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恙从碗里抬起头,旁边的伽释轻轻点了点头,老爷子轻叹一声,“我的孩子也是军/校/生,所以我一看你就知道。”他晃晃悠悠起身,“我再去给你们拿点,不用急,慢慢吃。” “老先生,不用了,我们已经吃饱了。”苏安恙赶紧拒绝,“谢谢您的款待。” “不用客气,我给你们带上明天的口粮吧。你们去休息吧,明天我再给你们拿上。”老爷子摆摆手,“洗漱间在那边,你们的房间就在隔壁,请随意。” 苏安恙看着老爷子慢慢上楼,莫名有点难受,他扭头看伽释,伽释安抚地朝他笑了笑。 这些天第一次把自己刷干净,苏安恙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向房间,伽释已经坐在床上靠窗坐着了,手中拿着那张图纸翻看,手边还放着一本不知道哪里拿的书。窗那边就是后院,有几颗灌木丛,虽然现在漆黑一片看不出什么。 听到了动静,他抬起头,看着干巴巴看向自己的雄虫,微微挑眉,“怎么了?” 这房子应该是老式那种,老爷子不会更换设施,房间的灯都是低能源型,灯光昏暗,雌虫漂亮的眼睛在闪着光。 苏安恙将毛巾盖他脑袋上,闷声闷气,“你怎么不擦头发,会感冒的。” 伽释的头发已经有些长了,额前的碎发几乎要扎眼睛,但是就这么个没有造型的头发,在白皙漂亮的脸蛋衬托中,看着就是很有气质。他的眉眼又有很多虫都没有的坚毅和执着,所以整只虫看着不仅是漂亮,还带着一股子冷意。 但是这些冷淡在这只雄虫面前消融得一干二净,但是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 他估计是懒得动手,哪怕比苏安恙先洗好澡,这会头发还在浅浅滴水。 伽释任由他帮自己擦拭,继续低头琢磨明天怎么进城,“我们明天中午应该能到木延城,但是现在可能需要信息卡验证,我们俩现在是黑户,会有点麻烦。” 主要是他不知道,现在木延城到底还是不是西军,但是看着星灵依旧被屏蔽,他猜想是不好的方向。但是N834就是西军的星球,怎么会这么轻易被攻占…… 又或者,首领改变了想法。 苏安恙只是听他说,时不时应一声。 见他头发半干了,才拿着已经半湿的毛巾随意擦拭,“你为什么选择了这里借宿?你好像知道老先生会让我们进来。” “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伽释放下了图纸,靠着墙看站自己旁边,个子几乎顶到了房间的天花板,将灯光都遮了大半的雄虫。 雄虫背对着光,自己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但是能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脸上,站在这里无形中居然有一些压迫。 他干脆抬头,与他对视,“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苏安恙擦头发的手一顿,低头看着他,很自然地说,“这里只有你一只虫啊。” 不看他还能看谁。 伽释被他噎住了,声音有些气恼,“那你就非要看虫?” 苏安恙难得聪明了一瞬间,知道雌虫生气的点,福至心灵:“我,我现在就想看你。” 伽释轻哼,不再问,怕会被气到。 反倒是安恙见这茬过去了,于是厚着脸皮继续问自己的疑惑,“为什么你觉得他会收留我们?”而且是高达百分之九十的可能。 看今晚的互动,明明他们都不认识。 “因为他的门口有一个牌子,‘致敬军雌’。这是殉职或者在战场上牺牲的军雌——并且职位必须高到一定程度才会给家属的补偿。老先生的虫崽是一名军雌,而且校徽是我的学校,他的虫崽应该是我的学长。”因为他看了日期,这位学长死于三年前,而那时候职位就已经是中尉,作为一只平民军雌,他至少在军中打拼了五年。 苏安恙张大了嘴巴,有些难受,“那他一定很优秀。” 伽释看了他一眼,安恙小声说,“你的军校很难考的吧。” 伽释轻声应了一声,全星际第一的军校,这位学长肯定是他雌父的骄傲。 不再多想,他看着磨磨蹭蹭,准备打地铺的雄虫,没有吭声。 安恙铺好了床,关了灯,还是忍不住问,“伽释,如果回到伊里斯,你以后……” “嗯?” “没什么。” 黑暗中,雄虫坐在地上,声音闷闷的,“明天我们真的能进去吗?” “可以的。”伽释轻声肯定。 “到时候你是不是要做自己的事了?” 雌虫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安恙咬了咬唇,没敢问那自己怎么办,于是转移了话题: “你为什么要装成乔尼呢?”他终于问了这件事,“你是谁?真正的乔尼呢?” 伽释沉默片刻,轻声道,“乔尼死了,在拍摄塔纳战争时,他被星兽撕碎了。我为了不嫁给一只雄虫,选择偷了他的身份。” 安恙张着嘴巴,声音艰涩,“啊?” “你觉得不应该吗?当然,这确实是欺骗了他的雌父和雄父,但是我当时没有其他办法了,我很抱歉,这件事过后我会坦白的,并祈求他们的谅解。” 伽释不了解雄虫的疑问是针对哪一条,但他向来喜欢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猜测,所以直接问出了这些也许会得到刺入心脏的问题。 