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合欢树的阴影映在门扉上,微风拂动,树影婆娑。在这交错缠绕的树影中,青年抵在谈锦的肩窝处,青丝如瀑,垂落在男人的手边。谈锦一伸手,便将青年整个抱在怀中。 这似乎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拥抱,在双方清醒情况下的紧密相拥。谈锦能听见自己隆隆的心跳声渐趋平静,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声也是。青年止了咳嗽,被他静静地拥在怀中。时光被无限拉长,幽兰香昏沉沉地盈了满室,安定得像是要人就此睡去。 “你是谁?”青年忽然问,说话时的气息隔着衣服洒在谈锦的胸口,“你不是从前的谈锦。”他是如此笃定,又或者说他完全不敢设想另一种答案。 “这件事说来话长,但我确实不是从前的谈锦。”青年本就聪明伶俐,能猜到这一切,谈锦并不惊讶,但要如何同他解释这一切呢? “好,这便够了。”齐元清只要他一个确定的答复,他仰头看着谈锦,全盘接受了眼前的人早已换了芯子的事实,“你有他的记忆?”不然为何没有露馅,还为他赎母亲的遗物。 谈锦点头,两人的鼻尖几乎要撞到一处,彼此的呼吸短暂交融又各自擦过。 “你从前……可有娶妻生子?”他回忆男人从前的举动,青涩又生疏,应该是未经人事的。 “从前并没有娶妻生子。”谈锦望进青年黑白分明的眼,看见他眼中满满当当地映着自己,“如今……”他忽而笑了笑,把在青年腰上的手掌略略用了些力气,“如今还欠你一个成亲仪式。” “谈少爷!”丁四跑过来,“东西都搬进房了,您要不要——”少年抬眼看见依偎的两人,未尽的话语便梗在喉间,又转头着急忙慌地跑出去。 谈锦松开手,不大自在地咳了一声,“出去看看吧。” “好。”青年握住了男人垂下的手,宽大衣袖遮盖之下,谈锦反握了回去。 齐元清母亲的遗物并不多,当铺老板保存良好,青年一件件看过,不由又被勾起陈年回忆,忍不住红了眼眶。 谈锦细细安慰了会,等齐元清情绪平静下来,才开始同他说正事。 他先是说了西北疫情的事,后又提到今日潘南步元轩来访,青年忽然打断了他:“你要让我和他们一块入京?” 谈锦摇头,在他心中,让青年与潘南二人相处简直等同于把小白兔和大灰狼放在一处,他是绝不可能如此做的。 “前些日子,安市入京便是为了入京打点,算算日子,也该料理好了,等他过几日传来消息我便送你入京。” “那你呢?你同我一块儿去吗?” ---- 齐元清:这么生涩,是个雏儿(确信) 谈锦:咳咳,老婆,给点面子。 其实写文案敲门那一段剧情的时候,脑子里就是余华老师的《第七天》“我在感情上的迟钝就像是门窗紧闭的屋子,虽然爱情的脚步在屋前走过去又走过来,我也听到了,可是我觉得那是路过的脚步,是走向别人的脚步。直到有一天,这个脚步停留在这里,然后门铃响了。” 不过我不知道那个敲门的剧情还能不能保留了,因为我一边写一边改变大纲,如今的大纲和初版相比已然面目全非了。(不过毕竟是文案剧情,会尽量写出来。正如我上一章的纳妾,就是为了把文案剧情拉出来先走一部分哈哈哈)
第42章 “我暂时先留在这儿。”谈锦留下也有自己的考量。若说是为了兑现对宋声的承诺,那都是虚的,他是商人,考虑的是如何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这场来势汹汹的时疫,究竟何时传来,感染之人是何种病状,他尚不清楚。再加上步元轩说此事是人为,他便更想留下一探究竟,如果此时就丢下酒楼举家逃去别的城镇,未免太过胆小,也会在事后惹人怀疑,损失良多。 但这件事放在齐元清身上便不一样了,青年体弱,如果跟着他一块留下来,届时若是出了意外,对旁人来说不过一场病。对青年来说却可能是一条命。况且青年本家便在京中,回去探亲也不惹人怀疑。 “你不走,我也不走。”青年抿着唇,“你将我母亲的遗物赎回给我,就是为了送我离开吗?” “安市都已早早知道实情,我却现在才知道。”他一激动,又低声咳了几声,显然是气得狠了,面颊上带出几分病态的红。他侧身避开谈锦要来扶他的手,长睫颤颤似是剧烈震动的琴弦,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吐露,最终却只从唇缝中挤出一句“骗子”。 说完这二字,青年看也未看谈锦一眼,转身便回了房。 骗子?谈锦立在原地,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是商人,嘴里并不全是真话,但天地良心,他对齐元清说的没有一句假话。他想起上次青年突发“癔症”的事仍有些心悸,怕他一个人在房中又要出事,赶忙上前敲门,“元清,开开门好不好?” 里头一点儿回应都没有,隔了一会儿响起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谈锦在门外听得心疼,正准备直接破门而入时,手抵着的门却忽然晃了晃,像是里边的人靠在了门上,青年的声音从极近的地方传来,“不许进来。” 齐元清将沾了血迹的帕子扔在炭盆中,靠着门勉强支住身上,脑中像是幻觉一般涌现出一些乱糟糟的记忆,有他伏在谈锦身上扯他的衣服的,又有谈锦将他揽在怀中一勺一勺喂粥的画面……这些都是从哪冒出来的记忆?