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弟子噤若寒蝉:“寒……寒,寒若师姐。” “怎么?不会说话了?刚不是说的挺好的。” 何必饿伸手去拉寒若的衣袖:“师姐。” 寒若揉揉他的头顶,温声道:“看好了,师姐今日教你的,务必记住了。” 这还是寒若第一次这么温柔地和他说话,何必饿愣愣点头。 “啪!”一名弟子被灵力扇的偏过头,半边脸颊都红肿了。 何必饿惊呆了,拉住寒若的衣袖想阻止她再出手:“师姐,这样……不好吧。师尊知道了要怪罪的。” “那他们该庆幸是我来了,若是让师尊知道这遭还没讨回来,三日下不来床都是轻的。”寒若冷笑着,抽回衣袖活动了一下手腕,快准狠又是几掌灵力扔出去。打的几人都捂着红肿的脸说不出话。 “师弟,记好了,师尊门下弟子绝不受委屈。能当场讨回来最好,晚了,那就要他们十倍奉还。” 何必饿闪烁着大眼睛,乖乖应下:“记住了。” 何玲满意地离开。 何必饿到苍下巅第三年末,可以自己选个小院子了。倒不是刚来的时候不能选,是何玲怕他不熟悉,就先让他住在伍武的院子里。 “师尊师尊……” 何玲正在议事厅偏殿教寒若处理大小事务,就见何必饿急急地跑过来。 “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跑这样急。” 何必饿小脸通红:“我想和大师兄二师兄住一个院子。” 何玲挑眉:“他们同意?” 伍武应该是不介意,但是扶暮雨向来是喜静的,多了这么一个咋咋乎乎的家伙,不得烦死他? 何必饿揪着衣袖,很是紧张:“大师兄说师尊同意就好。” 何玲不置可否:“你大师兄在哪?” 苍下巅云台的千年银杏树下,扶暮雨正在练剑,少年身姿颀长,剑锋所过之处带起阵阵落叶,浅蓝色身影从中穿梭,如同落日游龙。 少年年岁渐长,身量早已超过他这个师尊。 何玲一时兴起,召了束云就掠了过去。凌厉的剑气袭来,扶暮雨下意识回身格挡,“铮——”一声响,束云与竹风剑身相撞,何玲紧随束云之后,握住剑柄悬空翻了个身,剑锋直刺扶暮雨脖颈,扶暮雨顺势向后倒去,堪堪躲过这一剑。腰腹用力将将翻身过来,又是迎面一剑横着划向胸口,扶暮雨脚下还没站稳,反手竖起竹风挡下,剑身还未相撞,一股强大灵力扑面而来,扶暮雨防不胜防,那股灵力却在他跟前瞬间化作一阵花雨。两柄仙剑相撞,激起平地狂风吹散花瓣,何玲的脸出现在扶暮雨眼前。 “暮雨,你输了。” 扶暮雨收起竹风:“师尊作弊。” 何玲笑道:“这可不算,为师又没说是同你比剑术。” 扶暮雨不理人,兀自走向树下的藤椅。何玲奇了,追上去道:“生气了?” 扶暮雨取了放在藤椅上的外衫套上:“弟子不敢。” “还说不敢,你都不笑了。”虽然发现徒弟生气了并且确实是自己欺负的,但是何玲依旧没心没肺笑嘻嘻。 扶暮雨沉默半晌,低声道:“暮雨只是在想,何时才能赶上师尊。” 何玲旋身坐下,道:“为师几何?你又多大?你有如今修为已经是了不得,可不能想一步登天,基础一定要牢固。” “弟子知晓。” 何玲拍拍身边藤椅的空位:“坐。” 扶暮雨依言坐下,何玲转头看他:“你想和伍武与必饿同住一个院子?” “师尊若是允许,弟子不介意。” “你不担心被那小子烦死?” 扶暮雨笑的有些无奈:“小师弟虽偶尔顽皮,但性子倒是好的。” “那也好,为师总担心你什么事情都自己憋着,太过沉闷,你虽待人随和,但总归那些人都不在你心里。你们住一起倒也能让必饿改改你的性子。” 乌泱院正式成立。 何必饿在院前蹦跶,何玲与寒若被邀来看那鬼画符一般的“乌泱院”牌匾大喇喇地悬在院门上方。 “师尊,怎么样?这名字好吗?” “嗯,很是……别出心裁。”何玲斟酌片刻,如是回道,末了又加一句,“明日起,每日练字三篇送与为师检查。”
第8章 你大师兄不吃辣 三人第一站是北方定旋门的管辖地,四大门派驻守四方,东方苍下巅、西方祥运峰、南方浮海若生、北方定旋门。 扶暮雨在丰脉镇的郊外找了个屋舍租了。屋舍有些破败,暂时也没有其他选择。他们不想暴露身份只能尽量低调,制服当然不能再穿,这两人身为苍下巅的风流人物,住在镇上遇到修仙人士大多都能认出他们,所以只能住郊外。 郊外本就没什么住处,都是往日搬走的山上独户留下来的屋舍,多年没人住自然也没人维护。三人只能边住下边缝缝补补,好在屋舍处在半山腰,木材什么的随处都是。 先修屋顶,其他都好说,这要是哪天下雨了岂不是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扶暮雨与何必饿都是穿惯了浅衣的主,即便没有穿制服,也是一身浅天蓝锦衣。被何霖三两下扒了扔了两套粗布麻衣过去:“修屋子没必要穿那么好看,耐造才行。” 三人爬上屋顶哼哧哼哧铺木板砸钉子,何霖与扶暮雨坐的近,扶暮雨看他十分卖力仿佛很熟练,忍不住开口问道:“何公子经常做这些活计吗?” 何霖头发有些散了,放下锤子解了发带咬在口中,双手去笼发丝,含糊不清地答道:“没有,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看的多了就会了。” 