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他在埃斯恩那儿也套话套得差不多了。 金缪问他躲什么,躲得了今晚,明天他一样能知道,“还是明天你打算直接不见我?” “没有——”雷勒修说,“没有这么打算。” 金缪就没见过雷勒修这么扭扭捏捏的时候,他看了看他的伤,偏过头,在他唇角舔舐一圈,雷勒修颤着睫毛,抬起眼看他,金缪说这样好得快。 他没骗他,只是多少也没那么纯洁而已。 “东西明天再收拾,睡觉吧。”金缪说。 雷勒修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金缪这是不打算继续跟他在那事上纠缠下去了,他手脚利索地爬上了床,从金缪身上越过,钻进了被子。 片刻后,雷勒修翻了个身,口吻发沉道:“我觉着就那一下,好得没那么快。”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样?”金缪顺着他的话往下问。 “就……多两下,应该好得快点儿。”雷勒修硬着头皮往下说。 他没干过这种事,这骗人技巧用得最多的,大概就是在金缪身上了。 金缪都不忍心告诉他,他的撒谎技术有多差。 “哦?”金缪问,“两下够吗?破了那么大一口子。” 雷勒修脸上发烫,不敢再过分,道:“应该够的。” 金缪摸到他的脸,摩挲着道:“那就多退少补吧。” 多退少补,怎么退,怎么个补法,就很难说了。
第194章 我的人 万籁俱寂,街道人烟稀少,一只老鼠吱吱叫唤,从下水道里爬出来,沿着臭水沟爬着,在无人街道穿街走巷,白日里冒不了头的东西,到了夜里涌了出来。 “吱!” 老鼠发出一声惊叫,被一只手攥了起来。 不消片刻,它没了生息,被随手扔在了垃圾桶边上,身上皮毛都被血水浸染,身体几近从伤口断裂成了两节。 “沙……” “沙沙……” 一道黑影拖着沉重的步伐,行走在街道上,身上披着的黑色披风遮了大半张脸,在夜里模糊不清。 塔约德记不清这是逃亡的第几天了。 一切发生得都让他措手不及,没有反应的机会,研究所被查,身份暴露,手下资金投入了一个项目,迟迟不见回本……一朝之间,天翻地覆,他的女人背叛了他,跟着他离开的女人也死了。 死在了他嘴里,就在前两天。 她该死,她不该想着偷偷离开他。 路过一个水沟,他一脚踩踏进去,溅起的泥水脏了他的裤腿,他低下头,在那滩污浊的水中隐隐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 “啊!!!” 第二天清晨,小镇一声尖叫打破了平静。 正中午,太阳日上三竿,金缪精神颓靡,一群人围坐在一块,气氛微妙又尴尬,昨夜的事儿过去了,和雷勒修起冲突那人今天卧床不起,伤得还不轻。 背地里说些乱七八糟的浑话也就算了,说都说了,还被人给听了个正着,听完还被揍得床都下不来,这脸是丢到家了。 几只鹅被扔到了桌上,羽毛在空中飘飘荡荡。 “伤口看起来都是被生啃过的。”埃斯恩说,“昨天晚上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昨晚睡得早,喝醉了。” “我在房间里照顾阿塞到半夜。” 阿塞就是昨晚被揍得下不来床的人。 “金,你呢?”埃斯恩看向金缪,“不是怀疑你,只是免得造成误会。” “我?我昨晚在房间里照顾修。”金缪偏头,“是吧,修?” 雷勒修:“……嗯。” “你怎么证明你昨晚一直在房间里?”有人道。 “如果是我动的手,第一个被吸干的就是房间里躺着的那家伙了吧。”金缪说。 “你——”和那人要好的一人站了起来。 金缪笑了声:“别这么紧张,开玩笑的,我当然不会做这种事了。” 鹅上面的确有别的吸血鬼的气息。 埃斯恩有点头疼,他看了金缪一眼,又看了雷勒修一眼,觉着昨晚那事儿在金缪这还没过去,他才故意拿话噎人,看人跳脚。 中午这场会不欢而散,猎人觉得金缪心怀不轨,金缪觉得他们就是一群蠢货,双方人都看彼此不爽,临时搭建的友谊小船摇摇晃晃,隐约有了点儿分家的端倪。 金缪需要他们研发的药,他们需要金缪手中的信息,从一开始就是捏着鼻子的合作。因为都和塔约德有点关系,目的也只是勉勉强强达成一致,谈不上多信任。 雷勒修和他们打的那一场架,似扯下了那一层遮羞布,把平静水面下的问题也给摆到了明面上来。 厨房“咚咚咚”的声音响起,雷勒修把昨晚金缪带回来的鱼给处理了,炖了一锅鱼汤,端上了楼,楼下人闻着香味,一边不屑,一边朝厨房瞥过去。 不知道锅里还有没有剩的。 鱼熬成了奶白色的汤,雷勒修端上来,金缪尝了两口放在了一边,问他那鹅扔哪儿了,雷勒修说埃斯恩他们给处理了,死成了那样,也吃不了了。 他看了眼被金缪放在桌上的汤:“不好喝?” 汤还冒着热气,金缪说他不爱喝这些,雷勒修端着三两口又给喝了,他似乎给金缪惹了点麻烦,但再让他重来一次,他还是会揍那个人一顿。 “这里这段时间或许不太安全了。”他一抹嘴,舔了舔唇,鱼汤醇香的味道在口腔里余留,他说,“你去哪儿带上我。” “带上你就安全了?”金缪问他。 雷勒修顿了顿,说:“我尽力。” 