他倚在门上,头疼得厉害,既生气又伤心,听见谈锦谈锦仍站在门外,又不想他担心,便忍着不适道:“我没事,只是想自己待一会儿。” “好。那我晚些时候再过来?”谈锦试探着问道。 “嗯。” * 谈锦下午去了镖行一趟,回来时天已经晚了,门前点了灯,两人住的宅子中没有旁人,点灯的人只能是齐元清。 晕黄的灯光照得他心头发软,他一下午都在想着齐元清那时说的三句话,翻来覆去地想,也便明白青年的意思了。对方不过是恼他擅做决定,有重要的事宁愿和安市说也不同他说。 明明先前答应过青年要事事同他说的,一转眼自己就违背了承诺,确实算得上是骗子,也不怪青年要生气。 谈锦将马牵进马厩,见青年屋里的灯还亮着。 晚间丁四过来送餐时说送来的饭菜几乎没动,谈锦回来时正巧路过一位老妪的馄饨摊,只是闻着便美味,因而买了些回来做宵夜吃。 谈锦敲了敲门,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门开了,青年扶着门框看他,眼中亮得惊人,像是无边的月色皆盛于眼中。 “我买了些鲜肉馄饨——”谈锦方才抬抬手,怀里忽然撞进一团温暖,暧昧的兰香随之笼罩而来,将紧密相贴的两人层层包裹。 谈锦下意识用空着的那只手搂住了怀中人的腰,又想起自己在外奔波一路,身上还带着寒气,唯恐又让青年受寒,当下也顾不得再说其他,手中一用力直接单手将青年抱起,进了屋。 对方似乎是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到,小声地抽了口气,而后双手缠得更紧。 屋内燃着炭,一室融融,谈锦松了手,尚记着自己的“错处”,将馄饨放在桌上,有些忐忑地开口:“元清……”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忽然低头瞧见对方竟然没穿鞋袜,光着两只白玉般的脚掌踩在地上。 “怎么光着脚?”青年重礼节,又爱干净,平日是万万不会如此的。 他抬起头,对上青年笑盈盈的一双眼,终于发觉青年今夜的不同,心里却“咯噔”一声往下沉了沉,这是又发“癔症”了? “你……先坐着,我去打水给你擦一擦。”谈锦转身,刚走一步忽然顿住,身后亦步亦趋的人便撞在他身上。男人无奈回头,有了上次的经验,他心知此时的青年不大好沟通,却还是试探着道:“你坐在这儿等我行不行?” 果然青年恍若未闻,伸手拽住了谈锦的腰带,轻轻拽了拽没拽动,又仰头去看他,漂亮的眼睛耷拉下来,好似很委屈的模样。 谈锦叹了口气,转身将青年抱起来放在桌前椅子上,“在这里乖乖坐着,等我回来,任你处置好不好?”大概又是想要脱衣服吧,不过上回脱衣服是因为他身上沾了旁人的香气,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他左思右想,也只觉得青年定是因为自己先前没将实情告诉他而生气难过。可这和脱衣服又有什么关联呢? 青年没说话,盯着谈锦看了半晌,方才眨了眨眼,似是同意的意思。转眼看见桌上的馄饨,便要伸手去拿。 “还记着吃呢。”谈锦觉得有些好笑,将碗推近了,勺子也递到青年手中,他眼瞧着对方笨拙地夹起一个,“你边吃点暖暖身子边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下一瞬,那个馄饨就被颤颤巍巍地递到谈锦嘴边,抖得像是再耽搁一秒就要掉了,谈锦赶忙张嘴吞下。 青年似乎满意了,收了勺子点了点头,甚至轻轻晃着脚有些雀跃的模样,开口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我等你。” 谈锦不想让他久等,出去后动作极快地兑了温度合适的水,回来时青年还坐在桌边,碗里的馄饨却没少。 “怎么不吃?”谈锦坐在他身旁,拧了热毛巾,托起青年玉白的脚掌仔细擦了干净,他握着对方的脚踝,突出的关节正抵着他的手心,顺着向下,对方抖了一下,却没挣扎。 “脚这么凉,以后不许再光着脚踩在地上了。”谈锦将擦干净的那只搁在自己腿上,俯身去捞另一只,却忽然感到自己腿上的那只动了动,像是旱地上扑腾的鱼,而后便向前探到了要命的地方。 谈锦附身的动作一下子便僵住了,一股热气涌上来,捏着青年脚踝的手没忍住用了力气,待他反应过来松手时已经留下一串格外明显的绯色指痕。 “我,你别乱动。”谈锦喉结滚动,制住了怀中乱动的那只脚,身上热得出了身薄汗,却仍假装无事的模样替青年擦净另一只,方要替他套上鞋袜,青年却又开口了:“不穿。” 为了让谈锦明白他的意思,他又大发慈悲地补充了一句:“等会还要上|床睡觉。” “不行。”这件事谈锦由不得他,“必须穿上。” 他本以为说服青年要费一番口舌,却没想到青年竟没再反对,乖乖任他帮着穿上了鞋袜。 谈锦将用过的水端出去,净了手,一切料理妥当后,回屋见青年碗中的馄饨仍旧一动未动,有些奇怪,“不合胃口吗?” “你喂我。”青年理直气壮回道。 “好。”谈锦摸了摸碗壁,尚是温的。这馄饨包得极小,拇指大的一个,里头是混了蛋液一块调制的肉馅,汤中放了虾干和紫菜,好消化又不腻人,做夜宵很合适。 他估摸着青年平时的食量,见他吃得差不多了,便没再喂,“吃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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