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剂子朝韩悯摇摇头,他没关系。 傅筌转身就走,全然不知,附近的高楼上,羽箭锋利的箭头跟着他一寸一寸的挪动。 傅询站得挺直,如松柏,直到傅筌消失在走廊那边。 最后他将弓箭递给身边的卫环。 卫环接过东西,轻声问:“陛下,要不要把韩二哥喊回来?” “不用。” 傅询背着手,站在高楼上。 封乾殿那边,傅筌与傅让一走,韩悯仍旧站在走廊下。 傅询只看见他就笑了,仿佛方才,那些阴鸷冷漠的表情不曾在他脸上出现过。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悯悯说他小时候和朋友玩捉迷藏,经常躲在封乾殿旁边的高楼上,就是傅询现在在的这个楼 傅·大齐高级变脸艺术家·询:傅筌好烦,一箭弄死算了……老婆!老婆好好看!
第23章 清俊秀逸 韩悯抱着手,靠在廊柱边,等着傅让出来,一边和小剂子闲聊。 小剂子问:“公子与几位王爷是旧识?” 韩悯点点头:“嗯,一起长大的。” “方才恭王说,公子差点儿……” 小剂子小心地瞄了他一眼,见韩悯云淡风轻的:“我也在宫里净身所走过一遭,差点就做了你师父的徒弟,要不还轮不上你呢。” 小剂子跟着笑了笑:“公子福泽深厚。” 不多时,傅让便再一次从封乾殿中出来。 他靠着墙,明亮的棕色眼睛闭了闭,甩着衣袖,烦躁道:“傅筌才出宫,我等会儿再走,省得撞上他。” 韩悯笑着点点头:“那等会儿我送你出去。” “嗯。” 韩悯说送他,傅让才有点高兴,忽然又想起方才的事,脸色又沉了下来。 “你刚才做什么拦着我?不过是差了一个封号,他有封号,我没封号罢了,我又不比他差多少,帮你骂回去岂不好?听他阴阳怪气的。” 韩悯笑了笑:“这也没有什么。” 见傅让仍是瘪着嘴,韩悯便问:“你有没有听过‘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 “这是什么?” “那里边有一句话,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圣上大约是有意放纵他,等什么时候他自个儿收拾不来了了,再出面来收拾他,好一次就料理清楚。你方才若同他吵,恐怕打乱圣上的布置。” 傅让面色稍缓,语气仍有些不平:“原来如此,还是你比较明白圣上的心思。” 说了一会儿闲话,傅让直起身子:“我要回去了,你送我吧。” “好。” 二月初的时节,永安城也不再下雪。 日出时还有些热。 两个人并肩走在宫道上,傅让问起韩悯家里人的情况,韩悯也问他,朋友的事情。 到了宫门前,傅让握住他的手:“我的马车就在前边,上去坐一会儿?” 韩悯疑惑道:“为什么要上马车去坐坐?你的马车有什么特别的?” 奇奇怪怪的。 傅让牵着他往前走:“你就去看看嘛。” 小剂子拦不住,韩悯被他拉到马车那边,傅让一掀帘子,把他塞进马车里。 马车里还坐着两个人。 韩悯定睛一看:“悦叔,师兄。” 悦王傅乐是先帝最小的弟弟,傅询傅让的叔叔。心宽体胖,为人温厚敦厚,是永安城中活得最自在的富贵闲人。 韩悯小的时候,他就常带着一群孩子各处去玩儿,所以喊他“叔”。 另一位是比韩悯大不了几岁的文人公子,一身柳绿衣裳,束白玉冠,眉心一点小红痣。神色温和,清俊秀逸。 这是柳停,柳老学官的长孙,韩悯从前在学宫跟着柳老学官念书,与柳停仍以师兄弟相称。 傅让从身后轻推他一把:“快进去。” 韩悯提起衣摆,在位置上坐好。 傅让挤在他身边,对傅乐与柳停道:“我的主意还是不错吧?咱们不能去福宁宫,但是能把韩悯弄出来嘛。” 他再看向韩悯,搂住他的肩:“你看我对你也不错吧?原本别的朋友也要过来,可惜马车坐不下,只好下次再带他们过来。” 韩悯笑着道了谢。 柳停握住他的手腕,捏了捏:“瘦了许多。”再上下看他几眼:“清减许多。” 他松开手,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袱,翻出一件新的衣裳,抖落开,往他身上比照:“也不知道合不合身,记的还是从前的尺寸,原以为你会长高一些,不成想还瘦了。” 韩悯坐直了,由他去比划,道:“我婶婶和佩哥儿都好。” 柳停动作一顿:“那就好,难道还怕你们韩家亏待他们不成?” 韩悯的婶婶、佩哥儿的娘亲姓柳,是柳停的嫡亲姐姐。 当日柳娘子嫁给韩悯的叔叔,韩悯直呼不值,自己在柳停面前生生掉了一辈。 他们说话时,悦王爷就在一边乐呵呵地看着。 韩悯转头向他:“悦叔叔。” 悦王爷应道:“一切都好?” 韩悯点头:“嗯,一切都好。” 悦王爷拿了小荷包给他,沉甸甸的:“在宫里住着,上下打点用。” 韩悯刚要拒绝,悦王爷便道:“当日你离京,你说你有钱,还把那一匣银锭给我看,我才放心。后来想想还是不够,再想给你递钱,也避不开先帝的耳目。如今那宝殿上换了人,才敢给你递东西。