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灼轻轻放下手中灵茶,面上平静。 他既然已经知道皇甫驰骋的意图,皇甫驰骋会说出这样的话,并没让他意外。 台上,皇甫驰骋说得正兴起,看得出来是真期望他能与皇甫瑛成婚,头上十二旒冕冠跟着晃动。 皇甫瑛倏然掀袍站起,离开位置走向宴席中央,手中操控着天玄阶级才有的蓝色玄力,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颗半人高的翡翠晶石。 晶石在玄力操纵下浮起,发着纯粹的光。九洲大陆有一项活动叫赌石,经常有人一掷千金买下大量石头,希望能碰运气开出好东西来,其实哪颗石头能开出宝贝、开出晶石的品阶与大小,都是有学问的。 皇甫瑛拿出来这颗,显然无论成色纯度都没得说,在场所有世家修炼者很少储物戒指里没几颗晶石的,但像这么大的,他们还从未见过。 这当中的灵气,够修炼用上一年了吧?便是当成钱财花,也足够几辈子富贵无忧。 大大小小的世家在下面感慨,太子果然能力非凡,出手更是阔绰大气。 他们虽然知道今日实为沈公子与祁叶的退婚宴,却没想过皇甫太子会有与沈公子结缡的想法,现下看来,这场婚事应该是稳了。 提到沈清灼,他们当中许多人还是第一次见,云国太子皇甫瑛虽然常年在云国,能见到的次数同样屈指可数,有些家中势力衰弱、在政朝无权势的小家之人,更是连见到太子与陛下的机会都没有。 因此,今日得见云国两位最优秀的人结为眷侣,自是激动无比,替他们感到兴奋。 祁安宁脸色非常不好看。 是哪里出了问题,沈公子怎么能与太子成亲? 沈公子喜欢的人不应该是他吗?赶紧拒绝太子啊? 皇甫瑛站在宴席正中央,面前是浑圆高大的晶石。 皇甫瑛目光前所未有过的温柔,眼里仿佛只有那位姿容清雅矜贵的蓝衣公子,在一片起哄声中深情朝他伸出手,“你愿意做我东宫的主人吗?” 沈清灼抬了抬眼眸,冷清的脸上既没有能成为东宫之主的喜悦,也不见因为皇甫驰骋说下这段话感到难为情,只是平静看向台上的皇甫驰骋。 “多谢陛下厚爱,太子确实是个不错的人。”沈清灼语气淡淡,“只不过陛下有所不知,早在我刚生下的时候,家里已经为我定好姻缘,父母之命不能不从,恕我今日不能接受陛下的好意。” “这个无妨。”皇甫驰骋道:“父母之命虽大,婚姻毕竟不是儿戏,也要自己欢喜才行。便是有婚约在身,小灼常年在学院与他难见一面,想必相互间难有感情,既然小灼认为朕的皇儿不错,瑛儿也同朕说,他心悦你已久,为什么不试试呢?” 心悦他?皇甫瑛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吧。 自古帝王家无情不是说着玩的,皇甫瑛与皇甫驰骋心悦的,只是沈家势力罢了。 沈清灼不说破,“不瞒陛下,我此次回来也是这样想,合不合适试过才知道,太子情意清灼心领,但恕我不能接受。” 宴席霎时一片哗然,皇甫瑛微微错愕,这么多年,还从没有人拒绝过他。 皇甫瑛:“沈公子心意已决,本宫自然不好继续纠缠,看来今日注定缘分短浅,既然如此,这颗玄晶依旧要送给沈公子,就当本宫给你回云国的见面礼。” 皇甫瑛一身君子风度,朗笑道:“若是哪天沈公子发现他非良人,还希望沈公子能慎重考虑下,东宫的位置始终为你留着。” 沈清灼回绝。“见面礼就不用了,太子这么优秀,定有不少优秀的姑娘公子心心念念太子,清灼不懂感情,千万别因为我误了太子大事。” 皇甫驰骋脸上露出遗憾,又像早在预料之中。 果然沈家的人,无论云国的祭司沈霜衣还是当年老家主,又或者现在这位沈家公子,看似温雅好说话,没有一个是好拿下的。 皇甫驰骋不自主看向并未坐到前列祁延年身边专门留给他的位置、而是去了个角落地方的祁叶,目带沉思。沈清灼很聪明,拿父母之命当挡箭牌,既没有理由说他冲撞皇家,又与皇甫家族撇清了干系,任旁人看了还要说他一声重情重义,没准祁家还有人这会儿正偷着乐。 皇甫驰骋看向祁叶,希望能看出点不同来,然而这个人实在是太普通了,除了有几分姿色能看之外,半天没看出沈清灼宁愿选下他的理由是什么。
第6章 作为今天宫宴的重要人物,太子示爱被拒,宴会的后半场气氛显然不如刚才,大家都安静了许多。 那些不理解退婚宴为何沈公子最后没有跟祁叶退婚、反倒拒绝了太子的,也只敢再小声议论,或者干脆憋在心里。 皇甫瑛后面没再说几句话,喝了几杯小酒便称有事退席,剩皇甫驰骋还热情如旧,与世家谈起修炼与国政方面的事。 沈清灼听着全程未再参与,只偶尔在皇甫驰骋有意将话题抛向他的时候,才淡笑答几声。 现在确认了主角是谁,沈清灼在想,他该怎样能名正言顺去到主角身边,并且不让主角觉得他有企图。 祁延年旁边明明有空位,祁叶却选择了最靠外面的角落一个人,可见如他猜想那样,祁叶与祁家关系并不好。 这对他,或许是个机会。 云国制度松泛,以玄力为尊。除此之外,虽然有君臣之分,臣与民之间自由度仍比较高,宴席进行到一半,已经陆续有几个世家的人离开。 