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连日来压在齐元清心上的巨石仿佛随着谈锦的回答而粉碎了,他无法原谅从前的谈锦,他觉得自己该厌恶敌视谈锦,偏偏面对着如今的谈锦,他好像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但如果他们本就不是同一个人,恨不起来似乎也没有关系。 “那时的伤好了吗?” “伤口不深,本就是皮外伤。” 青年抿了抿淡色的唇,又道:“你欠的债还了吗?”他从黄大夫那听说了谈锦那时借钱赎他的事。眼下谈氏酒庄生意虽好,但每日究竟有多少进账,他猜不出来。 “放心。”谈锦有些意外,青年竟然还会主动关心他,他笑了笑,“一场中秋晚宴便赚了不少,前阵子还有位出手阔绰的贵客总往这跑,昨日便已经把赌债还完了。”至于这位出手阔绰的贵客,自然就是殷声了。少年在听说他不去京城开店的原因主要是没钱后,便致力于给他赏金,助他攒钱开分店。 他说的这些,无论是中秋晚宴还是贵客,甚至是谈氏酒庄如今的模样,齐元清从未见过,闻言心中反倒有些落寞,抬眼看见谈锦脸上的笑,打起精神正准备说些什么,门恰在此时被推开。 “两人站着大眼瞪小眼吗?”黄大夫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未敲门便直接闯入的行为有什么不妥,捧着一碗药进来,“今日早一些喝药,省得每次刚喝了药,就到了饭点,又推说胃胀,只吃一点。” 当着谈锦的面被数落,青年有些脸热,求饶似地看了黄大夫一眼。顶着那样的眼神,黄大夫哪还说得下去,将药碗递给齐元清时还不忘叮嘱小心烫。 齐元清皱着鼻子一饮而尽,碗刚撂下,黄大夫便轻车熟路地接过碗,又叮嘱道:“少吃些糖,我看你那匣子里的饴糖一日便要少个七八块。” “黄大夫……”齐元清几乎有些懊恼了,黄大夫今日怎么总在揭他的短。 “行行行,我不说了。”黄大夫捻着胡子,“前边还有病人,我还得给他们把脉配药。”他念叨着往外走,“最近也不知是天气凉了还是怎么回事,好些人害了伤寒。” 黄大夫一阵风似的来,又急匆匆地走了。谈锦拨弄炭盆中的炭火,余光瞥见青年先是自己倒了杯茶水喝,又瞧了他一眼,见他没回头,才悄悄往嘴里塞了块饴糖。 谈锦只装做没看见,若无其事地转身,“黄大夫近日似乎很忙。” 青年点点头。 “中午去酒楼吃,再遣人送些酒菜给黄大夫,你觉得行不行?” 齐元清正要点头,又听谈锦道:“如此又要奔波一番,你累不累?若是累了,还是不要跑这一趟了。”齐元清摇了摇头,又点头,最后发觉这两个问题太复杂,没法用简单肢体语言来表达,只得将口中饴糖顶到一边,张口道:“不累,去酒楼吃。”他有些想看看谈氏酒庄如今的模样。 青年脸上本就没肉,他这一顶,直接在脸颊边顶起一块小小的凸起,配着他正经的神色实在是滑稽得可爱。谈锦偏过眼,还是没忍住笑了。 ---- 谈锦:老婆今天话格外多,竟然还主动关心我,两次! 作者:你就偷着乐吧。 今天短小一下,这章等下周二我闲下来了可能要修一下,虽然是个过渡章但写得也有点太平了,十分懊恼!
