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灵魂还开始埋怨起了躯壳来。 怎么还不醒? 郁澜保持着这样的兴奋,一直到了慈善拍卖会的当晚。 按照流程,宾客可以先行入场,在拍卖结束后就是名流社交的after party,基本上许多来的人都不是为了拍卖,而是为了这个。 席筠出差未归,不过还是很担心郁澜一个人会无措,特地叫了章妍过来带他们去现场。 章妍早早就做好了准备,为此中午处理完事情就已经来到别墅里等他们了。 郁澜也有点兴奋,这可是他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他倒是对后面的酒会毫无兴趣,但当凑个热闹还算不错。 他给褚妄换上了跟自己同色系的正装,穿完之后还由衷称赞了一下:“褚先生,您醒来以后穿这个一定很帅!” 褚妄默默转过头去,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没说话。 郁澜也就这么一说,没想着褚妄会答话,已经自顾自地开启了下一个话题:“你看!” 他十分骄傲地挑出早就选好的领带:“褚先生,诚邀您见证一个优秀领结的诞生。” 大概是他脸上的雀跃太明显,褚妄也被感染到了,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好。” 等郁澜拾掇好了两个人,正要推着轮椅走出房间门时,褚妄突然出声叫住了他:“郁澜。” “褚先生?” 褚妄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波动,不过说出口的话却不是—— “抱我一下。” 他的语气听上去太自然,导致郁澜怔了一瞬后觉得应该是自己多想了。 “久一点,就能让你在外面看到我。”果然,褚妄还是解释了一句。 “噢噢噢。”郁澜点点头,掩下刚才一瞬间的心悸,说,“我知道的。” 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都没有再说话,而被沉默笼罩住的空气里,也有了一点不一样的气息。 郁澜安慰自己果然是多想,一边走进了一步,说:“好。” 而褚妄也低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难以分辨,不过依然专注。 在刚才的某一刻,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到了郁澜细微变化的表情。 只是他还是不想让郁澜僵住,最后还是补上了那一句所谓的“解释原因”。 褚妄在做这样的事时,心里总有一个念头想要制止自己,说着“不应如此”“不该如此”“不能如此”。 可每次在重新看到对方的脸时,又总会有更冲动的念头涌上来,让他脱口而出。 想说的还有更多。 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不需要加后缀,想更直接地说你只用做自己想做的,不用太顾虑我。 然而褚妄现在只是一个没有重量的灵魂体,除了说说话,什么也做不到。 于是他却依然只能在提出一个拥抱的要求后,再补上一个解释的垫脚石。 拙劣又可笑。 褚妄没喜欢过别人,不知道自己演得怎么样。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醒,第一次有惶惶然的不安,但也有前所未有的心动。 但还好,还好。 郁澜还是走到他面前,用他最喜欢的最自然的笑脸,慢慢弯下腰。 他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听到他说,好,那抱五分钟好不好啊? 然后走来,用纤瘦的手揽住,用下巴抵上来,用腿缠上来。 用一种好像离开他就无法生存的、紧密的动作,严丝合缝地抱住了自己毫无知觉、无法给出回应的身体。 在郁澜背过身去,看不到他的地方,灵魂也轻轻伸出双手。 虽然碰不到,但只要他肯催眠自己,那也算是真的抱过了。
第39章 等郁澜推着轮椅下楼时,原本还在打电话的章妍一转头,微微张大了嘴。 不知道是不是她先入为主,知道两人关系有隐情的原因,她就是莫名觉得现在的两人看上去无比般配。 尽管她的老板还闭着眼坐在轮椅上,似乎跟一年前并无区别。 她立刻挂了电话走上来:“郁先生,我来带你们过去。” 去往场地的路上,大概是因为章妍在,郁澜没怎么跟褚妄交流。 只时不时瞄一眼。 但许是怕褚妄能显现出的灵体在空中消失,郁澜从上车起,就一直没有松开过褚妄的手。 章妍看在眼里,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猜忌十分可笑。 一小时后到了场地,还没下来,就已经有专门的人在门口等着了,把几人接到安排好的位置上。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场馆的二楼单独的小阳台,视野最好,能看得见下面宾客和拍卖师。 郁澜也不想这么快就把褚妄带着到处显摆,所以把他的位置往后挪了一些,而自己戴上口罩,就算下面的人好奇想探究,估计也只能看到他的一双眼睛。 主办方十分客气,估计也是没想到褚妄出事以后还会照例来这里。 “这位就是褚先生的新婚爱人吧。”穿着正装的主办方笑容满面,“第一次见,你们两位看上去很般配。” 