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烟头烟雾缭绕,在空气中形成了一条弯曲的,白色的线,到最后散开,只留下浓浓的玩味儿。 够了。 他把那没抽两口的烟头摁灭,起身去了浴室。 十月的天气冷了,水也凉得激起了一片皮肤的颤栗。 “嗡嗡”两声,被扣在桌上的手机来了新的消息提醒。 手机没有人触碰,光亮渐渐暗了下去。 在深秋季节洗冷水澡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黎徊宴一觉睡醒,头重脚轻,昏昏沉沉,他就知道他可能有点感冒了,他从医药箱里翻出感冒药,就着水喝了下去。 在书房坐了半个钟头,办公效率直线下降。 他扶额回到房间,打算睡会儿。 再次醒来,他被枕边手机的震动吵醒,拉着厚重窗帘的房间让人分不清现在几点儿,他打开手机,看到那积累的几条消息。 生病也许让大脑变得迟钝,他眼前出了几道虚影,看清了最新的三条消息。 【我在你家门口】 【……开门】 【或者报警,告我私闯民宅】 他陡然清醒了些许。 客厅,玄关外传来了输入密码的声音。 - 两分钟。 没有回信。 傅星戎把手机揣回去。黎徊宴家里的密码他看到黎徊宴输过,不是故意偷看,无意间扫了眼,除了第一位数,后面都看到了。 记性好,记下了,也没打算干嘛。 至少不是用来干违法犯纪的事儿的。 第一位数没看到,数字一共有10个,密码锁不知道能开几回,他下手输入密码,错了,开头不是一。 他重新输入,那次黎徊宴的手挪动的趋势是……是什么来着? 密码解锁成功。 啊,是7。 他推开门,门缝中传出凌乱的脚步声,黎徊宴扶着玄关口的柜子,轻喘着气,一向一丝不苟的头发有点乱,衣服也有点乱。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片刻,黎徊宴眼下泛着点乌青,看起来透着些阴郁。 他跟回自家一样的自然,踏入了黎徊宴家,反手关上门,靠在了门上,“在家啊。” 他目光一寸寸从黎徊宴脸上扫过。 这种强烈的注视感让黎徊宴别开了脸:“怎么突然回来了?” “出差结束了,就回来了。”傅星戎说,“给你带了点特产,病了?” 出差? 黎徊宴目光落到他提着东西的那只手上。 “小感冒。”他淡声道。 傅星戎往房间里走去:“怎么突然生病了?” 黎徊宴:“可能有点累吧。” “吃药了吗?” 他问得这么顺其自然,让黎徊宴产生了一种仿佛他们真的在交往的错觉。 感冒还把脑子烧坏了不成。 他道:“吃过了,如果你没有来的话,我这会儿应该在睡觉。” 这是控诉他扰他好梦了呢? “差不多也该醒了。”傅星戎把东西放在茶几上,转过身,说,“睡久了晚上睡不着。” 黎徊宴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他朝他走了两步,黎徊宴道:“我感冒了,别靠我太近。” “我体质好,传染不上。”傅星戎说,“昨天给你发的消息,你看见了吗?” 黎徊宴才看见,他道:“看见了。” 傅星戎:“为什么不回?” “为什么要回?”黎徊宴哑声反问,清冷的声线里带着浓浓的倦音。 话到了这儿就该停下了。 “我要休息了。”黎徊宴声调降下来,“你回去吧,你想要的,我会给你。” 你想要的,我会给你。 多好听的话,换之前,傅星戎还听不出这话下的意思。 他道:“那些事,还有这些事,我不是为了赌约才做的。” 黎徊宴回身的脚步一顿,闭上了眼睫。 “所以呢?”所以这次,又想从他这儿得到什么。 “黎哥。”傅星戎道,“你这几天,在想什么?” 黎徊宴:“重要吗?” 傅星戎:“我很想你。” 黎徊宴压着嗓音,低声道:“够了。” 他转过身揪住他的衣领:“傅星戎,我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他喘着粗气,情绪蔓延失控,病态让狭长眸子眼尾泛了红,嘴里说着狠话,却仿佛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连抓着他衣领的手都在无力轻颤。 “我回来衣服还没来得及换,行李还在门口,出差文件也还在箱子里,不信你现在就可以打开门看看。”傅星戎说,“那天,如果知道你是那个意思的话,不答应就好了。” “不答应就好了”这几个字他说得很轻,却沉甸甸的砸在黎徊宴心脏,让他晃了晃神,指尖颤了一下,“你……” 什么意思。 他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结婚,我是认真的。”傅星戎说。 “认真”这两个字刺痛了黎徊宴的心脏,积攒的所有情绪将心脏吞噬,心底阴暗面扩大侵蚀。他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发现他脱离掌控了,所以又回来对他说这种话,来稳住他吗? 而他偏偏还是会为了他这些话心动。 偏偏对他没办法。 黎徊宴从来不会去赌“万一”的可能性,关老说得没错,他做事儿看人向来都是稳操胜券,十拿九稳,不做赔本买卖。 