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说得对。 可他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把他所有勉力维持的自尊都拆开,将里面的不堪和狼狈摆出来。 身上的伤并没有因为上了药而好起来,反而将四年的嘲笑和谩骂全部激发,谢闻澜想要出去喘口气,于是拔下针头就要下床。 【宿主宿主宿主,】354跟着好感度的数值上蹿下跳,觉得自己简直是最累的一个系统了,虽然说不让他跟谢闻澜表白,但也不是让他招他讨厌啊,【这下怎么办啊。】 【放心,他会同意的。】南渡胸有成竹,【而且你们不是让我教他成长吗?】 【他现在不同意,以后做生意,也照样要学会委屈弯腰,没有谢家的庇护,他以为自己还是少爷呢。】 【人长大就要为一些事被迫低头,这是第一课。】南渡抓住谢闻澜的手腕,继续道,【不过在此之前,你先把我身体指数调一下。】 “对不起……” 谢闻澜想要甩开,却听到南渡有气无力地道歉,带着忍痛的意味,他回过头,才 发现南渡的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冷汗打湿,一只手紧紧地捂着心脏。 “你怎么了?”谢闻澜赶紧扶住他,伸手想去按旁边的护士铃,“我去叫医生。” “不用了。”南渡靠着他喘了口气,呼吸似乎平稳了些,只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刚刚的话,如果冒犯到你的话,我向你道歉。” 这么一岔开,刚刚压在心里的情绪似乎散了许多,谢闻澜知道自己没立场向南渡发脾气,这个人半小时前才将自己救来医院,虽然是因为……另一个人。 “你放心,阿姨的事我不会坐视不理的,当年毕竟……”南渡没有再说下去,“医药费的事我会处理。” 他没有再提替身的事情,谢闻澜却觉得更加难受了些。 他知道南渡有这个能力,就像找到他兼职的酒吧一样,找到姚慧的所在的医院并替他解决这一切。 但是他不想就这么接受。 尤其是知道了这份关照是因为另一个人的缘故。 南渡退了一步,但是退得很聪明,他没有说借或者贷款,而是直接送。这样谢闻澜绝对不会答应,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谢家的那些亲故虽然因为当年的巨额债务吓得几乎断了干净,但只要谢闻澜愿意低下头弯着腰一家一家的去借,总还是会有收获的。 他不去就是不愿意,太年轻放不下心里的那点自尊,宁可在拳场上被打得半死也不肯求助于人,但是南渡已经把话摊开,他没有更好的办法。 求助别人还不如在南渡这里,虽然是替身,起码……算是个工作。 “不用,”谢闻澜自己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在南渡拿起手机试图拨号之前按住了他的手:“……我答应你。” 果不其然,谢闻澜话音刚落,系统提示音就响了起来:【主线任务:用深情帮助男主成长,完成度:10/100】 354:居然真的可以? 谢闻澜说完一遍就不愿再重复,只是飞快道,“这笔钱……就当我借的,”他说着,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地羞愧,“以后我会还你,你让我做的事,就当做利息。” 南渡没再试图反驳他,而是拿出了早就备好的合同:“这上面的条约你可以看一下,我知道不具有法律效力,不 过可以明确一下我们之间的责任和义务。” “你放心,非你许可的情况下,我不会对你有超出正常朋友的举动。”南渡的语气依旧是温和的,带着些公事公办的态度,“还有一件事,对外的话……我希望暂时保密我们之间的关系。” “好。”只可惜谢闻澜自从知道了真相,总觉得这温和里藏了根绵绵的刺,他偏过头不再看南渡,“我知道了。” “那你好好休息。”南渡倒也没指望他一时间就想清楚,拿到签完字的合同就出了门。 * 有了南渡的帮忙,姚慧的事处理得很快,谢闻澜再次感受到了金钱的力量,手术安排在五天后,主治医师亲自过来跟他反复确认细节。 他这几天几乎住在医院,南渡倒也没有联系过他,谢闻澜看着停留在那句“也祝你今晚好梦”的聊天记录,只觉得恍如隔世。 “谢先生,你妈妈醒了。”护士探出头来叫他,“你要进去看一下吗?”护士压低声音,“她现在的精神状态还好,你注意不要刺激到她。” 谢闻澜进门的时候,姚慧正望着窗外发呆,生病让她消瘦了不少,只依稀在突出的骨骼上见到当年的风韵。 “妈。”谢闻澜开口是带着些撒娇的意图的,这些天发生了太多的事,他隐隐希望能在姚慧这里得到安慰。 可是姚慧却像是被这点动静吓到了似的,猛然间回过了头,在看到谢闻澜的那一刻迅速变得惊恐。 “谢,谢……”她的嘴巴张了张,突然疯狂地要去拔手上的针头,“安和,他们要杀我!他们都要杀我!” 谢闻澜感觉按住他,姚慧的手紧紧抓在他的肩头,用力到连指甲都扎进去,还未愈合的伤口上立刻又开始渗出血迹:“没有人,已经没有人了,妈,你看看我,我是闻澜啊。” “血,到处都是血,”姚慧两只眼睛几乎要瞪出来,在过分凹陷的眼窝上甚至有些惊悚,“滚开!”她的手锤在谢闻澜的胸膛和背上,又抓又推,“滚啊!