主要是当时他只能拿乔尼的身份带这只雄虫回伊里斯,如果成功离开了伊里斯,那么他会变成一个全新的“伽释”。不过这些就暂时不用说了,因为解释可能一晚上都说不清。 安恙不知道自己的视力怎么变得这么好了,在黑暗中居然也能看清楚一切,他看见了伽释平静的面容,他没有躺下,在与自己对视。 苏安恙突然觉得有些心慌意乱,他扭头,脑子里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睛好像有点不对劲,最后在确定了伽释非常看重自己的想法后,轻声而认真地回答了他:“伽释,我绝对没有你认为的那个意思,如果你的雌父也像乔尼的雄父一样逼你,那你确实没有办法……” “不一样,他们要让我嫁给一只残暴的雄虫做雌侍,而且那只雄虫比我父亲年纪还大。”伽释语气轻松,但是眼睛直勾勾看着雄虫的反应。 苏安恙一瞬间失声。 伽释笑了笑,看着雄虫的表情,声音平静了许多,“他的雌君死了,所以我父亲让我嫁给他,因为这样对家族有很大的帮助。那只雄虫是皇族贵戚,如果搭上了他,我们家族就是伊里斯一等贵族。” 伽释闭了闭眼,觉得有些难堪,不知道是想起了那段时间的挣扎与恶心,还是因为自己被一只老雄虫看上而难受,“但是那时候我才十六岁,连成年都没到,雄父改了我的年龄,不过在婚礼前一个月,我跑了,偷偷去报了军校。但是后来因为精神海问题被迫退役,那只雄虫已经有了雌君,我就只能当雌侍了。” 苏安恙满脸难过,声音沙哑,“他怎么能这样。” 尽管伽释说得轻描淡写,但是他能猜到这些年,那只还没有成年的雌虫一只虫经历了这么多,背后却没有任何支持,走得该有多艰难…… 但是他成功之后,回来却没有得到迎接,而是继续被打压。 他说,“你的雄父真不是东西,你这么好,他却把你往火坑里推。” 雄虫眼里的悲伤与心疼都快溢出来了,伽释看着他漂亮的黑眸,突然觉得心里好像空了一块,有风乎乎地往里灌。不知道是因为这种迟来的,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屑一顾的东西,突然降临在自己身边,自己好像并没有那么冷,也是很期待爱的。结果这只雄虫却不是那个意思。 他默默躺下,片刻后还是翻了个身,坐地上的雄虫还在看着自己,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突然的对视让他有些心慌意乱,赶紧抹了抹眼睛,却碰到了眼尾的伤口,不由自主地呲牙,还朝自己傻傻地笑了一下,想逗自己乐一下。 伽释还真忍不住笑了,忍不住轻声询问,“那你的雌父呢?为什么会让一只雄子流落荒星,你还为我难过……”明明这只雄虫本不应该流落荒星,他应该在爱里生活,被世界捧在掌心哄着长大…… “怎么能一样。”安恙嘟囔,“我很幸福啊,我虽然没有父母,但是我有爷爷,我爷爷很爱我。”他看着雌虫漂亮的眼睛,轻声很诚恳,却又有点言不由衷地说,“伽释,你一定会遇到一个很爱你的虫的,你这么好。” 但是说完了心里又有点闷闷的,只是伽释却没有再看他的反应,听到这话后…… 他翻了个身,暂时不想看见这只雄虫了。
第54章 五十四 第二天天灰蒙蒙亮时, 苏安恙感觉有只冰凉手在拍自己的脸,他抓着那只手翻了个身,把脸埋被子里, 嘟囔两声,“怎么了?” “起来了,我们可以进城了。”伽释无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进城再睡, 可以吗?” 安恙睁开眼睛, 慢慢撒开抓着的爪子,坐起身。伽释将不在状态外的雄虫带到洗手间,老先生已经在客厅等着了, 看着他们两个,眼神温和。 苏安恙手碰到冷水就清醒了, 接过伽释递过来的洗漱用品,边刷牙边看着还是黑漆漆的天, 两眼无神,“肿么……起介么早。” 伽释绞干毛巾, 在雄虫洗漱完后直接糊他脸上, 苏安恙被冷得打了个哆嗦,默默自己接过擦脸,就听到伽释的声音,“我的星灵恢复通讯了, 上面指示我十点到, 我们今天得快点进城, 好像政策有变。” 苏安恙拿开毛巾看他, 伽释语气平静,“快些吧, 别让老先生久等了。” 安恙缩了缩脖子,默默加快速度,他感觉伽释好像在生气,而且生气的对象好像是自己。 他脑子飞速转动,没发现自己有什么问题,而且昨晚上还因为这只虫的悲惨失眠了到大半夜呢。 不敢耽搁,他匆匆拿冷水冲洗毛巾再擦一遍,整个人瞬间都被冻得麻木了。 天气在一夜之间变得更冷,他没有终端,不知道外面温度多少,但是昨晚上好像听到了刮风的动静。 伽释已经在和那位老先生沟通,在老爷子板着脸中,他接过了两件外套,和为他们备好的营养液。 “我知道你们有事,去吧。”老头佝偻着站在门口,朝他们摆摆手,再看了一眼伽释,关上了门。 今天风很大,吹得安恙脑门都疼,他穿上了自己的薄外套,外面套着刚刚老先生给的浅绒黑色外套,鼻子红红的,扭头看伽释,“冷吗?” 伽释的外套是浅灰色大衣,他本来想把更厚的大衣给雄虫的,但是安恙死活不愿意,此刻穿上了衬得雌虫本就清瘦修长的身形更出尘,看得安恙眼睛都亮了。 领口处还有一圈绒毛,在风中软软地飘动,显得雌虫的脸更加雪白,哪怕一张脸只有眉眼出色,也让人觉得气质矜贵。他手痒痒的,想上手摸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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