沈清灼其实也想走,但每次他抬头都见少年坐立不动,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今天跟主角,总要有点进展才行,说几句话也行。 “其实今天将大家都叫来,也没什么大事。除了主要为小灼庆贺以外,还有就是想大家一起叙叙旧。都是站在同一片皇土,多熟络熟络!众卿们,若是家中还有事的,随时可以走,剩下的我们不醉不归!”皇甫驰骋举杯豪气道。 两个主座空了一个,剩下便是祁安宁离沈清灼最近,祁安宁突然站起来,“沈公子,你能随我出去一下吗?我……我有事想要请教你。” 皇甫太子走后,他能看的就只剩沈清灼,纠结了许久之后,祁安宁还是鼓起勇气,朝沈清灼问道。 天命书上说沈公子这辈子对他至死不渝,沈公子连太子妃的位置都不要,一定是因为心里放不下他,只要他稍稍努力一下,一定能成功的! 沈清灼抬了抬眸,他对这个人没印象,不过说起来,祁安宁也算主角异父异母的兄弟,他极少会拒绝人,便应了。 “啊……” 刚一出去,祁安宁惊呼一声摔在地上,痛苦地咬牙。 他面色凄苦抬头望向沈清灼,眼泪在这一瞬间要流下来。 “沈公子,我的脚好像扭伤了,你……你能帮我看看吗?” 他说得支支吾吾,又故意做出娇羞难为情的模样,样子要多可怜有点可怜。 沈清灼眉心一紧。 他以为祁安宁是要跟他说主角的事。哪怕说主角的不好,他也愿意了解。 “我并不懂医术,祁二公子若是不能行走,我帮你叫人来。” 祁安宁揉眼泪的动作停住,红着眼睛猛然一惊。 “我……我的脚好像又好了,不劳烦沈公子了,我们赶紧回去吧!”事情与自己预想的不一样,祁安宁真怕沈清灼回去给他带个御医过来,为证实自己脚真没事了几下从地上爬起来,语调惊慌道。 沈清灼并不想思考他要做什么,点头回应。 “哎呀!”突然,祁安宁又惊叫一声。 “沈公子,我……大概是刚才摔倒的时候,把衣服划破了。”只见祁安宁衣服下摆一道一指长的口子,祁安宁面色焦急拼命用手去挡,但其实,这种程度的破损根本看不到什么,连一点皮肤的颜色都见不到。 祁安宁泪眼汪汪,揪着宴席上自己撕坏的衣服可怜娇弱看向他,“我若是这么回去,清白声誉一定全毁了,沈公子,你能不能帮帮我,借给我一件衣服穿……” 祁安宁两手保证,“我一定会洗干净还给你的。” 在他觉得,沈清灼身上带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强者与神秘气息,因此即便他想接近沈清灼,也并不敢离太近,与沈清灼始终保持着一个不小的距离。 突然,这段距离里多出一个人,一个黑影挡住了他看沈清灼。 祁安宁一抬头,见到是祁叶,脸上的凄楚一半变成羞恼。 祁叶面无表情将自己外衣脱下扔给他,“拿着,走。” 祁安宁咬咬牙,谁要拿祁叶的衣服,他想要的是沈公子穿过的,祁叶没事出来捣什么乱! 不会因为沈公子刚才临时又改了主意没有当众跟他退婚,就觉得自己又有机会了吧?靠龌龊的方法从沈公子手上骗走突破用的七叶珈蓝,还想沈公子能喜欢他,做梦呢? 祁安宁觉得自己比祁叶好多了,现在知道了七叶珈蓝对沈公子如此重要,他已经不是非要七叶珈蓝不可了,沈公子喜欢的是他这种善良懂事的,而不会是祁叶! “沈公子,这……”祁安宁拿起手里多出来的黑色外衣,擦了脂粉的小脸上是为难。 沈清灼却眉心舒展开,“衣服有了,二公子快穿上回去吧。” “可是……可是这……”祁安宁正想说他不要,告诉沈公子祁叶不是好人,沈公子心善,一定不能被他欺骗了。突然,不知何处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祁叶并没有在看他,一身肃黑却冰冷无比。 祁安宁感到手里衣服都变得刺骨。 看吧,他就说祁叶不是什么好心肠!虽然祁叶没有了修为,可他也不过是个赤玄刚入门,还是靠丹药堆出来的,祁叶若是要动他,只要用些卑劣的手段,他没有还手的余地。 祁安宁用请求的目光看向沈清灼,湿了眼睛用力指向祁叶,“沈公子,你一定要离祁叶远点,他不是好人,他刚才还想杀了我!” 沈清灼看向被他泪眼汪汪指控的黑衣少年,不可置否。 祁延年等许久不见祁安宁回去不放心,亲自找了出来,沈清灼见到,不紧不慢道:“祁大人来找你了,二公子快过去吧。” 祁延年并不全是来寻祁安宁的,还存了私心,他知道跟安宁一起出去的是沈清灼,虽然跟沈家定亲的是祁叶那祸害,但现在亲事既然没退掉,怎么说他们也算半个亲家,沈家总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虽然他不喜欢这个儿子,也不知道沈清灼究竟如何想,但皇室都搞不定的婚姻,他祁家能得到。而皇甫太子那边——祁延年目光深沉看向从小被自己呵护大的养子,皇室拉拢沈清灼不成,东宫太子妃的位置还空置着,他祁家依旧有可能。 有了沈家与皇甫皇族两大势力做倚靠,以后祁家在云国的地位必定水涨船高,这次最大的受益者,毋庸置疑是他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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