金缪擦拭了下他的唇角,话里一语双关道:“说不定你才是让我最不安全的。” 雷勒修:“……” “修,收好你的牙。” “……抱歉。” 隔阂一旦有了,就很难消除,怀疑也一样,周围隔三差五出现怪事,譬如狗在夜里狂吠,禽类丢失,一些传言也在乡里邻里之间传开。 猎人看金缪眼神一天比一天怪异。 雷勒修对他们的排挤没什么感觉,从小到大受过的冷待早就让他心也变得硬了,根本不在意。 “雷勒修,你真的要做血族的走狗?你还有没有点骨气?” 雷勒修打开厨房里的锅盖,对旁人的调拨离间不为所动。 锅盖一掀开,里面香味四溢,门口的人吞咽了下,道:“你还不知道吧,医院那边都是埃斯恩托人帮忙找到的,但那只臭蝙蝠,居然把功劳都——” “嗖”的一声,一只银色的面包刀插在的门框上,那人话都给咽了回去。 雷勒修走到他面前,蓝眸平静无澜,阴沉沉的似酝酿着一场暴风雨,“手滑。” 他轻描淡写的带过,把门框上的叉子给拔了下来。 “臭蝙蝠,你在说谁?” 他表情并没有怒意,动作也很寻常,但无端给人一种仿佛被勒住了脖子无法喘息的压迫感。 他瞳孔里翻腾着的暴戾隐在暗中,门边的人恍惚间似看见了一抹暗红,再一眨眼,又像是错觉,他对自己被吓唬到有点恼怒:“喂喂喂,你不会真的跟他搞到一起了吧,你都不知道别人怎么传的,我劝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吧……” “嗯……嗯?”一道声音由远到近从他耳边传来,他感觉到耳畔一阵凉意,“离谁远点儿?” 那人浑身僵硬,睫毛抖得跟筛子一样,朝旁边看过去。 “好香啊。”金缪扒着门框,俯身在那人身后。 没人会想被一个吸血鬼说香。 这话无异于恐吓。 那人一连退了几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看雷勒修,又看看金缪,对雷勒修放了几句恨铁不成钢的话。 金缪嗤嗤笑了几声。 他又转头对金缪放了几句狠话,“你要敢动我,今天绝对出不了这个门!” 金缪双手环胸靠在门边:“谁动你了?你不要胡说八道,污蔑好人——嗤,胆儿怎么还跟老鼠一样儿。” “……”那人骂骂咧咧的跑了,厨房里一时只余下他们,金缪走进去,往锅里看了两眼。 “你怎么来了?”雷勒修问。 金缪揉了揉头发:“出来散散步。” 要不说出门能看一出好戏呢。 “怎么你总被人欺负呢。”金缪抬起雷勒修的脸,琢磨道,“看起来也不像好欺负的样儿。” 雷勒修抿抿唇,没说这次他没被人欺负,是他欺负人,他早就不是年幼时束手束脚,对自己存在意义保持着怀疑态度的半血族少年人了。 雷勒修说:“人对不一样的存在感到威胁,都会产生排外心理。” 那些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雷勒修阖下眼,掩住眸中神色,心情看起来不怎么愉悦。 想想也是,没一件值得高兴的好事。 “排外?那又怎么样呢。”金缪说,“只有强大的人,才会让人感觉威胁,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让他们害怕好了,看他们害怕,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儿。” 雷勒修愣了愣。 金缪很快松了他下巴,在厨房转了一圈,没找到什么能入口的,雷勒修在底下摸出一个柿子递给他,金缪接过,这东西长得很像那小番茄的放大版,闻着味道不一样,雷勒修说要剥皮吃,金缪嫌麻烦,又把柿子抛给了他,雷勒修剥了皮,重新递给他。 “这哪来的?”金缪问他。 雷勒修:“路上有人推车翻了,顺手帮了忙,他送给我的。” “修啊,还真是一个善良的人呢。”金缪尝了尝柿子,甜甜的,雷勒修似乎经常会碰到类似的事。 金缪虽然略带调侃,但话里的“善良”也不是贬义。 金缪吃这些东西填不饱肚子,只能尝尝味,不能多吃,他吃了两口没再吃,剩下的雷勒修接过去两口解决了,动作利索,习以为常。 金缪:“好吃吗?” 雷勒修说还行,金缪说嘴里有点涩。 “或许它没熟透。”他说,“你没感觉吗?” 雷勒修:“放两天也许会好点儿。” 金缪舌尖抵了抵腮,“你舌头好像染色了,跟中毒了一样。” 雷勒修:“有吗?” “嗯。”金缪问他他有没有变色。 雷勒修看着他的舌尖,不说话。 “修?”金缪仰着下巴。 雷勒修别过脸,说没有。 “真的没有?你看清了吗?” “……” 他说:“我再看看。” “要不你再凑近点儿?”金缪倚在桌边。 夕阳切割成了两半,一半余晖从窗口倾斜而入,另一半尽数被拦在屋外,屋内一片明亮,一片暗,雷勒修往前迈了一步,迈入了阴影中。 他缓缓弯腰凑近。 骨节分明修长的手伸过去,过白的皮肤让血管都很明晰,透着凉意的指尖拢住了雷勒修的后脑勺,掌心宽大,指尖一路低到了雷勒修耳畔,贴在了他耳后的皮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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