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见惯了宋昭检查时叽叽喳喳的样子,骤然见他这副失去生气的样子,说不出的难过,“做了什么噩梦?难过的事情说出来会好很多。” 宋昭回避这个问题,恳求地盯着他眼睛,手指没什么力道抓上他的衣袖,“可以帮我个忙吗?” … 楼下没有烧好的水,男医生多耽搁了几分钟才带着水回来。 宋昭接过水,温吞喝起来,而他的徒弟坐在一旁眼珠子四处乱转,房间的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没往深了想,男医生再次重复交代了之前的话,带着徒弟下楼和其他同事会合。 隐在山林间的小别墅快要消失在视线范围,徒弟忍不住回望,二楼靠在窗边的青年脸上终于重新出现往日的笑容。 他下意识跟着挂上笑容,旁边的男医生看在眼里,忍不住叹气,“多做少听少看,这话我从一开始教你的时候便说过,受雇于云先生,要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们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受过云浮生的恩惠,有的是缺钱,有的是家里有求,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这么多年了,除了跟着云浮生走到底为止,没有第二条路。 徒弟收回视线,无力向后靠去。 宋昭端着杯子下楼,两个保镖呆在客厅,眼神却若有若无地放在他身上。 云浮生想着宋昭要学菜,特意换了两个精通八大菜系的阿姨来。她们正在厨房里备菜,宋昭推门进去,笑着打了声招呼。 两个阿姨是典型的淳朴人,平时都是直接到人家里去做饭,还是头一次有人要跟她们学,拘谨地点点头。 两个阿姨一个姓王,一个姓苏,性格都很好,人也很耐心。 苏阿姨手指沾水涂上面皮,两三秒便卷好了一个春饼,她重新拿了一个慢速展示给宋昭看,“学会了吗?” 宋昭学着她的样子,结果春卷拿起来便散开。 宋昭尴尬一笑,“要不我先学简单,我想学个番茄炒蛋。” 上会做佛跳墙,下会炒宫保鸡丁的苏阿姨沉默了,让她更沉默的是,在她和王阿姨的教导下,宋昭做到第四次才做出了正常的番茄炒蛋。 学会番茄炒蛋的宋昭很满足,帮着一起揉面团,边揉边问,“阿姨,你们是从哪里来呀?” “锦霞巷呀。”苏阿姨把揉好的面团分成小剂子,“说起来怎么住这么偏的地方,坐了一个多小时车才到,这山上也没个信号什么的,像你这种年轻人不觉得闷吗?” 王阿姨插嘴,“是啊,像你这么俊的后生,居然像我家老头一样,喜欢往这山里跑。” 宋昭笑笑,“空气好。” 锦霞巷在a市,一个多小时的车,看来这地方还是在a市,下了山应该就是马路。 … 午饭吃过,司机开着车来接两个阿姨。 宋昭看了眼时间,下午一点,刚刚好。 他回到楼上拿出早上骗到的东西,用借口分开了两个保镖。 解决一切只花了十分钟,两个保镖不省人事倒在客厅地板上,要不是身上没有血迹,看起来真像案发现场。 宋昭揉了揉用力过度的手腕,叫走了四个留了两个最蠢的,不过一点小低烧装病,真把他当小绵羊了,七百年前他替白泽暂时接管大荒事物,武力镇压底下不服气的妖族的时候,还没这群家伙呢。 虽然现在是人类的身体没他以前的力量,但常年打架的感觉可不会忘,该怎么下手最疼能让人失去力气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宋昭从他们口袋里摸到手机,信号显示不在服务区,附近应该开了屏蔽器。 他找了个包,装了两瓶水和两块面包到包里,拖着保镖到门口,用他们的指纹打开了外面的大门。 凭着感觉在林间穿梭狂奔了二十分钟,宋昭气喘吁吁靠着树,拧开水猛灌了半瓶下去。 他从小生长在大荒,人间四拐八绕的路他没方向感,但山林中找路是他最擅长的,他有预感,再走十分钟大约就到山下了。 天色逐渐昏暗起来,他的小腿隐隐作痛,要下雨了。 宋昭收拾好东西准备再次出发,余光瞥见远远处冒出的一点光亮,他连忙转身躲入林中。 两辆黑色车子一前一后在距离宋昭不到两百米的地方开过,宋昭的心一点一点下沉。 云浮生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继续顺着小路往下走。 周围的树林开始稀疏,下面是个小坡,宋昭三步并作两步跳下。 猩红的火星闯入眼帘,云浮生修长的指节夹着烟,缠满右臂的绷带隐隐渗出血迹,他的面孔在云雾缭绕下阴沉无比。 云浮生深吸一口丢掉烟,温润的声音变得有些神经质,“为什么要跑呢?不是要等我回来吗?” 宋昭打开水朝云浮生脚边泼去,还在燃烧的烟头被泼个正着,飘着的白烟瞬间消失。 宋昭把空瓶子装回包里,冷淡道:“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第56章 剑拔弩张的绑架场面画风突变成消防教育片。 云浮生气笑了,他上前一步,满脸阴沉盯着宋昭,“是自己跟我走,还是要我动手?” 话音落,车上的保镖纷纷下车,和云浮生一样,基本上每个人身上或脸上都带着伤。 