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说官话啊?”方济之愕然。 老妇人睨了他一眼:“我虽然是本地人,但早早就随父在外做生意,要不沙漠里的路,我是怎么跑熟的?既然做生意,自然要学官话,先前只是不知道你们这些打扮体面的老爷来沙漠所为何事,才不乐意开口。” 老婆子神情和善,讲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和善,或许也和她做的是死人生意有关。 顾长雪为对方的大实话默了几秒,开口道:“那婆婆你清楚沙漠里有关鬼怪的传闻么?”他佯装害怕,“这满城的石像,会不会就是鬼怪造成的啊!我进沙漠前就听说了,什么炬、炬口鬼,还有大瘿鬼。” “道听途说,胡扯八道。”老妇人摇头,“跟炬口鬼、大瘿鬼无关……” 老妇人接着似乎又抱怨了几句什么,顾长雪就没听清了。 他不经意间错了下眼神,注意力就被远方的少年剑客彻底吸引了过去。 对方站在某个火堆边,做了一个让他心脏骤停、呼吸放大的动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编剧,你就不能多透露点有关司冰河的设定?”】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过往的某个记忆片段与少年剑客的动作一起,在他眼前浮现。 【“不行。”编剧声音里冥顽不灵的固执劲儿,透过电话都能清晰地听出来,“你骚扰我快半个月了,没点别的事能干?戏拍完了?” 编剧被骚扰得有些暴躁:“都说了他的人设就是强大的幕后反派——强大,反派,这两个词哪一个你听不懂?” 顾长雪隔着电话耐着性子解释:“但剧本里都没交代清楚司冰河为什么突然变成大反派,为什么灭世之后又突然忏悔,难道我们真拍成一个少年犯的白日梦?” 导演也在旁边好声好气地劝:“是啊,您看咱们都骚扰您这么长时间了,还不是为了能把这剧拍好、拍得真实吗?您要不,就说一两句呗。” 顾长雪垂着眼,尚显青涩的脸上带着犟意:“您不说,我就一直打电话。拉黑我我就借别人的手机打。” 大概是被顾长雪的犟给镇住了,电话那头的编剧沉默了半天,才带着几分倦意打了个哈欠:“行。跟你说一个,以后不要再因为这种事烦我。” 编剧说:“司冰河有个小动作,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他思考或者走神的时候会摸胸口……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远方的少年剑客垂着头。 他清瘦的手扶在单薄的胸膛上,下意识地摸向左胸靠上。
第四十四章 辗转周折想寻找的人就在眼前,顾长雪的大脑空白了三秒,理性才重新回归掌控局面。 他微微绷紧脊背,伸手往旁边的位置轻拍—— 手还没落到实处,颜王已然纵身掠出。 掌风霎时间构成混杂着灰烬的黑色风墙,于半空中织出两道罗网,一道兜头罩向少年剑客,一道压向对方面前燃烧的火堆。 本就不怎么大的火堆在顷刻间湮灭,另一道黑色风墙中却透出点点亮光。 曾在锦礁楼见过颜王剑气的顾长雪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对着周围懵住的沙民厉喝:“抱住头蹲下!” “轰——” 灰烬织成的风墙如炸裂般掀开重重气浪,剑光如破空的流星斜飞出去,刹那间将远方的城墙斩成两截。 在红衣大炮的洗礼下幸存下来的城墙坚持了数秒,旋即轰然坍塌。 早扑过来护住顾长雪的重三抬头望了眼,不禁暗骂了一声:“哪来的牲口!这年头怎么怪物这么多??” 先前出了一个颜王也就罢了,现在又蹦出个不知来历的少年。 是神仙约好了一同下凡云游,还是江湖用过往千百年里人人平庸为代价,换了这么两个不世出的天才? 灰浪层层震荡而开。 对峙的罡风中心,颜王玄黑的剑压着少年的剑,眸光沉如渊薮:“你方才烧的是什么。” 来找老妇人前,这个少年就已经把所有的纸钱都给了他们,说没有想吊唁的人。可刚刚他却无意间看到对方在往火堆里扔着什么东西,仔细一看,不是纸钱,而是些老旧的书。 少年冷冷地望过来,显然毫无回答的意图,左袖一抬扬起漫天梨花镖,将颜王逼退后再次一剑劈下。 远方的断垣后。 重三探头看了好几眼,忍不住有些意动,他缩回头对旁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顾长雪道:“这少年剑法当真不错!竟能和颜王打得有来有回,陛下,咱们要不要想法子收了他?” 顾长雪没搭话,脸色不大好看地盯着场内。 虽然在发觉颜王的难缠后,他就对司冰河的难对付程度有所预料,但真当这预料成真时,他还是有点想骂街。 重三又喊了声陛下,顾长雪才回过神,听重三又说了遍问题,嗤笑了一声:“你知道他是谁?” 