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他下意识答道,随后摁了摁额角。 他没必要对傅星戎这么诚实。 “和谁喝的酒呢?” 你在意吗? 没必要自取其辱,傅星戎只会玩笑话的回答他,他有几分真心,黎徊宴看不清。 他从来没有在一个人身上,栽过这么大的跟头。 栽了,认了,作为一个商人的本质,应该及时止损,蓬勃生长的欲望却仿佛与主人意愿相悖,扎根生长成丛林。 越自控,越难以自控。 ……想听他的声音。 “嘿,躲这儿呢!”电话那头传来女声,“让我好找,聊什么呢,还得单独出来打。” “那当然是不能让你们听到的话。”电话里傅星戎娴熟的跟人谈笑风生,“你们先走吧,我等会儿过来。” “朋友?”黎徊宴听不到自己嗓音有多哑。 “嗯?”傅星戎没听清。 门外,忠叔推门而入。 “没什么,忠叔来了。”黎徊宴抬眸道,“挂了。” “行,回去早点休息。”傅星戎说。 “黎总。”忠叔上前道,“我扶你下去。” 黎徊宴站起身,还真有点儿打晃,他轻扯了扯嘴角,“怎么上来了?” “傅先生给我发了消息,说你喝醉了,让我来接你一下。”忠叔说。 黎徊宴冷峻的面上怔了下。 “黎总?” “消息,给我看一下。” 发消息的时间,是他们通话的过程中发的。 黎徊宴到了家,还没进门,忠叔也下了车。 “黎总。”忠叔道,“那个……傅先生让我给你泡杯蜂蜜水。” 黎徊宴一顿,眸中淡淡,又带着压迫感:“忠叔,你是准备要换工作了吗?” 忠叔霎时间一身冷汗:“不是……我多事儿了,抱歉黎总。” 黎徊宴定定看了他几秒:“进来吧。” 该断了——当黎徊宴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傅星戎似又总能透出点让他贪念的气息,多出一分不属于他的优柔寡断,实在磨人。 见不到人,又似无处不在。 本领不可谓是不大。 * 不对劲儿。 黎徊宴不对劲儿。 哪怕没见着人,光凭黎徊宴龟速回消息,接电话没聊几分钟就挂断的趋势,傅星戎也能察觉到不对劲,他虽然某些时候神经大条,但在在意的事儿上也没那么迟钝。 谁家热恋中的情侣见不上面,不得卿卿我我的煲上个把小时的电话粥。 黎徊宴忙,性格冷淡,他能理解,也习惯了,但这两天黎徊宴的冷淡不是那么一回事,那天晚上后,忠叔跟他联系得也不多了。 傅星戎躺在酒店的大床上。 这种感觉,还真是糟糕透顶。 手机丁零当啷的响,他拿过来一看,三人小群里魏览和徐炫之轮番@他。 【徐炫之:@F 你不在B市了?】 【徐炫之:@F 我操,你猜我晚上吃饭那会看到谁了!】 【徐炫之:你一定想不到!】 傅星戎随手打了个徐炫之喜欢的球星。 【徐炫之:黎徊宴!!!】 【徐炫之:他还来和我说话了】 一串六十秒的语音弹了出来。 换平时傅星戎可能点都懒得点,徐炫之性格咋咋呼呼,一点小事儿都能被夸大,不过他这回很会吊人胃口。 徐炫之绘声绘色道:“我靠,我和老魏吃饭呢,碰见那黎徊宴从门口走进来,一直盯着我看,那眼神跟看什么垃圾一样,我他妈差点直接冲上去跟他干一架……” 偏题了。 魏览补刀道:【啊对对对,躲我身后支支吾吾差点冲上去】 徐炫之:【放你他娘的屁!】 傅星戎不耐催促后续:【然后呢?】 徐炫之又一条语音弹出来:“然后他路过我们桌,我问他看什么呢,他居然认识我!他还问我怎么没和你一起走,我还纳闷呢,我跟你一起去哪儿啊……” 咋咋呼呼的让人头疼,徐炫之问他在哪儿,傅星戎回了个“出差”,后天就回去了。 黎徊宴认识徐炫之? 嗯……那天在会所吃饭他的确来过,可能在那会儿看到过徐炫之,但应该没到特意打招呼的地步。 等等。 ——为什么没一起走? 傅星戎陡然发觉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他猛的睁开眼,坐起身。
第222章 生病 ——“你赢了,愿赌服输……” ——“我说过的话从来不会不认账。”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我是说……离开这座城市。” …… 脑海里记忆碎片如走马灯一串串飞速划过。 办公室里被避开的吻,在傅家他爸妈眼皮子底下的纵容,背地里那双狭长眼底隐忍的怒火,那条没有回复的离别消息,没聊几句就挂断的电话……那些当下被忽略过去的细节,在这后劲儿涌上来,无比清晰的印证着某一种可能。 而一旦和那个可能贴合上,那些异常就都迎刃而解了。 和徐炫之他们聚餐那天晚上,打通又被挂断的电话,被推开的拥抱,转身离开的背影。 黎徊宴是来找他的,那什么原因,让他放弃了? 傅星戎那时候喝了酒,只注意到了黎徊宴对他说联姻。 他想起黎徊宴平静黑沉的眸子,绷紧的身体,压抑隐忍的唇角,临近爆发又重归于静的神色,见面时略带倦怠的眉眼,电话里冷淡克制的语气…… 那不是和他关系确认,不是表白,那是低头认输。 愿赌服输,也是真的认了。 靠。 傅星戎浑身血液都似朝胸口涌了过去,手机在一旁嗡嗡作响,他捞过手机,没回消息,找到黎徊宴的电话拨通了过去。 响了两声,那头没接。 他挂了电话,也没再继续打,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手机。 