第18章 “谈少爷!”小丁四远远看见谈锦的马车便迎上来,正打算把上午遇到的棘手事和他说道一番,却猛然瞧见谈锦下车后没有立即进店,反倒转过身扶着另一人下车。 那人侧对着丁四,瞧不清脸,只见青丝如瀑,身形清减,即便穿着厚实的齐毛边对襟氅衣,仍是空荡荡的,若不是谈少爷扶着,几乎要被秋风吹走似的。小丁四还以为又是有什么贵客,原本急切的脚步便一慢,硬是装出一副沉稳样子,慢慢踱到两人面前,这才瞧清了谈锦身旁人的脸。面若观音,眉如远山,正是谈少爷的夫郎。 重回故地,齐元清只觉得恍如隔世。曾经的谈氏酒庄门可罗雀,如今站在外边打眼一望,大厅几乎坐满了人。各个宾客推杯换盏,吃得红光满面,不时又因说书先生的故事齐齐发出惊呼唏嘘,好不热闹。看来传言说得都是真的,谈锦真的将这家酒楼经营得很好。 “今日人还算少。”谈锦扶着青年站稳后,便松开了手,“往日这时候已经是爆满,需要加桌了。” “谈少爷,齐夫郎。”小丁四凑上来,他搓搓手,激动得脸都有些红,他还从未和齐夫郎这般好看的哥儿说过话。一年前,齐元清刚嫁来时,人们还纷纷猜想他定是灰容土貌,不然谈少爷怎会总出去寻花问柳。但等过了几月,齐夫郎开始在酒楼弹琴,人们得以一睹真容,这流言便不攻自破了,人们转而扼腕叹息谈锦竟如此不懂得珍惜。 小丁四将人领进了二楼的雅间,按着谈锦的吩咐寻了个手炉过来,进屋时瞧见青年端坐在凳子上,向前伸着两只手,而他的老板,正垂眼将青年的袖口一层层卷进去,听见他进来的动静,头也未回,“东西放桌上,先吩咐厨房端个炭盆进来。” “我不冷。”齐夫郎声音清凌凌的,像是冬日屋檐下挂着的冰牙,冰冷的,却又带着点将要融化的柔润。 “手这么凉。”谈锦方才扶青年下马车时,只觉得他的手凉得惊人。是以进屋后便没依着青年的意思替他脱了氅衣,只是帮他把袖口的毛边挽上去,省得待会沾了菜汁,“真的不冷吗?” 谈锦拿起手炉试了下温度,温度正好,既不过凉也不烫手,“先抱着这个暖暖。” 青年接过来,又去看一旁紧闭的窗。这窗进屋时还是开着的,能看见外边波光粼粼的杭河,但两人进屋时恰好吹进一阵秋风,谈锦立马如临大敌般关上了。“若是点了炭盆能开着窗吃吗?”今日天气极好,艳阳普照,料想杭河风景也是极美的。明明此地以杭河风景闻名,一年了,齐元清从未仔细瞧过,今日,他格外想看一看。 青年难得有要求,谈锦自然拒绝不了。待厨房将炭盆送来后,便将木窗支起了半扇。天气虽好,但秋风总归带了些凉意,他实在怕又给人吹出个好歹来。 等菜的一小会儿空档,青年将手炉塞进氅衣的夹层里,窝在肚子处暖着,手上则捧着谈锦给他倒的茶。这茶色泽清澈,芳香浓郁,他尝了一口,口感柔和,带有回甘,是他从未喝过的品种。 “此茶名魁龙珠。”谈锦解释道,“是以徽州魁针、禹杭龙井以及花溪的珠兰茶兑配而成,再结合本地食客口味,添了些单瓣茉莉。” 包厢门被敲响,外面的菜一道道上来。只有两人吃饭,青年食量又小,谈锦便只安排了四道菜——清蒸鲈鱼、栗子山药鸡汤、清炒菜心,还有颇受食客欢迎的蟹黄汤包,这汤包个头十分大,单用一个碟子装着。 谈锦将芦苇杆插|进碟子中白白软软的汤包中,“这汤包要先用管子插|进去,喝尽其中的汤汁,而后再它的吃皮和馅。”他一手端着碟子,一手扶着芦苇杆递到青年面前。齐元清手中还捧着茶,索性直接低头,就着谈锦的手喝了一口。 带着热意的汤汁隔着薄薄的杆壁漫过指尖,谈锦竟觉得有些烫手。蟹肉性凉,青年不能吃太多,谈锦瞧着差不多了便掐住了杆子。 那头齐元清怎么吸都吸不上来了,正疑惑,便听谈锦道:“元清,蟹肉性寒,今日只能尝个鲜。” 