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灼原本还想再逗他,见少年腼腆成这样,也不敢了,真怕把人弄急了以后不肯见他了。 问他,“吃饱了吗?” 祁叶呆愣愣的,意识到沈清灼是在跟自己说话,点头。 “吃饱了。” 沈清灼站起来,宽大的袖子带起一点风翩翩然,风姿仪态落落大方,“那走吧,我去结账。” “不。” 在他刚转过身,听到少年声音急切地说出这个字。 祁叶:“我来。” 沈清灼回头,看他双目坚定,大有不同意他今天就不走了的架势,同时带着慌张,怕会遭到拒绝。 沈清灼:“好啊,那下次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再我来。” 祁叶又是一滞。 他们,还能有下次? 两碗面并用不了多少钱,在修炼者群体中使用的交易币多为玄石,普通人之间还是用银两。 祁叶身上没什么钱,也没有玄石晶石,他以前从不在意这些,好一番搜寻后终于找够能够支付的钱。 心中沉思,沈清灼待会儿会带他去哪里。还是就要这样分道扬镳了?
第8章 路上许多人看他们是不解,距离沈清灼从宫宴出来有一会儿,云城人来人往,他拒绝皇甫太子的事很快传开。 配上他们现在看到的,沈公子跟本该退婚的祁叶非但没有退婚、还疑似相爱一起出来吃面,无论皇亲贵族、修炼者还是普通人,都想不透。 不过沈清灼不在意这些,他只在意少年会不会疏离他、对他排斥远离他,好在少年没有。 出去后沈清灼给了他一个传音灵筒,灵筒外形酷似竹节,却是一种通讯的法器,“这个给你,有这个,以后我们就能随时联系了。” 少年小心翼翼接过来,眸光微不可查黯淡下去。 “你要走了吗?”祁叶抬头,眼巴巴望着他的眼睛。 沈清灼摇头,“没有啊。” “不过,我们总有分开的时候,有这个就方便多了。”他面色轻松笑道。为了不让主角起疑心,没告诉他如果祁叶愿意,他一直跟在祁叶身边也是可以的。 在九洲大陆,丹药与灵器资源稀缺,炼丹师和炼器师的职业非常尊贵,像这样的法器并不常见,沈清灼为拿到通讯灵筒费了小一番功夫。 知道少年腼腆,大概不会主动与他提自己的事,沈清灼不等祁叶开口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或者想要的东西,我能做到的,都可以帮你。” 他声音温柔清澈如山间滑过的清泉,像在许下什么承诺。 祁叶摇摇头。 沈清灼对他这么好,让他一时分不太清楚现实。 心想,沈清灼不会是在考验他吧?如果他今天表现出贪心,就马上离开他,从此彻底与他划清界限? 不然他想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毕竟哪有人,会对一个可以说毫无关系的人这么上心? 祁叶抬头,此处依旧在云城,不过已经不太能看到人了,杂草林木比较多。 沈家的主宅也在云城,与他们走的路却是反方向,相隔不少距离。 他们出来的时候天还亮着,现在已经黑了。沈清灼如果这时候回去,也要费不少时间。 突然,前面灌木中传来沙沙声,在离他们不到三丈的距离,走出一只大型兽虎。 猛兽虎视眈眈看着二人,漆黑的夜里眼睛散着幽绿的光。祁叶几乎下意识挡到沈清灼身前,又想起沈清灼对他好,似乎很大原因是跟所有人一样,以为他没有修为。 如果让沈清灼发现真实的他,还会对他好吗? 于是,他又做出害怕的样子往后退了小半步,刚好贴在沈清灼身上。 祁叶惊了,他没有想这样与沈清灼肢体接触,他以为沈清灼会避开的。这是他离沈清灼最近的一次,也是第一次闻到,一种淡淡若有似无的、似雪松的香味从身后飘来。 与此同时,猛虎蓄力已久嗷鸣一声朝他们扑来。 沈清灼抓住他的手腕往身后一带,甚至不用放开他,这老虎长得虽凶猛,品级却不高,至少比前几日遇到的巨蟒好对付多了。 沈清灼又要护住他,又要与猛兽搏斗,过程不免更多的身体触碰,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祁叶多次心惊胆战,心快要跳出来。 沈清灼以为他在害怕,想起上次在幻雾森林八阶的毒蟒少年都没怕过,虽想不明白,还是安慰,“有我在,没事的,以后都由我来保护你。” 沈清灼回想,上次见少年虽表现得有条不紊,但确实全程未见他使用过法力,而且祁叶玄灵根在三年前意外中被摧毁,这他是知道的。 沈清灼突然懊恼,为什么他不能再早两年穿书,这样他肯定三年前在那场意外发生前就找到主角,就不会有后来的修为尽失了。 少年惊惶未褪,好在是黑夜,沈清灼并没有看到他潮红的耳朵。 四处灯逐渐亮起来,有人群的声音。 “这不是经常袭击我们的那只恶虎吗?天哪,竟然有好心的修炼者路过将它打死了!” “我上次被它撞坏的院墙还没修好,生怕它今晚再来可怎么办,这下真是太好了!” 他们喜色冲冲,原本他们居住的地方其乐融融,突然有一天不知从哪来了一只虎兽,从此日复一日遭受迫害。这里又山高皇帝远的,没有人能帮他们,他们只好每日早早的锁上门熄了灯,把能防御的东西都拿出来,甚至绝望地以为一村人就要自生自灭了。 有人狠狠地在花虎身上踢了几脚,提议带回去把它的肉烤了吃,以解心头之恨。 