如果,如果黎徊宴以为他说的走,是飞到别的地儿,那前两天晚上和他吃饭的合作商在他们通话的时候,和他说了两句话,黎徊宴问都没问谁在他边上,是喝醉了没想起来问,还是根本就不想过问? 正常人应该都会问一下,更何况他和黎徊宴的关系还不是那么纯粹。 但是他没问。 傅星戎当时注意力没在这件事上,没太在意,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处处是端倪,黎徊宴想藏着情绪不让人发现,那就真正是滴水不漏。 思绪似一团乱七八糟的线缠绕在他脑子里,他往后躺在床上。那通没接通的电话,到后来也没再回过来,傅星戎也没有再打过去。 隔了一阵没有消息的聊天框多了一条消息。 【我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 翌日早晨,意料之中的没有回信。 魏览他们知道他今天出差回来,大张旗鼓的想给他弄个庆功宴,实际上不过想找个由头聚一块儿玩玩,上次的事他还没和徐炫之算账,没去,怕看到徐炫之忍不住揍他。 落地之后,回程车上,他点开黎徊宴的头像,发出的短信无人问津,他表情如旧,垂眸指尖敲字。 【我回来了,大概一个小时之后会到家】 没人回信,也没被拉黑。 他把手机揣兜里,没再发出第二条短信,偏头看向窗外。 窗户上倒映着他的侧脸,他心不在焉的,黎徊宴情绪很少外露,理智往往占据上风,工作生活都是一丝不苟,内敛又冷淡,平常想要看透他情绪都难,更别提见不着面的情况下。 那几天打电话接电话,他在想什么呢? 柏油路上,车流穿梭不息,回家的路程似乎格外漫长,傅星戎不太确定,黎徊宴现在在家,还是在公司,亦或者在别的地儿,他回家先去了地下停车库。 黎徊宴的车子在停车场。 他在家。 又或者他今天开了别的车。 都无所谓了。 上了电梯,按了楼层,一层层往上攀爬的数字将他和黎徊宴的距离拉近。 “叮”——电梯门开了。 现在,他应该准备好见他了吧。 傅星戎站在黎徊宴家门口,抬手敲门。 没有动静。 锋利的下颚线紧绷,他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我在你家门口】 【帮我开门】 【或者报警,告我私闯民宅】 - 门口那串星星挂坠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没再挪过地儿,有点碍眼。 短时间内,它们大抵都不会挪动了。 那也许是让黎徊宴感觉到傅星戎存在的唯一痕迹。他搬回来了,这儿本来就是他的房子,他想。 房中客厅光线昏暗,茶几上几张便利贴散落,上面有揉皱的痕迹,又被舒展开,垃圾桶里掉落了一两张便利贴。 今天……不会再打电话过来了吧。 桌后,黎徊宴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上是昨天晚上错过的那通未接来电,昨晚洗完澡出来,他没有回电话,那头也没再打。 平时傅星戎偶尔会给他发消息,而昨天那通电话后,电话和消息一道没了。 有些东西,错过也许就是注定的事儿。 总有一天,他会看着那通电话响起到熄灭,到后来再也不会来电。 成瘾的东西想要戒掉都是艰难的,戒断反应会让人不断的想要回到舒适区,习惯也是一样。 曾经还小的时候,黎徊宴一直习惯用左手写字,他记忆里那个漂亮得仿佛瓷器一样的女人,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会教他画画,从来没斥责过他用左手的行为。 后来他被带到他爷爷身边,他才知道他左手写字是不对的,是错误的,每次用左手写字,戒尺都会敲在他手背上,带着风声的戒尺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拍打在手背的皮肉上,会留下一道红痕。 很疼。 改正错误都是会疼的。 抹去和那女人相关的回忆大概也是疼的。 他记不清了。 黎初霁,他名义上的弟弟,他父亲出轨的产物,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对他的存在感到愤恨,视他们母子为眼中钉,而他不仅没对他们出手,还让他进公司,别人认为那是他大度。 然而,实际上黎徊宴并不怎么在意他们。 源于他感情方面的寡淡,也源于他自身秉性里的骄傲。 他们对他产生不了一点儿威胁。 在他的人生中,没尝过几次输的滋味儿,“赢家”仿佛是天生为他打造的头衔,身处赌局,把自己玩进去了还真是头一次,玩进去就算了,还走不出来。 有够丢人的。 黎徊宴靠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烟头在暗光中忽明忽亮,他仰头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烟是让忠叔买的,劲儿有点大,口腔里的烟草味连带着淡淡的苦涩,他动了一口,没再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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