你也在宫里待过一段日子,宫里人踩低拜高,还是钱最好使。” “那我得了银钱,就还给悦叔。” 悦王爷笑呵呵道:“不急,你抽空再给我画两幅扇面就行。” 再说了两句话,傅让掀开帘子一看:“诶,咱们得走了,守宫门那侍卫老往这儿看!” 悦王爷笑道:“你把韩悯拐上来,还当圣上不知道?” 他拍拍韩悯的手臂:“去吧。” 韩悯抱着他们给的东西,准备下马车。 忽听柳停道:“师弟,你住在宫里,是不是不太方便?” 韩悯回头。 “本来爷爷今天就让我带你回家,我想匆匆忙忙的,也来不及。你自己收拾收拾,什么时候过来吧?院子都整理好了。” 韩悯思忖道:“那我回去就同圣上说一声。” “好。包袱里有两包药丸子,是你小时候常吃的那种,你记得吃,当零嘴吃也行。有什么想要的,就托五王爷告诉师兄。衣裳要是不合身,你让宫里人给你改改,要不拿回来也行……” 韩悯站在地上,柳停掀开帘子与他说话,生怕他跑了,说的话又快又急,额上一点红痣都格外红一些。 傅让按住他:“他又不是三岁,够了够了啊。” 最后柳停不大放心地嘱咐道:“快回家啊。” 韩悯再应了一声,让他放心,又朝他们挥挥手,看着马车走了,才转身要走。 他将包袱交给小剂子,腰间挂着沉甸甸的荷包,回福宁宫去。 回去时,傅询正在檐下喂鹰。 分明早就瞥见韩悯回来,非要等他到了眼前,才转头看他。 “燕支今日吃的多了。” 韩悯摸摸苍鹰的脑袋,纠正道:“是萝卜头。” 作者有话要说: 萝卜头:不要吵,我是你们的小宝贝(鹰脸红红)
第24章 死心塌地 傅询十五岁赴西北领兵,喜欢训鹰养鹰。 从前的定王府与西北军营里都有鹰舍。他登基之后,便将鹰舍搬进宫里。 韩悯回来时,他正在廊下喂鹰。 卫环站在一边,端着木托盘,瓷盘中盛着生肉。 韩悯近前,傅询正好将最后一块兔肉塞给苍鹰。 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傅询朝萝卜头伸出手。 傅询把它往韩悯面前递了递,它便识趣地飞到韩悯的手臂上。 身上皮肉还没全长好,倒是蛮有精神的。 傅询的目光落在他带回来的包袱上:“柳家给你递东西了。” 韩悯抬眼看他。 他倒是什么都知道。 不过也是,就在皇宫门口递的东西,他怎么会不知道? 于是韩悯应了一声:“是。” 傅询又问:“什么东西宫里没有,还要特意送进来?” “一些衣裳罢了,还有一些小零嘴。” “柳家给你做衣裳?” “怎么了?” “柳老夫人年纪大了,拿不了针线。柳夫人不会特意给你做衣裳,这衣裳是谁给你做的?” “是……” 韩悯略一思索,也反应过来了。 柳府女眷不多,柳停有一姊一妹,姊姊嫁给韩悯叔叔,柳家小妹才十五岁,还未出阁。 是不太方便。 当时他一见着柳停,高兴得把这件事给忘了。 韩悯道:“那我过几日就把东西还回去。” 这下傅询满意了。 随后杨公公让韩悯过去喝药。 韩悯过去了,小剂子仍抱着东西留在原地。 傅询淡淡地问道:“你有话说?” 小剂子垂下眼:“方才韩公子的朋友,让韩公子搬出宫去。料想韩公子晚上会向陛下提起此事,小人不知该不该……” 傅询将手上的鹰交给卫环:“不该。” 小剂子微怔。 傅询拂去袖上轻尘,冷声道:“既然把你指给了韩悯,你怎么能把韩悯的事情说给旁人听?朕把你派给他,是让你侍奉他,不是让你看着他。” 自觉会错了意,小剂子连忙跪下请罪:“小人知错。” 傅询再没看他一眼,迈开步子,回到殿中。 卫环叹了一声,拍拍小剂子的肩,安慰他道:“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去找韩二哥认个错,只要韩二哥不计较,圣上也不会计较的。” 他把萝卜头往前递了递:“喏,把鹰给韩二哥拿回去吧,他人很好的。” 把鹰交给他,卫环也就跟着傅询进了门。 傅询坐在榻上翻书,听见动静,头也不抬:“那个小太监,是什么来历?” 卫环会意,抱拳告退:“臣去问问。” 不多时,他就回来了。 “十年前锦州大水,他随父母逃难来了永安,后来双亲病故,八岁时被舅舅舅母转手卖进宫。” 傅询翻过一页书:“再没有家里人?” “没有。不过他入宫之后,在膳房打杂,有一个与他同乡的小宫女对他很好,那小宫女年长他几岁,他二人结拜做了姐弟。” “那宫女呢?” “那宫女模样不错,有一回恭王入宫,看见了,就向先帝讨去了。再后来,便是杨公公有一回被大雨困在膳房,他伺候得周到妥帖,杨公公就收了他做徒弟,把他提拔到福宁宫来。” 难怪。 他是有心筹谋。 杨面一步一步地爬上来,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今日却走了一招险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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