青年闻言便有些赧然,自己什么时候竟也成了如此重口服之欲的人。 “先喝些鸡汤吧。”谈锦盛了碗鸡汤放在青年面前,而后他便低头将汤包中剩余的汤汁一吸而尽,又切开包子,分了些皮和馅放在小碟子中递给青年。 谈锦送他的银叉自然还带着,齐元清发觉用叉子比使筷子方便得多。他叉起一块送入口中,蟹肉的甜香满溢口中,馅料中的汁水在口中炸开,滋味甚美,怪不得他一路上来,见大厅中几乎每桌都点了这一道。 见青年吃了自己碟中的,又望着盘里剩下的,谈锦便道:“少吃些还好,吃多了便要腻。”他从鲈鱼肚子上挑了块肉,将刺都挑了盛在碟中放在青年手边,“尝尝这个。” 鲈鱼显然也合青年的口味,一顿饭吃下来,他不小心又比往日吃多了些,微微蹙着眉去揉肚子,却总不得其法。 “我来吧。”谈锦搓了搓手,确保手心是热的,才探了进去,却探到一片暖融融的,原来是捂了手炉在小腹处。 “我的手凉吗?”谈锦问道。 青年摇了摇头,舒服得眯起眼。他望着窗外的风景,感受着肚子上力道适中的揉捏,竟有些昏昏欲睡了。他今日本就起得早,和谈锦交谈奔波又费了番心力,此时困了倒也正常。 “想睡了?”不同于青年的舒坦,谈锦如今却觉得有些“煎熬”。两人靠得太近了,他的手又搭在对方的肚子上,他几乎连怎么揉肚子都要忘了,只能依托本能进行动作,一偏头见青年昏昏欲睡的模样,便道:“我在这儿担了一张床,要不要过去小憩片刻?” 齐元清想了想,还未答话,便听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接着包厢门便被敲响,小丁四冲进来道:“谈少爷,您快下来看看吧。” ---- 黄大夫:究竟有没有人给我送饭? 赶在上班前码了短小的一章,明天时间比较多,应该不会短小了。料想齐元清先前被原主虐待,天天去酒楼上班弹琴定然也是十分痛苦。齐元清的mbti人格类型就是INFP,给他安排的结局就是infp理想生活,我都不敢相信他到时候有多幸福,代入一下我会螺旋升天。
第19章 几人下了楼,却见店门口大剌剌地坐了位衣衫褴褛的乞丐。那乞丐蓬头垢面的,瞧不清面容,但看身形,像是位少年,估摸着和安市差不大的年纪。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上门乞食?可丁四往日处事圆滑,不会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竟还要来找自己出面。 丁四苦着脸,“谈少爷,这乞丐昨天下午就来了。”小丁四的脸皱做一团,蔫蔫地解释道:“一有客人来,他便要朝着客人吐口水,客人都不敢进来了。”话音刚落,那乞丐便朝远处围观的人吐了口口水,惊得一帮人又向后退了退。 “我去看看。”这乞丐的一番行为倒像是和他有仇似的,但谈锦自穿来后积德行善从未与人结怨,料想这回又是原主留下的烂摊子。 谈锦刚往前走了几步,衣袖却被拉住了,他偏头便看见齐元清攥着他衣袖一角,见他望过来便立即松了手。他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长睫却微不可察的颤了颤,在谈锦疑问的目光下缓缓道:“你别离他太近。” “好。”谈锦自然不会蠢到上赶着供人吐口水泄愤,但青年对他说这句话,是在关心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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