不是郁先生也不是褚太太,而是依傍着褚妄的长长的称呼,郁澜也觉得适应良好,很含蓄地抿唇一笑,表示感谢。 “今年也承蒙你们关照了。”对方对章妍也鞠了一躬,果然跟郁澜想的一样,之前几年褚家在这上面的消费绝对不菲。 郁澜倒是也没预设过花费,毕竟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 而且不管是席筠还是褚妄都说过怎么开心怎么来,更何况这次褚妄真的陪他来了。 等章妍跟主办方都离开了,郁澜才赶紧看向一旁的褚妄。 也许是出来了,在这里的褚妄灵魂体仿佛更加透明,让郁澜有种来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的错觉。 他小声地叫他:“褚先生?” 褚妄的声音似乎都比在家里小了些:“嗯。” “是不是出门的时候抱的时间太短了啊。”郁澜自言自语道,“好怕你等会儿突然就消失了。” 褚妄想回复他不会,但他自己也无法保证,最后只能说:“没关系。回去就好了。” 可能是在外面的缘故,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似乎显得格外温柔。 郁澜原本还想说的话全都忘了。 像下午出门时那样。 好在没过多久,楼下的宾客多了起来,而在一场致辞后,拍卖会也正式开始。 因为大部分所得都是捐出去的,藏品的类型也很多,郁澜基本算是门外汉,不过看热闹也看得津津有味。 倒是褚妄,难得的话多了一些,每上来一个新的,以他的眼光觉得还算好的东西,都要开口问一问。 礼仪端上来一只玉镯,褚妄:“这个成色水头都很完美,你喜欢吗?” 大屏幕上展示出一幅名师画作,褚妄:“他的画很难得,你喜欢吗?” 拍卖师举起一块镶满钻石的古董怀表,褚妄:“很有收藏价值,你喜欢吗?” 郁澜有种自己是来All in的错觉:“……” “褚先生,也不用……买这么多……”郁澜忍不住说。 “没关系,喜欢就拍。”褚妄说得很干脆。 郁澜还想说什么,忽然看见屏幕上展示的下一件拍品。 是一枚很独特的朱砂天珠。 他其实并不懂玉石,但可能是因为上次大师给的朱砂粉的缘故,导致郁澜看到与之相关的都会格外重视。 这种古老的玉石太稀有,一时间现场也引起了些惊叹。 “褚先生,我想要这个。” 万一对褚妄有用呢? 褚妄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不过有眼光的都知道这是个宝贝,下面的人就已经开始纷纷竞价。 郁澜也终于举起整场拍卖会上的第一次牌。 价格不停上涨,郁澜第一次有种钱不是钱,自己在疯狂挥霍的感觉。 偏偏身旁的人还在镇定自若地让他加价,说这种东西不到一定价格是没有人会停手的。 等价格高到一个郁澜几乎快没有概念的数字时,加价的人终于停了下来。 而二楼这个频繁举牌的年轻声音也终于被楼下的人注意到。 来的人都知道,能坐在二楼的人身份地位绝对不凡,说不定是什么大人物。 “这个价格……拍来下绝对是今晚的最高成交价了。” “我也想要,不过的确超出预算。前年有一枚十眼的天珠也没到这个价啊。” “这种东西嘛,已经不需要用钱衡量了,人家喜欢就好,主打一个眼缘。” “不过会是谁呢?” “我只会想到一个名字……只可惜那个人出了事,应该还在医院躺着吧,不可能在这里。” 郁澜听不到这些,只紧紧盯着出价,直到再没人竞价,三声倒数后落槌,他成为这件藏品的主人。 “要是有用就好了。”郁澜对宝贝没什么概念,还跟褚妄说,“要是用不上,我们到时候也不是不可以重新拿出来拍。” 褚妄被他的话逗乐了,轻笑一声:“郁澜。” “我倒还不至于差这点钱。” “这不是差不差钱的问题!”郁澜说,“这叫精打细算,合理规划。” 褚妄应了,他说什么是什么。 也许是有了第一次,郁澜也终于开始试着用自己喜好的眼光,来看剩下的拍品。 快结束时呈上来一对漂亮的白金黄钻袖扣,无与伦比的切割和华彩,终于又让他眼前一亮。 “褚先生,这个怎么样?” 褚妄刚准备开口,就听见郁澜又说:“你戴着应该好看,配衣柜最里面那套。” 原来是问他喜不喜欢。 褚妄没想到他是给自己挑的:“你记得这么清楚?” 郁澜骄傲道:“那当然。” “还不错。”褚妄由衷说。 于是郁澜就又兴冲冲地举牌。 可能是刚才拍朱砂天珠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这次郁澜明显感觉投过来的视线多了些。 拍卖还在正常进行,很快关于这件拍品,就只剩下两三个人跟他竞争。 又由于郁澜根本就没预算,很快剩下两个人也收手了,只留下最后一个。 不过这个人出价似乎也越来越慢,每次都要在快落槌的时候加价,不过加的也并不多。 正当竞拍还在继续的时候,好像有人上了楼,走到他身旁来。 是今天见到过的相关工作人员,脸上带着礼貌的笑:“郁先生,楼下有位先生也想要这件拍品。” 郁澜有些狐疑地皱着眉:“那他不是在拍着么,来找我做什么?” 这不算坏了规矩么? 对方表情里多了一点歉意:“倒也不是,他是我们一个客户,只是让我来问问您愿不愿意割爱。” “他说,这是他想买来送给多年不见的珍贵之人的。” 郁澜觉得奇怪:“那我也是买来送……送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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