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管那么多干什么,知道原因不就行了,我陪我妈看过那么多电视剧,听我的准没错!” 谢闻澜懵懵懂懂眨眨眼睛:“那我该怎么做让他消气呢?” “我想想,”连笙云撑着下巴,“电视剧里好像撒个娇卖个惨就行了。” “你会不会,不会我教你!” 南渡刚进门,就见到连笙云两只圆眼睛弯起来,整个人扑到他的身上:“南哥~” “南哥你干嘛去啦?”他说着要替南渡去提手上的电脑,结果不知是碰到了什么,突然皱着眉夸张地吃痛哎哟了一声。 演技太差了…… 不过南渡还是配合地低下头,低声询问:“怎么了?” “可能是腱鞘炎了吧,谢闻澜那家伙净瞎敲,十个里面错八个,核对的事还不是得找我,”之前相争太久了,以至于连笙云一时忘记了敌友,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到底应该是来做什么的,迅速进入教学模式,说话茶里茶气的,“可疼了,南哥你给我揉揉。” 谢闻澜瞪圆了眼睛。 “是这里吗?”南渡的手还没碰到连笙云,他拖着 病躯一扭一拐地从床上爬了下来,一掌把连笙云推到一边,用口型冲他吐出一个字:“滚。” 连笙云倒没生气,反而露出两颗虎牙,冲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等到他把门一关,谢闻澜这才重新跌回病床上,捂着背倒吸一口凉气。 刚刚跑得太急,似乎把伤口给撕裂了。 不过连笙云提醒了他,谢闻澜急切地想做些什么,于是抓住南渡的手:“南哥……” “伤口疼了?”南渡皱起眉,“我去叫医生。” “不要。”谢闻澜抓住他的手腕,细细地抚摸他消瘦的腕骨,这两天他吃病号餐南渡就陪着他吃,但南渡吃得很少,谢闻澜疑心是不对他的口味,想尽办法让他多吃点,可惜都失败了。 “南哥,”谢闻澜的手臂强硬地箍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头,“我想你了。” 南渡一顿:“伤口不疼了?” “疼,”他的侧脸蹭在南渡的脖颈,“南哥,你生气了吗?” “没有。” “但是你好几天没碰我了,”谢闻澜的声音很委屈,像是幽居深宫的妃子控诉不留宿的皇帝,“我想让你给我上药。” “南哥,你都不心疼我的。” 南渡沉默了一会儿,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晃动了一下,突然又笑了起来,冰层只结在深潭,上面一副春暖花开的假象:“原来是这样,”他的声音温和包容,“你早说不就好了。” 南渡起身去找药箱,指尖抚在谢闻澜的背上:“是这里吗?” 谢闻澜乖乖坐好点了点头。 绷带被一层一层拆开,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划痕,从脊背一直穿到腰身,不过谢闻澜的愈合能力很快,下面已经基本长好,上面是粉嫩的新肉,因为刚刚动作的拉扯,有些地方渗出了血迹,鲜红色溢到了纱布上,沿着那蜿蜒的沟壑慢慢下滑。 【宿主?】南渡拿药的手抖了一下,354立刻开口唤他,他是见过南渡之前的失控的,生怕他当着谢闻澜的面再来一次。 南渡闭了下眼睛。 【没事。】 南渡给谢闻澜重新涂了次药,动作很轻,认真又细致,事实上他之前也是不太会上药的,对于一个穿刺伤都可 以在两个小时内完全长好的实验体来说,药物是不必要的东西。 只有陆星野会将这种对于南渡来说华而不实的东西一遍一遍地洒在他的身上,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品,小心地哄着:“好了哥哥,很快就不疼了。” 刻意被压制和忽视的红色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他的梦境里,几乎在白日让他感觉到眩晕,那种反胃的感觉又来了。 “南哥?” 谢闻澜的声音将他从梦境拉回了现实,南渡垂下眼睑,迅速用绷带将伤口缠好,纯白遮住了鲜红,他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松懈了一瞬。 “你真的没有生气吗?”谢闻澜又问了一遍。 “我生什么气?” “我救连笙云……是因为我以为你喜欢他,”南渡刚把绷带系好,谢闻澜整个人就往后一靠,将自己送进南渡怀里,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我没有不爱惜自己,而且当时我计算过角度的,那个速度和风力,砸不死人。” 南渡这会儿倒是气极反笑了:“那我还应该夸你两句?” “这倒不用,”谢闻澜转过来,手臂撑在两边圈住南渡,“南哥,我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惦记了那么久的事,此刻颇有点有恃无恐的意思,他有时候觉得也许根本没有那个人,可是那样的话,南渡为什么偏偏要在拳场上救下自己呢? 但无论如何,他现在一点也不怕知道答案了。 “你告诉我吧,”谢闻澜捧起南渡的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好不好?” 南渡的鼻尖贴着他的鼻尖,微微下滑就碰到嘴唇,手指却沿着腹部微微向上,在胸膛处停下:“你真的想知道?” 谢闻澜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试图伸手去揽他的腰。 南渡却在这个时候躲开了:“那你先让一下。” 谢闻澜:? 他松开手,看着南渡下床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谢闻澜的腮帮子都气圆了。 