等他们要找治服这猛兽的人表示感谢时,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祁叶心怦怦跳跟在沈清灼身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变得这么奇怪。 明知道沈清灼这样好的人不会属于他,还是幻想着不该有的,既怕与沈清灼太近,又希望能再近一点。 天更黑了。 这下沈清灼总该离开他了吧?祁叶心想。 一只白色纸鹤朝他们飞来,沈清灼伸出手,那纸鹤便落到沈清灼指上,折成飞鹤的外形化作一张信条。 云国祭司,洞察天机,以纸鹤运转万物。 在三年前那次之前他也关心过天下许多事,他以为,就算祁延年不在意他,这世上还有的是善良人。 然而并不是。 沈清灼展开字条,脸上显出些许为难。 “我表哥知道我回来了,传信要见我。”沈清灼道。 倒不是担心见到沈家的人露出破绽。 他在学院这一年了解过不少沈家的事,他的祖父沈老家主是云国修为最高之人,已经到圣玄境,放整个九洲大陆能排进前三。 母亲沈溪浣据说是个非常温婉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年近四十犹如二八之华,祖父非常疼爱这位女儿,以至爱屋及乌对他也十分爱惜;云国祭司沈霜衣是他的表哥。在沈家,所有人都听他的。 原主的身份资质,在云国和九洲是天之骄子,在沈家所有人捧着的团宠。 他烦恼的,是下次再见祁叶是什么时候,还能这么顺理成章吗? 祁叶担心的则是,他还能不能见到沈清灼。 是否,沈清灼对他的好只是一时兴起,今后依旧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甚至以后沈清灼向旁人提起他时,笑着说一句玩玩而已? 想到这儿,祁叶心情又沉闷下去,沈清灼的匕首还在他身上,他却非常阴暗地并不想还给沈清灼。 这样,他就至少还有一次见到沈清灼的机会。 沈清灼:“那现在,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去见我表哥?” 祁叶抬起头。 见沈清灼确实在询问他,说话时没有急着想借这样的机会离开,反倒真像不舍。 祁叶鬼使神差点了点头,才想起来,他没有家。 祁家不能算是他的家。祁延年不敢把他从祁家除名,他却早就默认祁延年不是他的亲人,他在这世上没有亲人。 但这些,他并不想跟沈清灼说。 另一边,祁安宁怒不可遏,摔了一屋子东西仍不解气,拿起铁锥要去砸祁叶无人住过的院子。 下人们一看吓坏了,“二公子,这可使不得,老爷吩咐过,谁都不能靠近这院子的!” 祁安宁更气了,拿铁锥朝他们身上招呼去,“你们这些贱奴,我的话听不懂是不是!祁叶他算什么东西,连你们也要替他说话,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们!” 凭什么,祁叶能跟沈公子牵着手走在路上被所有人看到,不过是手段比他高罢了,沈公子不会真正喜欢他的!祁叶一个都不进祁家家门的人,他迟早要叫爹彻底把祁叶赶出祁家,让关于祁叶的东西一样都不留下! 祁延年听到声音过来,就见养子气红了眼睛哭着训斥下人,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将祁安宁抱在怀里,怒道:“发生了何事?为何聚在这里,一个两个不用做事了吗!” 下人战战兢兢,“老爷,二公子他……说要砸了大公子的院子。” 祁安宁红着眼睛,哭得更凶了,“爹,我……” 就在这时,祁家管家来报,说祁叶回来了,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沈公子。 祁安宁也不哭了,张着嘴巴睁大了眼睛。 祁延年也惊得不轻,连忙亲自迎接。 想不到,沈公子竟真把婚约当真了,是谁说沈公子此次回来第一个目的就是退婚的? 祁延年朝着沈清灼拱腰俯首作揖,按辈分,他比沈清灼年长,但按身份,虽说祁家与沈家都是云国大世家,明眼人都知道,在沈家面前,其他一切世家什么都不是。 祁延年思量大局,今日沈公子亲自来了,他若是能让沈公子满意,想必少不了好处。 那个贱女人带来的钱财资源已经快被他耗尽,如果沈公子能再恩赐一些…… “祁大人不必多礼。”沈清灼抬手示意他起来,“令公子我很满意,今日时间紧迫,我会再来的。”
第9章 祁延年心中一恍,心想这亲事多半成了。 然而等沈清灼人已经走了,祁延年才反应过来,沈公子看似温润好说话,对他和和气气,其实一句多说话的机会都没给他。 祁延年揣测,沈公子此行的目的莫不是在警告他。 想到这,祁延年再看祁叶时的目光有些森冷。 祁叶跟沈公子独处这么久,保不准跟他说了什么。 祁安宁气红着脸指向祁叶,“穿成这样就去勾引人,好不知羞耻!” 祁叶冷冷看了眼被扔在地上的衣服,一点不剩刚才的温驯乖巧,眼底只有冷漠,“我为什么穿成这样,你不知道吗?” “你……” 祁安宁气得不行,眼看又要哭了,祁延年站出来,“好了,都不要斗了!” 祁延年面色深沉看向祁叶,“我知道你恨我,但再怎样我也是你父亲,这里也是你的家。今日既然回来,就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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