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一切真的跟他那天在刘阿姨墓前说的那样,慢慢变得好起来了。 好像有更多的人是善良的、真诚的,那就够了。 更何况这种事实在是没什么悬念。 郁澜刚才在那个女生安慰自己,还建议自己去找郁翎的时候就没忍住笑出来——这种事除了他能做得出,还会有谁? 只是没想到他的手段也就这样,跟中学时那群搞霸凌的人没什么区别。 不喜欢听坏话就让人教育李书,发现没有办法伤到自己那就编造流言。 郁澜找到了自己的社交软件,稍微搜了一下,在自己系相关的地方是找不到消息了,不过在隔壁学校还是能看到原本造谣的说的是什么。 居然做了个文档,起了个耸人听闻的标题,甚至还有配图,是自己有几次让司机送自己上课,从车上下来的样子。 内容也实在没什么新意,大概就是说自己在同学面前说过的自己已婚这件事,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他不过是找了个校外的sugar daddy罢了,这些车都是自己故意炫耀的,说自己胆子大到让对方进到校园里来,说着结婚,实际上连个名分都排不上。 至于那个“大佬”是谁,文档里没说,全留给大家遐想。 郁澜快速浏览完,简直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哥心理年龄到底多大啊。 郁澜轻蔑地想。 而且文档做得非常赶,也很粗糙,估计也是临时弄出来的,十分拙劣,好像目的并不是要大家来吃个瓜,信不信都没关系,只是想把郁澜本人当做热闹来看而已。 但他也并非完全不理解郁翎的心思。 郁翎不就是在赌么,觉得褚妄醒来了,自己这段所谓的冲喜婚姻就一定会被他否定、被他撕碎,也赌褚家在乎面子,不会把这段连正经婚礼都没有的“家丑”公之于众。 当然,主要也就是在赌,自己一定会再一次不被选择、被抛弃。 郁澜想了想,现在的郁翎估计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出这一险招,毕竟现在不少人都知道了他俩是有点关系的,要是完全被推翻,那他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不过可能郁翎现在急了才出此下策,那现在…… 郁澜忽然问身边的人:“你们有没有认识郁翎的?” 大家还以为他要找郁翎帮忙,纷纷凑过来,郁澜装作无奈的样子:“我联系不上他,不知道他今天有没有来上课?在的话,我等会儿就去隔壁学校找一找他。” 很快有人就从隔壁带了消息来,说郁翎今天没去上课。 怪不得。 正想着,上课铃响了,钟嘉乐也风风火火地踩点冲上来。 他在郁澜旁边坐下,看着他不紧不慢地打开书,拔出笔帽,目瞪口呆:“那个,那个……你没听说吗?” “你那个垃圾哥哥!是他吧,是他搞的鬼的吧,除了他我想不到任何人——” “你小声点,”郁澜做了个手势,“到时候又被点名叫起来。” “那你怎么一点也不急啊?!”看他的样子,钟嘉乐就知道郁澜一定是知道了,震惊道。 “这有什么急的?”郁澜把牛奶喝完,还开始劝学,“不急,下了课再说呗。” “可今天早上是满课——” “钟嘉乐!又是你!!” 果然如郁澜所说,钟嘉乐不得不憋着一肚子问号,被迫闭上了嘴。 而在褚家的连排别墅里,褚妄正坐在中间的那栋一楼吃早餐。 他现在已经可以正常进食了,除了走路还需要些时间,其他基本跟正常人无异。 集团的事已经慢慢回到正轨,席筠在奔忙了一整年后也终于放松下来,褚妄劝她休息一阵,此刻去了邻市的森林度假。 他打开早间新闻,才刚放下碗,就听见有人叫他。 “褚先生,”管家站在不远处,“门口来了客人,说着要见您……” “不是说了这段时间不管谁来都不见么。” “是这样,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不过他好像来了很久,一直在等着,而且……”管家声音顿了顿,“您应该没见过,就是郁先生的……哥哥。” 在管家的记忆里,郁翎上次来的时候褚妄还没醒,当时说着丢了东西要来查监控,结果走的时候监控没查到东西也没找到,后面也就没了消息。 听到这个名字,褚妄眉头很轻地一挑。 不,这个哥哥他倒是见过的。 “现在人在哪里?”褚妄问。 “还在门口。” “那把他叫过来吧,我在阳台等他。” 郁翎这几天已经瘦了很多,他憋着一口气等到现在,听到有人叫他进去,他整理了一下着装,对来人点了头,说:“谢谢。” 不过整个褚家上下对他的态度都很冷淡,郁翎正要往里走的时候,门口正在浇花的园丁看见他,一点儿不掩饰地啧了一声。 “今天又来找东西啦?”上次端甜品上来的姐姐也阴阳怪气地揶揄了一句。 “……”郁翎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然而来都来了,他只能依然挂着有些僵硬的笑,一边往对方说的地方走。 郁翎走到他身后,开口道:“褚先生,您好。” 这是他第三次来褚家。 但的确是他第一次直面那个传说中的男人。 之前两次对方依然沉睡着,而现在对方背对着他,郁翎依然有种不可避免地紧张。 他听到一点声响,男人转过椅子,朝他看过来。 郁翎没想过睁着眼的褚妄会是这样的。 对方生来冷漠,眼里更是一点温度也没有。 他甚至没有正眼看着自己,明明只是坐在轮椅上,却依然有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褚妄一掀眼皮,没说话。 