他望向对峙的中心,看着几乎被浓烟与灰烬遮掩的两条缠斗中的身影:“还记得朕让你们查的司冰河么?” “……”重三有些傻眼地张了张嘴,“他,不会就是……” 他不敢相信地又看了眼场内,忍不住猛薅了下头发。 为什么???一个大逆不道、喜怒无常的颜王,再加上一个司冰河,老天爷究竟有多恨人间,偏偏要让这两个大灾星天赋异禀?? 顾长雪目不转睛地盯着场内:“把沙民们送去安全的地方。” 重三勉强收敛心神点点头。刚想开口回是,城外沙尘飞扬。 “又怎么了?”顾长雪有些烦躁地皱起眉,循声回头。 司冰河和颜王正在城中打斗,当下的情况已经足够麻烦,谁都不希望这时候有人来雪上加霜。 可偏偏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数百名沙匪骑着骆驼从地平线疾驰而来,踩着坍塌的城墙停住脚步,将荒芜的城池团团包围。 沙民们比谁都恐惧这些在沙漠中象征着死亡和折磨的存在,回过神便开始无比惊恐地大叫:“沙匪!怎么会有沙匪?!” “陛下!”方济之的声音混杂在沙民们惶恐的尖叫声中传来,“这群沙匪居然还有红衣大炮?!” 顾长雪的眉头拧得更紧,看到逼近的沙匪队伍中,当真有人推出来了整整七台红衣大炮。 这些大炮朴实厚重,至少从外表看该有的结构全都有,只是模样与玉城的那些不尽相同。 可——这群沙匪哪儿来的红衣大炮?他们千里迢迢推着沉重的大炮围攻一座荒城,又是为何? 顾长雪的视线来回逡巡,可光看又看不出什么所以然,索性果断地收回眼神,扫向周围满脸仓皇的沙民:“找机会带沙民们离开。” 方才他一心关注城内的打斗,竟没注意到城外有人接近。 重三点头应是,正给其他的九天打手势,就见沙匪中有一支十来人的小队伍独自走出来,踏入城内。 为首的人持着刀,警惕地瞪视着城内的人,一路走到停下手与颜王对峙的少年剑客身边:“二当家的。” 顾长雪眼神微动:“?” 二当家?谁?司冰河? 司冰河怎么成沙匪二当家的了?《死城》的开头,不是少年侠士涤荡沙匪营寨么? 难道剧本里司冰河杀沙匪,不是真的为了救被困的流民,只是为了屠杀自己曾呆过的匪帮,亦或是屠杀敌对匪帮? 顾长雪思考的这会儿功夫,持刀的沙匪又提高声音喊了司冰河一声:“二当家的!” “……”司冰河没理他,眼神只盯着颜王身后那堆还没烧完的书。 颜王动了下身,还没挡住司冰河的视线,包围在城池四周的沙匪当即拔刀出鞘,红衣大炮也转来炮口:“不准乱动!” 沙民们当场被吓厥过去两三个。 “……”颜王淡淡地回望过来,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抬眸扫了顾长雪一眼,居然当真没动。 最天不怕地不怕的颜王都顿住了,本身就对沙民有回护之心的九天和玄银卫更不敢轻易行动。只怕这些沙匪会一个手抖,真把红衣大炮给用了。 所有人都投鼠忌器地僵在原地,只有司冰河迈开了步子,一步一步绕过颜王,直直地走到书堆边,慢吞吞地蹲下身,又将火点了起来。 没人敢说话,城内一片死寂,只有火柴噼啪作响。 “……”重三瞅着司冰河直勾勾盯着火堆看的模样有点发毛,半晌实在没忍住,悄声对顾长雪嘀咕,“怎么感觉这人脑子不太正常。” 顾长雪心想,都能毁灭世界了,连花鸟虫兽也没放过,这司冰河的脑子要是正常才见鬼。 火舌燎动书页,带着纸张翻了几面。 顾长雪凭借着敏锐的视力,捕捉到上面书写的内容正是某种下蛊的方法。 ——果然。 既有标志性的动作,又与蛊有关。这人就是司冰河! 他压制住汹涌的情绪,视线迅速扫向颜王,就见对方也垂着眸在看司冰河面前的蛊书。 浓长的眼睫遮住了颜王的眼神,但顾长雪却敏锐地捕捉到对方动了下持着剑的手腕。 下一秒,七道夹着寒霜的剑气一齐迸出。 顾长雪几乎同时大喝:“动手!” 九天服从命令的本能比思维更快,在七道剑气冻裂所有红衣大炮的瞬间,九天已经拔剑糅身冲向周围的沙匪。 一旁的玄银卫虽说慢了半拍,但看到被王爷毁掉的红衣大炮,也能反应过来这会儿该是打配合的时候,当即拔出藏好的兵刃加入战场。 短暂的平静被打破,城池沦陷为混斗之所。 一部分九天被分出来负责护送沙民离开,顾长雪跟着踏出城墙时,回头遥望,便见城中最高处对撞的两道无可匹敌的剑光,而在他挪开视线之前,那处高台也轰然坍塌。 “他娘的,那两个真是人吗?!”就连重一都没忍住在旁边低骂了一句,“这样的敌人,要怎么打?” 他带着几分忧虑看向景帝,却见对方似乎丝毫没受城里那两头怪物骇人的实力的影响,只自顾自扫视了一圈四周,踩上城墙最高处。 顾长雪甚至还理了下先前被颜王弄乱的衣襟,才好整以暇地冲着剑气交锋的中心扬声喊了句:“颜王!” 重三恨不能扑上去把景帝给拽下来:“陛下,您做什么?” 他拉人的手伸到一半就不得不停下来,因为城中交战的两人已不约而同地顿住,投来目光。 颜王是因为听到了小皇帝熟悉的声音,司冰河则多半是因为“颜王”这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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