再理智的人也没法完完全全的控制自己的感情和欲望,在傅星戎推门进来的那一刻,在他说“认真”的那一刻,黎徊宴做了那么久的心理防线都一朝崩塌,成了无用功,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沦下陷,无法自拔。 黎徊宴浑身力气都在刚才那一下了用尽了,泛软的松了劲儿,喘着气整个人往下滑去,傅星戎眼疾手快接住了他,搂住了他的腰。 隔着薄薄的一层睡衣,他才发觉黎徊宴身体滚烫。 这他妈叫感冒? “你发烧了,你不知道吗?” 体温计上温度直逼三十九度。 第二次了,送他来医院。 傅星戎接了一杯热水。 来的路上黎徊宴不算配合,如果不是傅星戎打算直接扛着他出门的话,他也不会咬着牙松口让傅星戎给他时间换件衣服。 傅星戎行事风格在某些方面说一不二,说了要带他来医院,把他家房门拆了都得把他抗来医院,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蛮横霸道得有点混。 他做事总是出乎他意料。 “喝点儿。”傅星戎把水杯递给黎徊宴。 黎徊宴接过去,嗓子哑得发疼,水杯里的水温调得正好是能入口的温热,他手背上扎着针,打着点滴,脸上是罕见的疲惫。 想起手机里还躺着的那几条短信,他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密码?” “你就想问我这个?”傅星戎抱胸坐在凳子上,眼帘半阖,脸上没什么笑,“不问问我这几天怎么过的?” 黎徊宴:“……” 傅星戎轻扯唇角:“黎总都烧成这样了,还能对我冷暴力呢。”
第223章 扯太清 这话也不知道在指他发烧不来医院,还是没回消息的事儿,又或者一语双关,两者都有。 黎徊宴转着手里的纸杯:“犯不着问,你看起来过得不错。” “看起来?”傅星戎偏头看向他。 黎徊宴垂眸吹了吹热水,想起那天晚上电话里听到的女声,道:“也没饿瘦。” “你倒是瘦了不少。”傅星戎一手搭在颈间,一路坐飞机赶车,紧赶慢赶,骨头都似僵硬了。 “工作有点忙而已。”黎徊宴说。 傅星戎:“工作那么重要呢?” 过了会儿,他听到淡淡的一声“嗯”,偏过头看过去,黎徊宴端着水杯抿了两口润嗓子。 “也是。”傅星戎活动了下脖子,道,“有了工作那边家都不回了。” 黎徊宴:“……” “还得等我走了,才住回去。”傅星戎道。 他这牛头不对马嘴,分明是借力打牛。 黎徊宴嗓音沙哑:“你现在,是要我给你解释吗?” 傅星戎:“我哪敢。” 黎徊宴不想跟他吵嘴皮子,濒临失控的情绪在家里那会儿就发泄完了,结束后涌上来的是身体后知后觉的疲惫。 他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还怪气人的,病容又增添了几分脆弱。 怎么会突然生病呢? 傅星戎琢磨着。 现在天气也不算很冷吧。 黎徊宴应该也不是容易着凉的体质,身上肌肉手感都是实实在在的。 工作忙到病倒?有这么忙? 也没听忠叔说最近熬夜上班。 护士过来给黎徊宴换吊瓶,傅星戎素来会讨女孩子关心,一口一个姐姐,托她帮忙弄个暖手的来,他给黎徊宴递水的时候,碰着他手都是凉的。 黎徊宴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只在他跟护士说话的时候眼皮子动弹了下,傅星戎瞥见,有些好笑,又忍着没笑出声。 有本事偷听,有本事你倒是睁开眼呢。 黎徊宴一直没睡着,坐他身边的傅星戎反而睡着了,呼吸绵长的靠在了他这个病号身上,感觉肩头一沉,黎徊宴眼帘一颤,睁开了眼。 “……” 谁是病号一时还真叫人分不清。 他偏过头,看着他睡着的脸。 一回来就来找他了吗。 他轻舒了一口气。 因为那两天没接他的电话吧。 看起来桀骜不驯的人,在某些时候,心思意外的细腻。 似乎越是不想被他吸引,就越容易被他吸引。 他明白了从他身上体会到的那种危险感从何而来,那是直觉对他发出的,即将偏离轨道的预告。 赌约的最开端,就注定了会是这种结果,傅星戎想要和他在一起,最终目的是为了离开,而不是和他谈恋爱,是他,会错了意。 他往后一靠,面色淡淡。 赌局的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他输得一败涂地。连傅星戎说的那几句话,他都会不自觉的想要去相信。 不去怀疑也许会轻松很多。 黎徊宴闭上了眼睛。 然而,让自己不去怀疑的本质,就已经是为那些话打上了“虚假”的标签。 他也心知肚明。 只是舍不得,断不下,拒绝不了。 傅星戎这两天都琢磨着那个事儿,没能睡上一个好觉,医院这么晚,还算安静,一开始他只想闭闭眼,没想着睡过去了。 睡也没睡多久,黎徊宴一动他就醒了。 吊水瓶里的液体打完了。 “什么时候醒的?”他问。 黎徊宴瞥了他一眼,说:“你睡着的时候。” 傅星戎:“怎么不叫醒我?” 黎徊宴一顿,脸色古怪了几分,说:“忘了。” 这还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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