你滚啊!走开!” “谢先生,谢先生,”护士和医生试图拉开他们,“您先让开一下好吗,我们需要给病人注射镇静剂。” “谢先生?” 谢闻澜猛地搓了一把脸。 洗手间的镜子里倒映出一张灰败惨淡的面容,眉尾处有一道细小的抓痕,伤口不深,却疼到了骨髓。 姚慧在看到谢安和跳楼之后精神状态就开始变得不正常,她有很严重的被害妄想和意识障碍。 可谢闻澜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刺激源会变成自己。 因为他的脸上和谢安和相似的地方。 相似……他不可避免地想起南渡,手指沿着眉尾的地方向下滑,看来他这张脸长得实在过于大众。 这么一想,谢闻澜突然觉得自己的前两天的脾气简直像无理取闹。 连自己亲妈都无法包容的事情,他和南渡不过是利益互换,南渡出钱他出人,他有什么资格跟自己的金主生气? 他有什么资格跟自己的金主生气? 南渡不联系他他也该联系南渡才是,可谢闻澜的手指放在按键上,却怎么也打不出第一个字。 仿佛是能听到他的心声似的,他正要把手机收回去,陈觉的电话就拨了过来:“乔总说让你去他家一趟。” “那个……”陈觉悄悄开口,“你们已经进展这么快了吗?” 电话毫不意外地被挂断了。 谢闻澜直接从医院就过去了,到的时候南渡正窝在沙发上看财报,西装搭在旁边,上身只套了一件衬衫,金丝眼镜虚虚架在鼻梁上,垂下的头发遮住眉眼,他那张脸总是过分的白,看起来温和又脆弱,让人发不起脾气。 “来了?”南渡抬起头来看他,眸光在谢闻澜身上一落,忽然捂住胸口猛地咳了起来。 谢闻澜正要上前,突然嗅到自己身上和这所房子格格不入的烟味儿,立刻慌乱地退了一步:“对不起,我现在就去处理一下,不好意思……” “……侧卧在那边,”胸口的衬衫皱成一团,南渡的睫毛上沾了点晶莹,“里面有给你买的两身衣服,去看看合不合适。” 他没想到南渡的身体会对烟反应这么大,也顾不上许多,急匆匆地就去了。 等试完衣服才发现,身上是一件黑色的棉质衬衫,下摆藏进西裤里,更趁得宽肩窄腰身高腿长,谢闻澜几乎没有穿过这个风格,而且他总觉得……跟南渡身上那件像情侣衫一样。 谢闻澜不自 在地扯了扯袖口:“这个,是他喜欢的吗?” 南渡已经从沙发上下来了,义肢终究不舒服,他在家的时候还是习惯在轮椅上,搭在边缘的手一顿:“怎么了?” “我是说,这件衣服……” “是啊。”南渡这下倒是听懂了,闻言一笑:“但他平时倒是不这么穿。” 衬衫还能怎么穿,谢闻澜一愣,就见南渡朝他招招手:“过来。” 拿人钱财忠人之事,谢闻澜乖乖地走过去蹲在地上。他身量高,屈膝也能到南渡的下巴处,仰起头的时候眉眼就显得很乖巧,南渡忍住想要抚摸头发的冲动,抬手替他解开了第一颗扣子。 南渡的手指很长,指甲顶部有些粉,带着些圆润的弧度,擦过皮肤的时候带着些微凉的痒意,沿着喉结的部位往下,一连将衬衫的扣子解了三颗,大片的胸膛都露了出来,谢闻澜放在膝上的手指一蜷,就听到南渡带着笑的声音:“他平时喜欢这么穿。” 湿漉漉的眼睛重新垂下去,像一条打了败仗的小狗。 果然是因为那个人喜欢,谢闻澜刚想离开,南渡的手指却顺着解开的领口碰上了肩头:“怎么弄的?” 没能得到妥善处理的伤口现在还在冒着血丝,南渡眉头一皱:“去拿药箱。” “不用。” 但南渡完全不是跟他商量的意思,声音压得更低了,命令道:“现在去。” 为了方便南渡的动作,谢闻澜只能趴在沙发上,衬衫的扣子整个被解开,滑落出宽阔有力的肩头。南渡先细细消了毒,这才用棉签蘸了点药往上涂:“到底怎么弄的?” 谢闻澜已经好多年没被人这么细致的对待了,药水有些凉,过了一会儿却有些蚂蚁爬过的痒,跌撞的青紫伤痕被南渡用手擦上红花油推开,不一会儿就起了热,连带着谢闻澜的脸也被熏得通红,他别过头去:“没什么。” “又跟人打架了?”南渡让他转过来,换了个棉签擦着眉骨处的伤,问他,“挨欺负了吗?” 那种温和的,被云层包裹的感觉又来了,谢闻澜鬼使神差地问:“那你会帮我吗?” 他话出口就后悔了,脸红得一塌糊涂,还没想到怎么找补,南渡就斩钉截铁做了回答:“会。” “疼不疼?”棉签在眉骨处点了点,“虽然我可能打不过,但是林志应该可以,”他温柔地像是在哄小朋友,“你告诉我,我们找一群人去揍回来。” 【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40】 谢闻澜心脏跳得有些快,却在垂眸时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如果他有耳朵,现在已经垂到地面上了,手指抓紧沙发上的流苏,闷闷地问:“是因为我这张脸吗?” “谢闻澜,”南渡把棉签扔掉掰过他的脸,声线里压着些笑,一字一句地问,“你是在跟我生气吗?”!
第七章 总裁他有白月光(七) 他在生气吗?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谢闻澜不知道自己心里隐隐的不舒服来自哪里,但绝对不是因为南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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