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用另一只手撩了把头发,道:“我看他都快吓哭了。” “江少爷找的新欢胆子真小。” 恶毒黑月光可不能怪自己,所有的错都应该在主角受身上才对,这样才能彰显主角受的美好善良,和恶毒自私自利的他形成对比。 江行舟一直没答话,他站在一片阴影里,黑沉沉的眼里全是惊惧和后怕,他怕自己再来晚一步,傅眠就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其实这种情况他很熟悉了,傅眠一向是这样的,早些年他还没成名的时候,被京城一个姓李的抄袭了作品,并且死不承认,明显是要仗势欺人,当时为了傅眠的事业,江行舟和他是地下恋情,几乎没几个人知道,否则光是京城太子爷的名头,都能震慑别的人十米远。 傅眠没有寻求他的帮助,当即拎了一桶红颜料,在李家少爷的画展上,用刀子毁了抄袭作品,把颜料从他的头顶一倾而下,李家少爷瞬间成为了一个红彤彤流油的人形展览品。 江行舟是从警局把他带回来的,他看着李家少爷身边围了一圈人正在做着笔录,而傅眠孤零零一个仰头翘着二郎腿拒绝配合,霎时间觉得自家爱人有些可怜。 江行舟在来的路上已经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动用江家的关系把整件事还原了出来,傅眠的行为只能算过激,而李家少爷的抄袭行为已经构成了违法,甚至负责调查这事的警察还隐晦地提醒他带傅眠去医院做个检查,全身的,尤其是脑子,傅眠听懂了他的意思,冷哼一声直接出去甩门上了江行舟的副驾驶。 一路上江行舟都没主动开口说一句话,他紧握着方向盘,面色深沉如水。 “你生气了?” 傅眠像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微微倾身凑近了一点,然后看见了江行舟脸上毫不掩饰的冰冷与自嘲,甚至还有一点莹莹的泪意。 傅眠吓了一跳,他愣了半晌,不情不愿道:“好吧,我很抱歉。” “不该给日理万机的江大少爷惹事。” “下次不……”傅眠顿了顿,把后面几个字咽了下去。 “下次还干?”江行舟接过他毫无诚意的话,语气愈发冰冷。 傅眠一旦开始叫江行舟“江大少爷”,那必然是在阴阳怪气,他的性格别扭,江行舟算是唯一一个能看透他潜在情绪的人,因此大多数时候,他们相处得都很融洽。 但是江行舟生气的点不在这里,他们作为恋人,本就该互相帮助的,傅眠性情嚣张傲气,受不得委屈,江行舟刚好有权有势,江行舟从来不怕他惹事,只怕傅眠连哪怕一件小事,都不肯告诉他。 他咳了一声,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傅眠没说话。 江行舟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恍惚了一瞬,还是忍不住放软了语气,“下次这种事,要告诉我,知道吗?” 傅眠看了他一眼,江行舟停下车,用双手捧住爱人的脸颊,轻轻在他唇角边吻了一下,才低声道:“眠眠,你要告诉我,我才能给你解决。” 你不告诉我,我又怎么会知道你受了什么委屈呢? 江行舟自认为无所不能,傅眠就算闯了天大的祸,他也是能一手担下来的。 但他并没想到傅眠竟然敢在服饰展的休息室里,这么明目张胆地纵火伤人,监控那边只要一查,警察一旦确认,就能立刻冲进来把他带走,待到那时候,难道真的叫傅眠去监狱吗? 江行舟紧紧攥着他的手,将他带倒在休息室的的沙发上坐下来,喘了口气,才硬着语气道:“傅眠,你不是小孩子了。”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难道不清楚吗?” 明明是江行舟攥着他的手腕,明明是江行舟在质问他,傅眠却发现眼前这人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像是害怕,又像是愤怒,傅眠分不清,原本眼底的讥讽慢慢变成疑惑和无奈。 “不是小孩子?” 江行舟看着他迷茫的神情,心口禁不住痛了一下,傅眠是很矛盾的性子,他天真到可以肆意做任何他意想不到的事,也独立到哪怕一件小事,都是他自己解决,只有他问了,傅眠才会告诉他。 江行舟一直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造就他一身冰冷和防备,但他不得不承认,即使经历过两次毫不留情的抛弃,他心里依然会忍不住对眼前的爱人心软。 这是他爱了两辈子的傅眠啊。 他放缓语气,道:“傅眠,不是所有人都要顺着你,你要知道,在京城,权势是能压死人的。” 他想告诉傅眠,即使他们分开,傅眠也完全可以求助他,或者独立地谨慎思考再行事,他试图一点点地开始教傅眠怎么样才能避开所有可能危害到他自身安全的做法,即使在他们分开之后。 傅眠毫不领情,或许是他根本没懂江行舟话里的意思,他一身的尖刺防备着所有人,冷淡地开口:“是,江少爷说的对。” “权势能压死人。” 他的眉眼逐渐变得刻薄又讽刺,开口道:“所以在江少爷眼里,我恐怕才是那个,幼稚,愚蠢,庸俗的人,你早就受够我了吧?!” 江行舟声音低哑,“傅眠,别再这么说……” 傅眠是天纵奇才的画家,江行舟所有看了视频解析都无法理解的画作,他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意境,江行舟最爱的,就是他面对自己的画作时,展现出自然又骄傲的笑容。 “怎么说?!”傅眠所有的怒气被激起,“江少爷既然看不起我没权没势还嚣张,又何必来管这件事!” 他顿了顿,随后又了然冷笑一声,“是啊,难怪。” 江行舟心中的恐惧止不住地蔓延,他听见傅眠继续说道:“您想给自家小情人撑腰,我没意见。” 傅眠侧过身,避开了江行舟的目光,声音里已经是带上了哽咽,“但我这部作品准备了三年,你不能临到头来让他再膈应我一把!” 怎么会,怎么会…… 江行舟心神大骇,他将傅眠的身子转过来,果不其然地看见了他眼尾的血色,傅眠是倔强的,他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掉一滴眼泪,即使眼眶通红,眼中也没有一丝泪水。 江行舟陡然想起他在酒吧认错人,给时淮擦眼泪的事情,梨花带雨和眼前强忍着不肯落下一滴泪的傅眠,渐渐阻隔开来。 他定了定神,虚虚捧着傅眠的脸,解释道:“要我告诉你多少遍呢?” “我和他没有关系。” “真的。” 傅眠冰冷的脸上写着“不信”,他咬了咬舌尖,道:“没有江少爷背后的支持,他怎么能穿上我设计的衣服?” 他话语中是满满的对小演员的看不起,就是在告诉眼前这个人,他就是自私自利,仗势欺人又双标的恶毒黑月光!他欺负别人可以,别人欺负他他就要发疯!就要装委屈! 江行舟摇了摇头,“这个我倒是不清楚……” 他摸了一把傅眠没有任何卷度的直发,突然发觉他好像瘦了些,冰冷的容貌因为气愤染上淡淡的红色,看不出来好还是不好。 他起身半蹲在了傅眠的面前,没敢再去碰他的手,他想了想,嘱咐道:“今天在这里的事,你不要和别人说,时淮那边我会处理的。” 差一点儿,差一点儿傅眠就会成为纵火伤人的罪犯,如果他晚来一步,时淮真的被烧伤,他作为演员,又怎么可能答应善了!最好最好,也只能给傅眠一个坐牢的结局。 江行舟眸中的心疼快要溢出来,轻轻覆上他的手背,安慰道:“眠眠,不要怕。”
第二十八章 他的心结是什么 傅眠整个身子都颤了一下, 脸色瞬间苍白,原本因为怒气染上的红色已经消退下去,从江行舟的视角来看, 他的眼中是不可置信的痛楚与悲怆。 “你怎么了?!” 他从来没见过傅眠这种样子,他总是倔强的, 冷淡的,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心中没有一丝热情, 所有的情意全都倾诉在画中, 才华横溢,心高气傲, 不会在任何人面前呈现软弱的姿态。 可是这眼中的痛, 又是什么呢? 江行舟整个人已经跪在地毯上, 他颤着手指拨开傅眠脸侧的直发,嘴唇发抖, 又问了一遍,“眠眠,你怎么了?” “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眠眠遇到了他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吗? 但是又能有什么事,比方才的纵火伤人更为严重的? 这句话像是定时炸弹瞬间被引爆, 傅眠猛的站起身,江行舟的手被他狠狠拍下去,清瘦的手背上瞬间显现出一道刺目的红印子。 傅眠似乎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地转过身,江行舟半跪在地上, 只看见了他被发丝遮住的些许下颚。 傅眠的声音很冷,隐隐中带了一丝哽咽, “江大少爷既然看不起我,又来当什么理中客?!” 江行舟看不见他的表情,他站起身来,想说话,想去伸手拉他,却被傅眠紧接上的话禁锢在原地。 “江大少爷无所不能,能把人捧上去,自然也能把人拉下来!” ——我能把你捧上去,也能把你拉下来。 不,不。 他当时没想这么说的,江行舟心里的恐慌无法遏制,他想紧紧抱住傅眠向他解释自己的口不对心,可傅眠完全背过身,命令拒绝的姿态将他死死钉在原地。 他看着傅眠清瘦的背影,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口不对心? 没想这么说? 太讽刺了 他清楚地知道,在傅眠说出那样的话后,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也的确清清楚楚地说出来了,只差最后一步付诸行动。 这句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扔进海里的石子,腐烂的苹果,不是他一句“口不对心”就能轻易收回来的。 当时他去那个酒店,到底是想说什么呢? 他想对傅眠说“好久不见” “别来无恙”? 想也知道不可能是这样客套的话,他当时是想说“你回来了,我很高兴”或者是“我们还是朋友”,又可能是“傅眠,你需要资源的话我还会帮你的”。 傅眠刚刚回国,一切都重新起步,他在找工作室,那天他是想帮傅眠的,他还想说那栋公寓他一直替他留着,什么东西也没有动,那天晚上说的是气话,他想叫傅眠不要当真。 可是,可是 可是他说“好聚好散”,摆明了要和他撇清所有关系,他一时气上头,就说出了那样的话。 他没法解释。 傅眠站在原地很久,久得他把所有事情全部理清,他忽然叹了口气,语气很平静:“江行舟,你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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