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晌没听到回应,偏过头,只看到雷勒修坐得笔直的背影,他回味了下自己的那句话,听起来像是要把他丢在这儿。 虽然他没有这个意思。 “你也是。”雷勒修说。 金缪:“嗯?” 雷勒修转过头,看着他,说:“你也是,很重要的人。” 金缪眸子轻眯着,发现雷勒修偶尔也有狡猾的一面,他问:“有多重要?” 雷勒修把脑袋转回去,没有回答,捏着手里的花,告诉他这里的花不能随便摘。 “是吗?那完蛋了。”金缪把手里一束花举起来,“你说得太晚了,我摘了很多。” 雷勒修:“……” 他完全不知道金缪在什么时候薅了这么多。 金缪把花递给了他:“给你。” 雷勒修:“……” “放心吧,花是我摘的,上帝就算惩罚,也只会惩罚我。”金缪随意道,“不过我运气一向不差,上帝应该不会惩罚善良的人。” 他并不信奉什么“上帝”,也不是信徒。 雷勒修不禁轻扯了下唇,握着那束花,眉间愁绪散开。 金缪第一次送他花,他低头看着那束花,凌厉的眸子都柔和了几分。 白色鸽子站在教堂建筑物顶端,无人的角落里,两个不忠诚的信徒干着“狼狈为奸”的事,一个主犯,一个包庇。 “咚、咚、咚”,悠扬的钟声响起,贯彻了整个教堂。 后来,雷勒修想,如果没有摘那捧花,没有逾矩,是不是就不会遭到“报应”。 然而实际上前后两者之间毫无关联,无论摘没摘那朵花,他们都会碰见后面的事。 在回程的路途,雷勒修的不安得到了应验。 “啊……”金缪扶着树,抖了抖沾满淤泥的裤腿。 路上不小心捅了马蜂窝,为了躲避一些麻烦的小东西,他们朝这边一路躲,又一脚踏进沼泽里,算是倒霉透顶。 金缪还有心情调笑道:“教堂对吸血鬼果然是不祥之地。” 雷勒修抿了下唇,说去找水,“你在这儿等我。” 他走远了,金缪坐在一个石头上,随手拽了一根草在手里把玩,窸窣的声响响起,金缪眸光一凌。 一道黑影从草丛里扑了出来。 他侧身一躲。 一条狼狗呲牙咧嘴的站在他对面。 狗? “小畜生。”金缪哼笑,“还打上我的主意了。” 他站起身,抬脚朝那野狗走过去,野狗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随着他的接近,瑟瑟发抖的夹紧了尾巴,发出呜咽声,撒腿就跑。 风中带过来一阵古怪的味道,金缪迅速朝旁边一躲,他刚才所在的树下一震,一身黑袍的人影坠下,掀起一片枯叶。 金缪和那双碧绿的眼睛对视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来路。 兜帽之下,那张脸坑坑洼洼,尖牙也从嘴里冒了出来,和上一回相见,模样差得远了。 “塔约德。”金缪轻声问候道,“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 雷勒修拨开一人高的草丛,穿过草丛回到原地。 金缪不见了。 他手一下松了力,水壶掉到了地上,原地碎石和杂草有过打斗的痕迹,还有一些刺鼻的味道,出事儿了。 他视线四处转了一圈,嘴唇紧抿。他鼻尖微动,闻着空气里残留的味道,想要辨别金缪可能去往的方向。 金缪还带着伤,他的味道,他不会忘记。 雷勒修速度很快,他循着方向找去,听到了一点细微动静,朝树边丢了一根树枝过去,树枝插在了树干上。 “出来。”他冷声呵斥,摸出了一把匕首。 “哎——是我。”埃斯恩从暗处走出来。 这趟来的不仅只有他,还有几个兄弟,从金缪他们出门起,就有人跟着他们了,这是金缪和他们商量好的对策,在小镇人太多,他们要钓的鱼不上钩。 雷勒修感觉得到这一路有人跟着,没跟得太紧,快到教堂那边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散了,他也没太在意。 只要不坏他的事。 既然顺路,雷勒修不多耽搁。 林中弥漫着瘴气,空气里有刺鼻的味道,金缪听到了脚步声,里面参杂着一道他熟悉的脚步声,他叫了声“别过来”,脚步声停下了。 “簌……” 拖拽重物的声音传出来,金缪的身影从瘴气里显现,他手上还拽着一人,他跟扔垃圾一样,把人随意往外一丢:“自己制的毒,面罩漏气,晕了。” 埃斯恩他们都围了上去。 “金缪。”雷勒修到金缪身边,上下看了看,见他没什么事,心下放心了些。 “水呢?”金缪问。 雷勒修:“……”丢在原地了。 他直勾勾的盯着金缪瞧,就像那头狼狗瞧肉骨头一样,金缪看过去,他又低垂下眼,野外生存的狼尾巴都是向下的,它们夹着尾巴,但一点儿也搭不上“无害”这两个字,实际上它们警惕又凶猛。 金缪在雷勒修胸口擦了两下手:“回去了。” 雷勒修不是丢三落四的人,恰恰相反,他很谨慎,像今天这样,还是头一回。 雷勒修摸了摸胸口,轻抿了下唇角。 等他们再回到原地,雷勒修找了一圈,金缪问他找什么。 雷勒修道:“你送的……” “嗯?”金缪没听清。 “花,不见了。”他说。 金缪随口道:“我家种了很多花,或许你该去看看。” 雷勒修蓝眸沉沉望向他。 金缪说:“比教堂的花漂亮多了。”