他不开口,郁翎也就不敢坐,甚至刚才来叫他的管家也没礼节性地倒杯热茶,好让他能多少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此刻的尴尬。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郁翎的手贴着裤子,只感觉嗓子很紧,原本想好的话此刻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褚妄自然是懒得开口的,见他不说话,拿起一旁没看完的报表继续看起来。 郁翎被这种威压吓了一跳,有那么一会儿,几乎是怔愣着不知道说什么的。 过了几分钟,他才从这种恐怖的沉默里缓过来,在有些害怕之余,甚至又有些庆幸—— 果然褚妄是这种人。 自己一个什么都没做的人来到他面前都这样,要是知道了对方做的一切,会是什么反应? 正是被这一点信念催眠着的郁翎终于鼓起勇气,再一次开口,不过声音还是有些抖:“褚、褚先生您好,我是……” 然后被褚妄抬起的眼皮吓了一跳,舌头又打了个结。 “如果还没学会说话,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郁翎冷汗都冒出来了,一边强撑着精神,一边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咬牙说道:“我叫郁翎,是郁家,也就是跟你冲喜的这家人,郁澜的……哥哥。” 他一开始想好的流程根本无法流畅完整地说出来,磕磕绊绊,还差点咬到舌头。 见褚妄不说话,他胆子才终于大了一些,但还是放轻了声音说:“我,我是来给您、给您赔不是的。” 终于开了个头,到了他熟悉的环节,郁翎又深吸了好几口气:“就是,我知道,我弟弟他可能,性格,不是太好,这些日子听说对您多有得罪,但,但我想求您看在他是我家人的份上,不要责怪他,他还小……” “谁?”褚妄声音低沉,似有疑惑地问。 郁翎还以为他没听清,连忙说:“郁澜,就是跟您冲喜的……” 褚妄垂眸,把看到一半的平板电脑放在一旁。 “郁先生,我不是很懂您在说什么。” “我知道您很生气,我,我也明白他这次很过分,我听我母亲说,他好像又偷了您的账户大额消费,又对您的公司……”郁翎连忙开始细数,然后又说,“但还请您看在他来了以后您确实、确实醒了的份上,能放他一马……” “冲喜?” 褚妄忽然重复着这两个字。 郁翎刚要点头,就听到他说:“我只是正常结了个婚,哪里有什么‘冲喜’之说?” 郁翎脑子一乱,甚至不知道褚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是的,褚先生,就是您在……” “你的意思是,我因为车祸昏迷,是必须要求着你弟弟,才能醒过来,是吗?” 郁翎腿都有点软,吓得连忙说:“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你们……” 他觉得很奇怪,褚妄每一句话落点都在他的计划之外。 可郁翎又不敢真的多问两句,对方明明语调平静,他却总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郁翎被奇怪的情绪支配着,他越是害怕,就越是兴奋,就越要撑着开口:“我的意思是,我只想替他来求个情,您千万……” “你刚才说,他挪用了我的钱?” 郁翎眼睛一亮,不过说出口还是很迟疑:“我也只是听说的,也许没有——” “你还说,他插手我的公司?”没等郁翎解释完,褚妄又问道。 郁翎呼吸都轻了一点,但又不敢怠慢,还要装作不太知情的茫然:“不是,可能——” “这么过分啊。” 褚妄低声道。 听见他这么说,郁翎连忙低下头:“其实我之前也来找过您一次——” 褚妄就是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径自打断:“那确实该有点教训。” 郁翎熬了几个夜搞了好几个小号,又要顾两边,却没想到在褚妄本人这儿如此顺利,刚要抹一点眼泪假意求情:“可他就是不懂事,但绝对没有坏心的,您千万——” “你说得对。” 褚妄忽然点头,好像是赞同他的话:“你是他的哥哥,又这么关心他,还要心疼地跑到我这里来求情。” “那如你所愿,他做的那些事我就不计较了。” 郁翎刚觉得有哪里不对,就听到褚妄继续说:“你这么疼爱弟弟,不如就你来替他挨教训吧?” 听见这句话,郁翎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都没来得及调整:“……什么?” “前面我对你已经很客气了,好话就说到这里吧,”褚妄开口道,下一秒声音已经重新冷下来,“你看看从哪里清算起?” “是从你挪用家财仗势欺人,还是装模作样、欺凌成习惯,或者说,是打算散布流言毁人名誉?” 郁翎瞬间说不出话来,原本就强撑着的双腿站也站不住,滑坐在地上:“不是,根本不是您听到的那样!” “郁澜说得对,跟你多废话是很浪费时间。”褚妄看着抖成一团的人,只觉得看一眼都多余,别过脸去,“你们家也只有一两个产业能看,要是现在出手,加上把房产车产变现,应该刚好能抵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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