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澜听完:………… 褚妄这能记得就有鬼了。 不过这也同时证明,钟嘉乐能考上不错的大学,褚妄简直功不可没。 钟嘉乐随母姓,据说是父母恋爱的时候他爸爸打赌输了决定的,虽然听上去十分草率,但总之从对方的口中听上去,他的父母也算是家族里最情比金坚的一对。 也难怪钟嘉乐对所谓结婚一定要找喜欢的人那么在意,估计也是受到父母耳濡目染的缘故。 而且钟嘉乐虽然跟褚家是亲戚,但本人对所谓家族的事都不感兴趣,因此甚至没听说过郁家找回了失散多年的亲生孩子,最后还把他送来跟褚妄冲喜这件事。 郁澜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郁翎不来烦他他可以当做对方不存在——毕竟按照书里的剧情,郁翎那个儿时的竹马就要回国了,到时候主角们好好谈恋爱,放他小炮灰一条生路就行。 不过席筠上来给他们送点心的时候,发现之前还在门口一脸震惊的两个人已经开始有说有笑谈天说地,友情看上去得到了质的巩固。 她的表情也十分惊喜:“原来你们还是同学,那乐乐你以后要多照顾照顾小郁。” 钟嘉乐点头,这才从席筠这里知道了,原来下午同学口中隔壁学校的风云人物,居然就是郁澜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于是钟嘉乐对他的情感在一个下午之内从不可置信到理解再到心疼,说什么都给席筠做了保证:“姑姑!我肯定不会让他再受欺负了!” 然后又看着郁澜道:“那上次在店里遇到他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 郁澜如实开口:“当时不想闹大,就觉得也不用事事都说出来。” 席筠只是在上次郁翎来家里的时候听过一点,还以为两人只是在店里碰过面,好奇地问:“乐乐,什么事啊?” 钟嘉乐立刻把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给席筠说了。 “当时我看他哥哥要给他买衣服,还以为是关系好,那现在想想,不就是故意在欺负他么?” 席筠这才知道这件事的原貌,当即脸色就沉了下来:“原来是这样?他那天提……我还以为只是随口找茬。” 钟嘉乐在经历过刚才的浇花事件后已经完全站在郁澜这一边了,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 郁澜是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且当时就已经拿着褚妄的卡装过一波了:“真没关系的阿姨!” 他说了两遍,席筠的神色才稍微缓和了些。 等几人下楼吃完饭,郁澜终于把钟嘉乐送走,才趿着鞋回了房间。 结果把门关上,走到褚妄身旁,刚把灯神搓出来,就看见对方也皱着个眉:“钟嘉乐说的是真的?” 郁澜生怕他要生气,当即举起手:“褚先生我承诺过!下次再遇到这种事!绝对就先拿着你的卡把店买下来!” 大概是他答得太快,褚妄来不及多说什么,顿了一会儿才挤出几个字:“你没受委屈就好。” 郁澜高高兴兴地冲他笑:“这个真的没有。” “那就行。” 郁澜走过来给他擦手:“褚先生,明天我只有一节课,我一下课就过来,应该赶得上。” 他低着头,好像擦得比以前都要用心仔细。 他其实真的觉得没什么,这种事这种话对他来说完全不会造成任何伤害。 可现在却突然有了好几个人,会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然后为了这几句话,好像真的很在意,真的要说保护他。 告诉他不用怕,下次不会再有了。 郁澜早就已经能熟练地辨别真心假意,所以现在,不妨碍他隐隐地感到开心。 “好。” 褚妄低声应道。 他看着郁澜一根一根地擦着他的手指,叫了一声:“郁澜。” “嗯?”郁澜听见他的声音,抬起头来的时候,唇边的笑容还没散去。 他在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很好看的弧度,或许他曾经察觉到过,因此会用这样的笑容去迷惑别人。 但褚妄在此刻依然有这样的直觉,对方现在不是那个揣着小聪明的小骗子,好像只是单纯的有点开心。 “今天钟嘉乐问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哎?”郁澜停下来想了想,好像钟嘉乐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 也就是激情赞美了一下自己的偶像好哥哥褚妄,也就是从小到大说了一堆他的事,也就是不停地重复并惊叹他真的在褚妄出事前认识他…… 不过他在此刻突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你说的是他问的那句你谈过几段恋爱吗?” 郁澜想起他当时还补充似的回答了一句“没有”,于是连忙补充说:“没事,我又不会问您这个。” 他说得这么坦荡,反而让褚妄觉得刚才的话有些多余。 “褚先生英俊潇洒一表人才,有人喜欢是很正常的是吧。”郁澜这次没昧着良心说。 而且自己来这里以后,褚妄好像也没表现出特别反社会的样子? 至少灵魂状态下是。 褚妄却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过来问他:“要论这个,那也应该是你讨人喜欢多些。” 郁澜听见他这么说,动作停顿片刻。 