第196章 承诺 那束花最终还是没找着。 埃斯恩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算是那一群不太顺眼的家伙里,让金缪比较顺眼的一个,不过雷勒修似乎不怎么看得顺眼。 “雷勒修他对我有什么意见吗?”埃斯恩摘下眼镜,还能感觉到那道强烈的目光。 金缪转过头,雷勒修在整理着手中的饼,“你怎么会这么想?” 埃斯恩:“……” 他说:“他刚才在看我。” 金缪:“你是说他对你有意思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金。”埃斯恩戴上眼镜,都快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了,但当金缪把头转回来,他又看到雷勒修一边咬着饼,一边用那双冷飕飕的眸子看着他们这边。 埃斯恩:“……” “你或许看错了。”金缪说,“昨晚没睡好?” 埃斯恩叹了口气:“也许吧。” 他朝雷勒修看去。 埃斯恩:“……” 还在看他。 但凡留个心眼,都很难忽略雷勒修的视线,如果视线能化为实质,金缪一定会让雷勒修看看,他的目光存在感有多强烈。 雷勒修看到金缪和埃斯恩交谈,看到埃斯恩递给了金缪一封信,看到金缪把那封信放进了怀里,脸上挂着笑,他咬着饼的动作都多了点儿力。 他意识到了他病态的占有欲,而极端的克制,又让他不会去做出任何——任何让金缪不高兴的事。 金缪回来了。 “我们走吧。”金缪说。 雷勒修:“不跟他们一起走么?” “接下来是我们的二人世界了,亲爱的。”金缪道,“高兴点儿。” 然而事实是他们的二人世界不会持续太久。 人丢给了埃斯恩他们,金缪在这儿和埃斯恩他们分道扬镳,跟着雷勒修一道回程去接伊尔诺,从林子里出去,金缪先去找了家店换了身衣服。 店内宽敞,一排排的架子上挂满了衣服,让人眼花缭乱的,而每一件衣服的价格也都很昂贵。 “你也换一身吧。”金缪换好衣服,道,“这样去见伊尔诺,他会担心。” 雷勒修没金缪想得那么周到,低头看了看身上,没有反驳,他扫了眼店内的衣服,低声道:“你帮我挑吧。” 雷勒修去换衣服的空隙,金缪把账结了。 他换衣服很快,金缪结了账,他就出来了,他肩宽腿长,穿什么都好看,人靠衣装马靠鞍,那身新衣服往他身上一穿,气质也矜贵了几分,和金缪的距离也似更近了些。 他的腰带没系好,后面撅过来了,金缪替他解了重系,“喜欢吗?” 雷勒修:“这套……好看吗?会不会不太适合我?” 金缪:“你喜欢就是最合适的。” 他把腰带一系,勒紧了他劲瘦的腰,他的腰很窄,衣服里面包裹的都是紧实的肌肉,腰带系紧了,雷勒修发出了声气音。 “太紧了?”金缪问。 “喜欢。”雷勒修说。 金缪掀了掀眼帘,雷勒修眸光躲闪着避开他的眼,偏过了头,留给他一张侧脸,喉结一滚,说:“喜欢这个。” 耳垂绯红得似能滴血。 金缪轻笑:“喜欢就好。” 雷勒修很少买衣服,还是买这种柔软舒适质地的衣服,这种布料一般都很娇弱,经不起折腾,不适合他,但今天看到镜子里的他,还有金缪身上类似的衣服,他突然觉得也不错。 他去付款时,才知道金缪付过了。 从店里出去,路过玻璃门,雷勒修扫了眼玻璃门上两人隐隐绰绰的倒影,唇边似有若无的多了点弧度。 树上树叶枯黄,秋天快过去了。 “哥哥!金缪!”伊尔诺久违的再看到金缪,格外惊喜,金缪和他打了个招呼,他开始还有几分生涩,随后很快找回了之前相处的熟稔。 雷勒修一贯的不苟言笑,金缪说着逗趣的话,雷勒修和他目光相触时,总有几分不自在的垂下眼,大抵是因为在伊尔诺面前还得端着哥哥的架子,正所谓长兄如父。 “金缪,你之前都去哪儿了?”伊尔诺说。 金缪:“想我了?” “我那段时间可想你了。”伊尔诺说完,又觉不能漏了他哥,补充道,“哥哥也很想你,有次回来,我只是提了你,哥哥进门都差点被门槛儿绊倒了。” 进门被门槛儿绊倒?这出糗的画面放雷勒修身上,怎么想都不太和谐。 金缪笑了声,朝雷勒修看去,“是吗?” 雷勒修紧绷着唇不作声。 “是啊!”伊尔诺看出两人这不像吵了架,道,“我以为你伤养好了,所以回去了,都没跟我打声招呼,还以为以后都见不到了。” “现在不是见到了。” 金缪说话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不是刻意为之,他跟谁说话都这样儿,落到有心人耳里,这说话腔调便有了几分撩人心弦的滋味。 “是吧,修。” 雷勒修:“……” 在发现雷勒修在伊尔诺面前那一丝丝的不同,多了点暂且可以称作“矜持”的东西,金缪有事没事就喜欢逗他两句。 伊尔诺肚子替雷勒修解了围,发出一阵咕噜的声响,听到那动静,金缪打趣道:“肚子里是在装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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