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 “那就签契约吧。” 葛先生帮他谈,先谈了三册话本。 帮韩悯找书稿那一条,也明明白白地写在纸上。 天色不早,韩悯要回去了。 葛先生送他回去。 走在路上,韩悯问:“先生住在哪里?” “他们一听我是松烟墨客的朋友,就什么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 “嗯。那葛先生不走了?” “不走了,你付我钱,我帮你盯着点书局那边,我看那个掌柜,好像不大愿意帮你找书稿。” 韩悯低了低头:“也是寻常事,毕竟我们家还是罪臣。” 葛先生叹道:“你竟然藏得这么深,两年前给白石书局写续书的时候,就计划好了吧?” “嗯,要不为什么其他书局的话本都比白石书局卖得好,白石书局的写书先生全都往外跑,我偏偏去了他们家?” 他就是为了爷爷的书稿,才去的白石书局。 来到玄武大街,前边就是宫墙城楼。 韩悯停下脚步:“送到这里就好了,我现在不太方便。” 葛先生大概知道他们家的情况,看了看前边的宫门,也就知道近来找不着他,是什么缘故了。 他现在在宫里,不能常出来。 葛先生问:“你不怕被发现?” 他叹道:“白石书局不会把我的名字说出去的,他们还指望着我帮他们抢一片市场。那里边的人应该不会管我这些小事,他们有更大的事情要办。” 惩恭王,理朝政,都比他写小话本要紧得多。 韩悯抬起头笑了笑:“那我先回去了。”他摘下斗笠:“这东西被别人看见了,你帮我拿去扔了吧。” “行。” * 韩悯经过宫门时,看见一辆马车停在外边。 文渊侯府温家的马车。 温言来了。 他眉心一跳,感觉不是很好。 回到福宁宫,小剂子就站在阶下等他。 “公子回来了?” “嗯。”韩悯把路上买的小零食递给他,“拿去分着吃吧。” 他站上几级台阶,望了一眼殿里。 殿门敞开着,他问:“温公子来了?” “是,刚才来的,拿着两本书,和圣上在书房议事。” “好。” 韩悯正要往走廊离开,忽然听见傅询喊他。 “韩悯,过来。” 他脚步一顿。 不太对劲。 方才小剂子说,温言拿着两本书—— 那时在白石书局遇见,温言喊他,他没回头,而那个小伙计见人都问要不要来一册新印的话本。 难不成是…… 韩悯不敢再想下去,傅询又喊了一声:“韩悯。” “臣在。” 韩悯一边慢慢地挪过去,一边悄悄唤醒系统:“统啊,傅询以后会有老婆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老婆应该挺大度的吧?我写话本……耽误他找老婆……” 话没说完,就听见里边“哐当”一声,好像是砸了一个香炉。 韩悯脚步顿了顿,倒吸一口凉气:“傅询是不是也发现了?” 紧张的韩悯今天第二次吃手手。
第26章 抄家内情 这个问题有点刁钻。 系统思考了一会儿:“那我帮你问问控制中心吧。” “等控制中心回复我都……” 韩悯没说下去。 控制中心的办事速度确实不快, 系统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觉得皇后会大度的,毕竟是一国之母。” “你说的对。” 这时韩悯走到殿门外, 抬手叩了叩门。 书房陈设简单,几个书案,大书案上堆着奏章, 墙上书架上放着帝王治国之术的书卷。 傅询跪坐在书案前,温言坐在下首。 正中有一个倒了的铜香炉, 香灰撒在地上。 韩悯揉了揉鼻子,俯身行礼。 “陛下, 温大人。” 前几日温言正式封了御史台御史,因为先帝还未出殡,不好大封官员,只他一位被封。 他直起身子, 也向韩悯回礼。 不知道温言是不是把白石书局的话本子拿到傅询面前了, 也不知道傅询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摸不清楚状况,韩悯便站在原地, 没有动作。 傅询朝他招招手:“你总看那堆香灰做什么?不过是失手打翻了, 过来。” 韩悯回神, 走到傅询身边的小案前, 敛裳坐下。 傅询似是随口问他:“你难得出宫一趟, 去哪儿玩了?” “桐州偏远,臣难得回一趟永安,被途中繁华美景迷了眼, 在几条街上逛了一圈。天色差不多,便回来了。哦,对了——” 韩悯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经过从前的宅子,看见有卖麦芽糖的,就买了一些。” 他将纸包打开,推到傅询面前:“我记得从前陛下来我们家,很喜欢吃我们家门前的麦芽糖。” 傅询捻了一些尝了尝味道。 他心情颇好,语气也愈发缓和,又问:“温言说,在白石书局门前看见你了,你去那儿了?” 韩悯看了一眼温言。 他把戴的斗笠给丢了,但是才回来,衣裳也没换—— 他拢共就那几身衣裳,十分好认。 