南渡打开水龙头,用力地搓洗着自己的手掌,直到它们都被蹭得发红,才想起现在不是在梦里,他冲了把脸,看着水珠从自己的眼角慢慢落下,像一滴晶莹剔透的泪。 但是从八岁那年起,他已经不再为 任何人的死亡哭泣了。 南渡闭上眼睛,直到梦境中的鲜血和枪声彻底消失,这才慢慢地擦开了脸,打开门走了出去,谢闻澜坐在床上,似乎还在为他的不守信用而生气。 “这么想知道?”南渡看他一眼,笑了,“好吧,那我告诉你。” 他把钱包扔给谢闻澜:“自己打开看看。” 谢闻澜认出了这就是他看见连笙云照片的那个钱包,不情不愿地捡过来掀开,果然看到里面连笙云的照片,脸色顿时更黑了。 “你还说不是!” “拿出来,”南渡提醒他,“打开。” 谢闻澜依言伸手将照片抽出来,夹在指尖的时候才发现那并不是一张的厚度,于是他将折起的照片打开—— 在连笙云的照片后面,是十八岁的谢闻澜。 他穿酒红色创驳领西装,整个人帅气又张扬,因为谢家的地位,他被迫站到了连笙云的身边,两个人当然都不大乐意,谢闻澜也不看镜头,而是将视线放在了窗外的一只白鸽上,那只鸽子摇头晃脑地啄着面包屑,于是他跟着微微勾起唇。 看起来……就好像对着镜头微笑一样。 这张照片虽然在后面,看起来却要比前面那张更加陈旧,像是被人摩挲了很多次。 谢闻澜眼眶潮湿,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他深吸了口气:“那个人……是我吗?” 【好感度+4,当前好感度:100】 【好感度值已满,当前成长值:90,当前任务评级:及格,执行者脱离前,成长值95以上评级为良好,100为优秀。】 【当前剧情点剩余:1,距离可预约脱离时间剩余:60天24时0分0秒】 【剧情点完成后,执行者可自由选择是否脱离世界,注:对于尚未购买医保的执行者,停留小世界带来的时间消耗和其后的精神治疗问题将由其自行承担。】 “小云成人礼那天,我遇到一个人。”南渡忽然开口,流露出回忆的神色“他站在一大株凤凰花树下,于是整个宴会的阳光都落在了那里。” “而我被困在阴影中,轮椅卡上了地上,连一个小小的石头都过不去。” “他看到了我,我感到阳 光晒过我早已发霉的身躯,居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在活着,他告诉我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却又说我刚刚只是在赏一朵花。” “那时候他十八岁,我从未见过那么骄傲自由的人,每个人都在虚与委蛇的宴会上,只有他热烈又纯净,想笑就笑想骂就骂,拍合照可以去看一只鸽子,不喜欢喝酒就可以提前离席。” “我那张照片偷偷地藏起来,当做阴暗峡谷里小小的一寸光,但是有一天,有个保姆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了,”南渡边说边朝他走来,像是在解释,“她认出了他的身份,装作不经意地提起,想要讨主人家的欢心。” “但是我不想提起他,也不想靠近他,在我不知何时就会终止的余生里,只要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就好了。” “我希望他在我所望不到的地方过得好好的。” 南渡走到他身边,静静地注视着泪流满面的谢闻澜:“可我在一个从未设想过的地方遇到他。” 我在一个从未设想过的地方遇到他。 南渡轻轻地在心里重复这句话。 “我想把他重新送回阳光下,教会他如何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让他重新变成十八岁那个,热烈又张扬的人。” 南渡蹲下身,替他抹去眼角的泪,“他说他喜欢我,我很开心,但更多的是害怕。” “我身有残疾,又比他大了四岁,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去爱一个人的能力,我……” “不是的,”谢闻澜猛地抱住了他,“不是这样的。” “你特别好,真的,特别特别好,”谢闻澜的眼泪掉得更汹涌了,抱紧他一遍一遍地重复,“我爱你,南哥,我爱你。” “谢闻澜,”南渡并没有被他的表白打动,只是道,“我有先天性心脏病。” “很小的时候,医生就说我活不过25岁,我劝他们再要一个,可是他们一直没有同意。”察觉到谢闻澜的手臂收紧,南渡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们把我养得很好,医生说我能好好地活到现在是个奇迹,但是这不代表我有寿终正寝的潜力,你知道的,心脏这个东西,谁都没有办法保证。” “也许萱姨说得对,两个同样经受过意外的人并不适合在一起,我不理你,并不是因为我生你 气,我只是在想……”他顿了顿,才道,“谢闻澜,我们都没有办法再承受一次爱人离开自己。” 这是一个笃定的陈述句。 “但是我不想听这些!”谢闻澜并没有顺着他的话,“我只知道我想见你想拥抱你想亲吻你,我只知道我从来没有设想过和你分开的未来,我只知道这辈子只会爱上一个人了,你们总觉得我做不到,但是我什么都可以做到。” 他咬着牙,眼眶通红,用力到像是在起誓:“南哥,我什么都可以做到的。” “你能不能……”谢闻澜吸了口气,“你能不能……试着相信我一点,依靠我一点,”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心脏仿佛要爆开一样,谢闻澜弯下腰,将脑袋搁在南渡的肩膀上,那里很快就一片濡湿,他像个委屈极了的孩子,轻轻道,“我真的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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