扶暮雨学着他刚刚的样子砸下去,道:“何公子昨日去见母亲,没有人为难你吧?” 何霖取了发带绑头发,嘿嘿一笑:“我翻墙进去的,没人知道。” 何霖昨日想着趁着无十镇距离张烦胜母亲的墓地还算近,走之前怎么说也要去看一眼的。 何霖特意换了身青色锦衣,长发扎成马尾高高束起,腰间配着碧色腰带,坠着一晶莹白玉。张烦胜母亲喜欢张烦胜如此装扮。 张家主张启再不喜欢张烦胜生母,却还是不得不葬进自家祖坟。这倒是让何霖还有些难办,去上坟烧纸竟然像是偷鸡摸狗一样鬼鬼祟祟。 张家祖坟修在郊外,陵园周围用高墙围住,只有一个入口,入口处还有人看守。一般人家是不会大费周章特意修个陵园的,奈何张家有钱,就是想要自家祖坟也好看一些也不缺那个人力财力。 若是半月前何霖还是没办法悄悄溜进去的,但现在他翻墙而过都不会留下一丝动静。 何霖找到张烦胜母亲坟前,张烦胜母亲叫袁清纱,而墓碑上只有“张袁氏之墓”五个大字。何霖哀叹一声,掐个指决在自己周围布下一个“销声匿迹”结界。 摆上供果,纸钱在面前燃烧,他撩起衣摆,结结实实地跪下去,拜三拜。 “我暂且称呼您为袁夫人罢。有些冒昧,但实在是叫不出……罢了,您若泉下有知,是否会怨张家?” 何霖带了很多纸钱纸元宝,一点一点添在火盆里烧着,絮絮叨叨地和故去之人念叨。 “袁夫人,您前十五年将张烦胜保护的很好,我无法从张烦胜的记忆里感受到丝毫怨气。他在您的保护下安稳度过了十五年,您教导他尊父重义、敬人循礼,这本没有错,可是您若知道他被李氏儿女折磨致死……” 火苗无风而动,何霖丢纸钱的动作略微慢了一瞬,又恢复如初。 “无意间占用了张烦胜的躯体,我不怕死但也求生,所以您若不满我占用他的躯体,我只能和您说一声抱歉。” “至于张烦胜之死……我虽不杀生,但我亦能让他们过的生不如死。您若真的有怨,我可以让他们饱受折磨之后去地府向您和张烦胜跪下认错。” 火苗陡然变大,何霖停下放纸钱的动作:“袁夫人……” 一丝灵力自墓碑后涌出钻进何霖的手心,何霖怔然。 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妇人温和的声音。 袁夫人是修仙之人?! “孩子,我不知你是谁,但你有此心意,我和胜儿都很满足。胜儿是我一手教导长大,我不悔。但他终究是没能熬过去,我知道,这是天命使然。我曾经也有仗剑走遍凡尘的想法,我知道自己修炼天赋极高,我也知胜儿亦是如此。但我依旧没有教他如何修炼。” “我留了一丝意念在此,本想着我走后若胜儿走上了另一条路,为娘的也能再和他说说话。奈何……罢了。” 火盆之中纸钱即将燃烧殆尽,何霖又添了一些:“袁夫人既有如此能力……何苦屈居于此。” “这是我的选择。是我的错,没有给胜儿选择的机会。但若是重来一次,我也是不希望他走上这条路的。” “……”何霖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这个世道,凡人若是普通家庭还好,若是生在张家这种食人窝,修炼是最快能够自己掌握命运的道路。 “我知道你心里是不认同我的做法的。孩子,修仙之人无来生,这条路本就是逆天而行。而你不知为何有了这一生,既然你依旧选择走上修仙的路,那我祝你能够得偿所愿。我只是希望我的孩子能够经历万千尘世,拥有不同的人生历程,快活也好痛苦也罢,都能有忘却过去、重来一世的机会。” “无需为我们去寻张家的不痛快,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吧孩子。我已无来生,但胜儿还有,我已知足。你没有欠我们的,你只是你自己。” 灵力消散,何霖无言。 何霖自认若是自己,绝对是做不到无怨无悔。他想不通,张烦胜究竟是什么心性?这样的母亲,在世时定是给了他足够的爱意没错,那个父亲他怕是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更是从未有过期望。但毕竟是生生被折磨死,怎么做到没有怨气?在死前他是想着可以再见到母亲还是想着化为厉鬼报复那一家人?估摸着是前者。 何霖觉得他可怜,分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什么都知道,本可以靠自己走出很好的路,却无怨无悔早早折在小人之手。却又有点羡慕。 纸钱和元宝尽数焚烧,何霖久久跪坐在地。直至一缕昏黄的光从陵园外的林间透出。 何霖抬头,陵园外的晚霞是当真丹霞似锦。 扶暮雨愕然:“见母亲都要翻墙,何公子……” 何霖一锤砸下去,道:“去见已故之人,也不想闹出太大动静。” 扶暮雨手下一顿,看向何霖,见他没什么表情,只埋头干活,默了默,也不再言语。 三人花了整个下午才将屋顶修补好,何霖站在小院里,拍拍手看过去:“挺好,至少不用以天为被了。” 其实所谓小院,也不过是何霖简单用木材在门前围了一圈,多了块空地,好方便他种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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