宋昭啧了一声,“我说你干嘛老追着我,纪家你得到了,渣爹报复了,我不在这几天宋家你也打击了吧。现在干嘛,想连我一起灭口?” 不知道是哪句话扯到了云浮生敏感脆弱的神经,他低声骂了句脏话,压着怒火,“灭口?我要是要灭你的口,还带你回来供着,找人给你调理身体做什么?” 宋昭不动声色观察四周,“那你想干嘛,还打算养我一辈子啊,不必了,我还是比较习惯陆保姆。倒是你,有空找精神科主任调理一下吧。” 云浮生冷静下来,直截了当道:“别想了,陆靡已经死了。” 紫色的闪电划过,空中响起一道雷,像是高楼大厦突然崩塌发出的巨响。 雷声震得宋昭耳鸣一瞬,他沉默了半晌,非常平静地说,“放你爹……放你的屁。” 陆靡怎么可能死,以姜焰的本事怎么可能让陆靡出事,不可能。 云浮生不徐不急道:“宋氏十点有个新闻发布会,去的路上,陆靡坐的那辆车刹车失灵撞上了护栏导致侧翻,在救援人员来的路上,车辆发生了爆炸。” 他笑得温柔,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向宋昭伸手,“妨碍的人都不见了。你最喜欢热闹,这阵子闷坏了吧,再等一等,等我把事情处理完。” 宋昭后退一步,胸膛因为情绪不断起伏,眼底的嫌恶都快溢出来了,“想得到的都已经得到,还有必要再演下去吗?” 云浮生笑容淡下来,“不好吗?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纪云深这副样子,还是说现在真的改喜欢陆靡?” 云浮生似乎真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也可以,只要你喜欢。” “别说废话了,浪费我的时间。”宋昭冷脸脱下身上的背包。 云浮生的眼神像是在看不听话执意要离家闹别扭的孩子,“你的腿上不能用力,先回去好不,” “老板!”“老板!” 飞起的包正砸在云浮生脸上,砸得他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摔倒在地。 保镖们扶稳他,“老板你的伤口……” 缠好的伤口崩开,血很快渗透了纱布。云浮生狼狈甩头,待到视线能看清的时候面前已经没了宋昭的踪影。 云浮生怒吼,“追啊!蠢货!” … 当年伙同饕餮火烧夫诸厨房,夫诸满大荒追着他们跑,要他们给厨房偿命的时候宋昭都没跑的这么快。 空气中的湿度无形拔高,豆大的雨点滑落在宋昭的鼻梁,地面变得湿滑难行。 宋昭呼出一口气,白烟徐徐飘散,早知道听陆靡的出门应该多穿点,待会到家见到他穿这么少肯定要生气。 说不定还要骂他,不让他出门,又让他在家喝难喝的药汤,近三个月的零食份额肯定是别想了。 后面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前面是个滑坡,没路了。 宋昭停下脚步。 “过来。”云浮生压低眉眼,保镖们悄声向宋昭围去。 宋昭没有回头,没头没尾来了一句,“他没死吧。” 云浮生顿住。 宋昭站在滑坡边上,单薄的衣服被风一吹,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雨一淋,退下去的烧反复起来,烧得苍白的脸上浮着病态红晕。 他侧头,赤红的嘴唇动了动,“愿老天爷保佑你早点进去做雨伞,再会,傻逼。” 云浮生瞳孔放大,大呵一声,“抓住他!” 宋昭脱下外套往前一跃,离宋昭最近的保镖立刻反应扑过去拦他,结果连衣角都没摸到,眼睁睁看着宋昭跳下面前的滑坡。 云浮生往前冲想要跟着下去,保镖拦住他,“老板,你的伤口不能再动了,我们绕路。” … 真正意义上的连滚带爬。宋昭脚步踉跄靠着树,裸露在外的两条胳膊添了十几条细小的伤口。 他试着想要活动肩膀,肌肉撕裂般疼痛让他无法使上力,下滑的过程中宋昭用外套勾了下树枝缓冲,但还是不能避免撞到了。 云浮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追上来,宋昭撑着往前走了两步,没走多远腿脚一软差点狼狈双脚跪倒在地。 靠,以后出门他非得看看黄历不可,倒霉也不至于倒霉到这种地步。 宋昭眼底一片烧红,抓着树干的手慢慢滑落,意识渐渐发沉。 背后传来树枝被人踩断的声音,急促的呼吸声靠近,将马上要摔倒在地的人一把搂入怀中。 阔别已久的熟悉体温。 宋昭紧绷着的情绪松懈,手指勉力勾住来人胸前的衣服,声音有气无力,“来的太慢了臭乌龟。” 什么东西温热地滴到他脖颈上。陆靡贪婪感受着怀里人的存在,嗓音沙哑干涩,“对不起,对不起。” — 宋昭从昏迷中苏醒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 云浮生□□、蓄意谋杀,以及绑架等种种恶劣刑事行为证据确凿,警方很快将参与的人员一网打尽。 由于案件过大,加之这次涉案人员和牵涉人员身份特殊,牵扯人员较广,上面严明下令必须尽快调查清楚,绝不能向媒体披露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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