再要否认,恐怕会被拆穿。 于是他点点头:“是,经过白石书局时,忍不住进去看看有什么新书,想捎给爷爷。” “原来如此。温言还以为,你在准备科考。” “啊?” “他以为你要科举入仕,特意拿了两本书要带给你。朕记着,之前就跟你提过,让你做起居郎,还以为你忘记了,所以问问你。” 韩悯笑了笑:“臣只怕陛下忘记了,说话不作数,臣自己怎么会忘记?” 原来是温言又想敲打他了。 温言总以为他魅惑主上,佞幸得宠。 这回又来敦促他考科举,大约是想提醒傅询,照着规矩,不该让他直接当官儿。 上回见过傅询对他发怒,旁观的韩悯也知道厉害。傅询不像小时候、也不像表面那样随和。 想来这回,也是温言惹他发火,让他把香炉给摔了。 韩悯也不知道,温言到底是怎么想的。 分明都知道傅询什么地方不能惹了,还是梗着脖子不低头。 或许是太耿直,他觉得不对的事情,不论如何,就一定要谏。 从这点来说,他简直是御史典范。 虽然他总是针对韩悯,但其实韩悯还挺羡慕他的,也有些佩服。 温言垂眸,淡淡道:“原是臣想错了。” 韩悯想了想,替他解围:“也不要紧,我正好也想看看这两年的科举文章,多谢。” 给温言递了台阶,他将两册书卷放在韩悯面前,告退离开。 傅询捻着麦芽糖,慢慢地吃。 韩悯看了一眼:“陛下不喜欢吃就算了。” 傅询抬眼看他:“喜欢的。”他把糖往前推了推:“你想吃就吃。” “多谢陛下。” 韩悯不客气地掰了一大块。 只听傅询又道:“你记不记得,我小时候是什么模样?” 韩悯之前提过,傅询小时候是个小胖子。 “不敢多吃,恐怕变回从前那样。” 韩悯正捧着一大块糖要往嘴里塞。 闻言,动作一顿。 我怀疑你在暗戳戳说我。 * 这天晚上用过膳,韩悯腿上盖着驼绒毯子,正给家里人写信。 杨公公坐在另一边,笑眯眯地给他剥杏仁吃。 刚见到韩悯时,觉着他实在是太瘦了,所以杨公公特别喜欢喊他吃东西,每天汤汤水水、干果零食,不曾有一刻停歇。 后来小剂子端着茶水进来。 “晚上看公子吃的有点少,是不是身上不大好?沏了熟普洱,喝一点儿应该会舒服一些。” 杨公公赞赏地看了一眼自家徒弟。 不错,很上道。 小剂子一开始以为傅询把他指给韩悯,是让他看着韩悯,后来发现,好像又不是这么回事。 前几日韩悯帮了他一把,许诺他等恭王倒台,就让他去找姐姐。他也就定下心思,不再想其他的事情。 他在榻边脚凳上坐下,给韩悯掖了掖毛毯。 韩悯放下笔:“我又不是重病不起。” 小剂子正色道:“公子身体不好,从前吃不好睡不好,是应该多养养的。” 这也太上道了。 韩悯想了想:“也是。” 小剂子把毛毯往上扯了扯:“这就对了。” “但是不能这么养。” 韩悯隔着毯子,摸摸自己的肚子。 下午傅询说那一句,提醒了他,他忽然发现自己长肉了。 在宫里吃好喝好,每天都喝补药,两年的失眠之症缓过来,担心的事情一下子少了一大半,心情舒畅,很难不长肉。 “明日早起,我们去武场做操。从前我不得不熬夜,现在我想重新做人。” 他伸了个懒腰,看向杨公公:“你老要给我爷爷写信吗?” 杨公公摆摆手:“几十年的朋友了,有什么好写的,他远在桐州打个哈欠我都知道。” 韩悯笑了笑,把信交给小剂子:“那明日帮我寄到桐州。” “是。” * 次日早起,韩悯带着他二人,溜达着去武场。 韩悯挽起衣袖:“系统,给我广播体操的分解动作图。” 系统断然拒绝:“我没有这个东西。” “肯定有的,你找一下。” “我绝不会看着你做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你是个文人,你应该喝酒练剑,我是个文人系统,应该督促你喝酒练剑。” “可是我就会做‘七彩阳光’和‘舞动青春’,求求你了。” 系统甩给他一本太极拳图解,就不再理他。 韩悯翻了两页,忽然想起自己从前在大学课程里学过太极拳。 很有意思,就是考试很难。 系统不理他,韩悯也没有别的办法。 傅询来时,便看见青年一身素衣,风中猎猎。眉目清远,风骨峻峭。 卫环拿着长剑上前,刚要递给他,傅询却摆手:“今日不练。” “是。”卫环将长剑收起,看向韩悯,“韩二哥练的这是什么?怪好看的。” 傅询面色一沉,转回头,对卫环道:“你看什么?” 卫环满脸疑惑,为什么我不能看? 傅询又朝他摆摆手:“把剑放回去。” 支走卫环,待韩悯做了个收式,傅询才上前。 韩悯俯身行礼,唤了一声“陛下”。 傅询点点头:“今日怎么忽然来了这里?” “臣一向身体不好,跑两步喘三喘的,近来得闲,想着过来练练。” 确实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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