他听得出褚妄是用心在说,但还是扬了扬唇角,轻松地回答:“哪有啊。” “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他的眼梢弧度更甚,也没有什么因为这句话有别的情绪,很轻松地说,“褚先生不是都看过了么。” 但这样不是也挺好。 褚妄正想这么说,然而郁澜已经笑眯眯地换了个话头:“更何况我又没有那么多条件,别人不讨厌我就不错了。” “褚先生,”郁澜想了想说,“明天‘大师’来,有没有什么特别要注意的啊?或者要回避什么的……” “没有吧。”褚妄便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估计也是跟之前一样,你别紧张。” “我没紧张。就是……”郁澜看过来,“万一大师发现你,然后做了法,你消失了怎么办?” “我就是说万一,万一哦,”因为郁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个想法,“我突然看不到你了,或者你突然不能跟我说话了怎么办?” 这次换褚妄顿住了。 他没法告诉郁澜,其实这个问题他自己早就想过很多次了。 甚至在某几天他都有种奇怪的感觉,担心郁澜碰到自己后也无法叫醒自己,他好像随时会重新回到没有任何回应的虚无里,继续过之前那一年的、不知时间流逝的磋磨。 “我们约定一个暗号怎么样?”郁澜思忖片刻,走到褚妄身旁。 治疗床上的植物人安静阖眸,呼吸平稳,好像只是浅浅地睡了一觉。 郁澜蹲下来,又看了看不远处无法沾地的男人,笑了一下,然后用右手的小拇指轻轻勾了一下对方的。 “褚先生。”他说,“如果真的有什么情况,或者你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尚有意识但没法再跟我交流……” “如果您能控制一点点,就一点点的力气,用小拇指碰一碰我,就知道你在里面了。” “你呢?”片刻后,褚妄才沉声问了一句。 “我不是一直都在这里么。”郁澜扬起头对他笑,不过某一瞬有了一点几不可察的心虚。 至少三个月以内不会走。 为了赶紧掩盖掉这种心虚,郁澜又弯了弯眼睛说:“我又不会走。” 褚妄看着他,隔了很久才轻声说了一句:“好。” 翌日,郁澜刚从学校回来不过半小时,果然听见了楼下的动静,应该就是所谓的大师到了。 ——在遇到褚妄以前他坚持唯物主义十八年,没想到自己还有为此忐忑的时候。 不过跟他想的不太一样,褚家找的先生一点都不浮夸,没有道袍法器或者一些看起来玄之又玄的东西,穿得很低调,乍一看甚至像是来上门走亲戚的。 对方的举止也很随和有礼,不过在看到郁澜的时候脚步一顿。 “你就是……” “我是褚先生的妻子。”郁澜站在植物人的床边回答道。 他都还没来得及跟褚妄说上几句话,对方就来了,此刻褚妄本人还在自己身旁飘着,郁澜看了对方一眼,回答道。 大师姓赵,五官周正,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出头,定定地看了郁澜好一会儿。 郁澜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好几次都想下意识地去找褚妄在哪儿,但又怕被对方发现,只能生生忍住。 也不知道对方发现没有,大概过了一两分钟,他才移开视线,表情又变得意味不明。 不过看上去应该是没有发现褚妄的。 郁澜莫名松了一口气,但又觉得哪里都怪怪的。 要是大师能看到褚妄他会担心,要是对方看不到,他又会觉得,那估计还是个真神棍。 对方坐下来,凝神许久,一会儿是默念着什么,一会儿又只是专注盯着褚妄看。 席筠也给他看了这段时间的结果:“赵先生,在您的建议下,褚妄他确实……好了不少。” 她的表情有犹疑有忐忑:“不知道他……” 大概是想问有没有醒来的可能,但又不想听到毫无希望的回答。 “席太太。”对方站在房间门口,“说实话,不是没有可能。” 席筠怔了怔。 没想到对方真的会改口。 “不知道是这位先生来了以后的原因,总归跟之前不太一样。” 大师说了一些他听不懂的术语和磁场之类的话,然后总结:“有了改善,虽然这种改善或许不能完全支撑褚先生醒过来,但已经是一个不错的信号了。” 这几句话对席筠来说已经足够了,她张了张口,一时间甚至没说出话来。 “对了。”对方在快要走出去的时候,又看到站在一旁的郁澜,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一下。” 郁澜不知所以,但还是听话地跟着走过去。 大师从包里掏出一个木质的盒子:“听席太太说,你这段时间都是住在这个房间里的?” 郁澜点头。 对方于是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小包一小包黄纸包好的东西,递过来:“那我把这个留给你。” “这是?” “是特制的朱砂粉,可以辟邪。”他说,“这东西对平常人没什么坏处,不过你既是冲喜的,就需要多注意一些。” “如果你觉得身边有什么怪事,或者心里不安稳,压在枕头下,或者拆开一包撒一些出来,都可以。” 郁澜一边觉得自己在听什么无稽之谈,但还是点点头:“……哦。” 等对方要走了,他心里还是有点担心,忍不住问:“那赵先生,您为什么给我这个?” 正当郁澜以为他又要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事,没想到对方笑笑:“褚家给的谢礼实在丰厚,我们自然也要尽职尽责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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