧,文学创作的魅力就在虚构。 找到了前进的方向,长夜漫漫,松烟墨客奋笔疾书。 * 一晃眼便到了四月中。 清晨,韩悯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放下手中的笔。 又熬了一夜,他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准备起来洗把脸,却听见有人敲他的门。 小剂子道:“公子,你起了吗?今日是你轮值。” 韩悯这才猛然惊醒。 另一位起居郎于大人,因前几日家中长孙娶妻,跟他换了班。 所以今天是他值班。 他迅速收拾好书稿:“我起了,你进来吧。” 小剂子端着热水与巾子,推门进来,一看案上的蜡烛都烧尽了。 “公子是压根没睡吧?” 韩悯忙得团团转:“别说了,我都快来不及了。” 他洗漱之后,套上官服,开始绑头发。 小剂子道:“要不还是请楚大人代公子一天?” 韩悯握着木梳扒拉头发:“不行,我今天得亲自进宫送一封折子。” “可是公子一夜没睡,是不是不太好?” 韩悯凑近铜镜,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脸:“没事,没有黑眼圈,我的脸白得很,看不出来。” 小剂子无奈道:“我是说,这样对身体不好。” “我在马车上补一觉就是了。” “好吧。” 小剂子给他沏了一杯提神醒脑的茶,看着他喝完了,才送他出门。 马车驶向宫城,韩悯靠在位置上眯了一会儿,还没睡着,马车就停下了。 他拍拍脸,好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然后抱着官帽下了马车。 原本就有些迟了,韩悯身上又乏得很,实在是跑不起来,只能快步走去福宁殿。 他到时,正巧碰上傅询要离开。 还算是没迟到。 初夏日出早,这时还没日出,还早得很。 但是对早起的圣上来说,这已经算迟了。 傅询右手握着一把长刀,看向他:“你急什么?” 韩悯弯腰作揖:“臣来迟了。” 傅询从台阶上走下来:“用了早饭没有?” 韩悯捧着纸笔,点点头:“用过了。” 就着小剂子给他沏的提神茶,吃了几块点心。 傅询习惯早起去武场,韩悯做了这么些天的起居郎,也都知道了,抱着纸笔跟在他身后。 傅询在不远处习武,他低头记了一笔,然后就站在原地打哈欠。 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打,只好抿着唇,偷偷地打哈欠,一连几个,眼睛都泛着水光。 他数不清多少次下定决心,再也不熬夜了。 而后日头渐起,晃得韩悯有些眼晕,他就悄悄挪到屋檐下站着,躲个懒。 傅询余光瞥见他往旁边走,也没戳破,由他去了。 而韩悯站着站着,又坐下了。 坐着坐着,又靠在廊柱上了。 靠着靠着,眼睛就睁不开了。 他就这么抱着纸笔,脑袋一点一点的,小鸡啄米似的打瞌睡。 傅询收刀入鞘,将长刀丢给边上侍立的武师,然后向韩悯走去。 身边的宫人们见了,悄悄为韩悯捏了一把冷汗,又鼓起勇气,要上前把他喊起来,但是被傅询摆手屏退。 韩悯睡得不好,怀里抱着的毛笔,笔尖沾墨,还朝上,很容易就画到脸上。 他自己睡得迷迷糊糊的,哪里会注意这些? 傅询到了他眼前,高大的阴影将他笼罩其中,见他还不醒,便咳嗽一声。 光滑的木阑干也坐不住,韩悯被吓得一激灵,一时间失了平衡,就直直地往前扑去。 险些栽在傅询身下,一脑袋撞在他的腿间。 傅询扶住他的两只手,忍着笑道:“不必行此大礼。” 韩悯还没睡醒,恍恍惚惚地抬头,抱着的那支笔又正好在他颊上划了一道。 他整个人都迷迷瞪瞪的:“啊?” 回过神来,便道:“哦,要走了,臣这就……” “不急,有些累了,我歇一会儿再走,你也坐着。” 说着,傅询就在他身边坐下。 方才差点摔了一跤,从韩悯袖中掉出一封折子。 傅询弯腰捡起:“这是什么?” 韩悯艰难地睁着眼睛,仔细地辨认了一下:“哦,这是臣的请假折子。” “怎么了?” “臣五月初要回一趟桐州,把家里人都接回来,请陛下恩准。” 傅询打开折子,看了几眼。 这东西韩悯写得简单,就是照着寻常的模子写的。 他问:“这儿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 “谁和你一起去?” “柳师兄。” “还有呢?” “没有了。” 韩悯困得很,他问一句,就回答一句,也没有心思说其他的。 傅询合上折子:“准了。” 韩悯便道:“多谢陛下。” “就这么困?” “嗯。”韩悯努力眨了眨眼睛,顶着全是雾气的一双杏眼,真诚地看着他,“也没有。” “昨天晚上没睡?” “熬了一夜。” “做什么了?” 韩悯没有回答,只问:“陛下,我请假要扣钱吗?” “要。” “我只是同琢石和于大人换班,以后会补回来的。” “那就以后补回来了再说。” “最近有什么职位空缺吗?要不等我回来了,我去御膳房做事?” “不用,自有适合你的官职。” “嗯,希望工钱不要太少。” “会有很多的。” “那就好。” 傅询想了想,又道:“把燕支带去。” 燕支就是那只鹰,韩悯的萝卜头,傅询叫它燕支。 “好啊。” “给我写信。” “好。” “那只猫也带着去?” 韩悯摇头:“它太小了,不适合长途旅行,我准备交给老师和杨公公照顾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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