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将成,巨网一般向内收拢,卫泱每一道攻击都被尽数抹平,就在几人沾沾自喜的时候,逐光突然发出一声剑鸣,随后被重重倒插在地上,以卫泱为中心,巨大的气浪朝着包围圈汹涌而去,几乎是以绝对的威压将人震开! 这人修为居然在一天之内提升这么多?! 众人惊异地抬头,只 看到一双几乎布满血丝的眼睛。 没人知道现下的修为几乎是卫泱强行破开魔骨封印得来的,前任魔尊修杀戮道,魔骨本就沾染血腥之气,卫泱无法压制,殷红的瞳孔一转,居然又提剑冲了上去。 奇怪,他们不是都已经输了吗? 殷卯勉强抬起铁锤挡住一击:“你怎么了?” 卫泱仿佛压根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居然又是一剑砍来,殷卯的肩头泅出鲜血,剑刃正要下压,却被一条长鞭卷住。 一直在旁边观战的花棠终于忍不住出了手:“停下来!” 卫泱换了个方向,居然连花棠一起迁怒,逐光前扫,血红的眼眸紧盯着他,步步都是杀招。 “卫泱!”花棠猛地后退几步,“你师尊还在丛棘所!” 师尊这两个字似乎是有什么魔力,卫泱居然真的停了下来,逐光哐当一声坠了地,卫泱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魔骨嗜血,唯一能压制杀戮道的琉璃鼎也被毁了,”花棠一顿,似乎不满南渡的做法,但最后也只是拍了拍卫泱的肩,“若是魔骨封印全解,从今以后,你只会变得越来越嗜杀暴虐,最终连亲近之人也会伤害,即便如此,你还是要……” 卫泱握了握掌心,将逐光重新收了回来:“我一定会去。” “不过你那个师尊,对你还挺好的。” 花棠望着他的背影道:“居然为了你把泉台望都给烧了,宁可修为尽废也不愿告知你的下落,从前我说仙门里没有真心人,倒是我看错了。” 卫泱勾了勾唇,用这两天以来最温柔的声音道:“我家阿昭,是全天下最好的师尊。” 他进了门,才拿出藏在储物袋里的折扇。 这把的木头很新,一看就是刚做,扇面上画了两个相拥着的小人,头顶是万千璀璨的花灯,一笔一画勾勒精致,卫泱轻轻抚了带着步摇的那人,又拿起笔,在折扇上郑重写下:“绝对不可以伤害师尊。” 顿了顿,又在本该落款的地方用稍小一些的字体补充:“连发脾气也不可以。” 完成这一切,卫泱才觉得心满意足,将折扇紧紧地抱在胸口,几天积累的暗伤让他在沾到枕头那一刻就沉沉睡去,却又在因为一场噩梦冷汗津津地 睁开双眼。 卫泱起身拍开花棠的门,转瞬间已经换了身衣服:“我等不及了。” 他说:“就今天。” * “今天就是八派会审?” “是啊,毕竟是容华仙君,可是跟咱们掌门平辈的人,又是大乘期,慎重一点也是应该的。” “我呸,有什么好慎重的,他收了个魔族当徒弟,早该废了修为逐出师门。” “嘘,小声点,天苍山的人就在旁边。” “天苍山怎么了,我还……” “别说了,苍梧仙尊来了。” “参见苍梧仙尊!” 众弟子立刻老老实实低下头,遥遥望着那个藏蓝身影走进九思堂里。 一袭白袍的南渡已经跪坐在九思堂的正中央,双手皆带着锁灵环,见到他来,只能颔首当做下拜:“师尊。” 众声喧哗,苍梧只能挑了最重要的来问他:“南昭,我问你,无妄仙尊的琉璃鼎,是不是你毁的?” “是。” “灵机镇里,是不是你亲手撕了无妄仙尊的画像?” “是。” “前日敬神日上,是不是你烧了泉台望,劈了神君像?” “是。” 清冷的声音一落下,整个九思堂立刻喧哗起来,几个听着神君故事长大几乎忍不住要拔剑,被苍梧一手拦住,他提高音量,用痛惜愠怒的语气道:“南昭!” “师尊不必劝我,”南渡平静地抬起头,“他们说得对,我就是不敬神君不祭神明。” 他仿佛不知道这话会在整个门派都用祥云纹的浮明山会引起什么样的攻击一样,依然继续道:“无妄,是我这辈子最恨的人。” 众声哗然。 清虚的手里已经唤出了长剑,不断有人试图往九思堂里冲,苍梧紧紧盯着南渡:“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南昭,你那个小徒弟,现在何方?” 唯有这一次,南渡俯下了身,双手交叠,端端正正地朝着苍梧一拜:“弟子,不知。” “好,好啊,”苍梧气极反笑,“你是打定主意要……” 他闭了闭眼,终于转过了身,没有再看跪在下方的身影一眼:“天苍山弟 子南昭,不敬神明,私通魔族,即日压上诛仙台,二十枚透骨钉……废除修为。” “谁说我师尊不知道?” 南渡刚刚踏出第一步,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笑声:“我这不是在这里嘛?” 他抬起头,看着那人从大殿飞身而下,音容熟稔,可那一身装饰却是陌生的。 卫泱穿了身玄色蟒袍,英挺的脸上平添几分张扬锋利,长发没有像之前那样束好,而是由金冠拢起,随着烈烈长风飘扬在身后,他的身上缠绕着浓郁的黑气,整个人看起来阴鸷沉郁,却率先望向了南渡。 他们隔得远,南渡只能看他用口型,无声地对自己说:“别怕。” “卫泱!”清虚提剑上前,“当日被你侥幸溜走,今日你竟敢只身前来,我定要让你们这对不伦的师徒命葬于此!” “谁说我是只身前来,”卫泱笑了下,似乎压根没把他放心上,“别放大话了道长,你可不配做我的对手。” 卫泱一挥手,乌鸦像是割断天幕的阴霾笼罩在浮明山的上空,被欺压了十几年的魔军汹涌着拾阶而上,几乎要踏碎大殿。 “杀了他们!” “给死去的亡灵报仇!” “一雪前耻!” “血魔,是血魔!他们什么时候与天魔族搞在一起的!” “亡灵?!那是亡灵!” “是谁带来了魔族的亡灵?” 吹笛的卫泱后退一步,偏头躲过苍梧的攻击:“师祖,我只是要来带他走。” “我的徒弟,犯了错,自然要付出代价。” “然后呢?” “然后我带他回天苍山。” 卫泱终于笑了起来,他一瞬间从苍梧的这番话里感应到了什么:“但他是我的师尊,就算他犯了错,我也会护着。” 逐光出现他的手中,卫泱眼眸一瞬间变得锐利:“所以……师祖,弟子只能从你身上踏过去了。” 卫泱的修为居然在短短数日里暴涨,苍梧唤出佩剑不执,年轻的黑龙与老迈的白龙在无垠的大海上相撞,海浪翻滚,像是两堵逆向而行的潮汐,谁都不肯相让一步。 “若是你再早生个十年,或许还真能与我一战,”苍梧冷漠道,“ 但是现在,可惜了。” “我若早生个十年,”卫泱一笑,“师祖怕是要早死个十年了。”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只有南渡知道卫泱身体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那股鲜血已经到了喉间,只凭着一口气才没有溢出,魔骨叫嚣着冲破肺腑,通讯频道的防御系统每分每秒都在遭受着冲击,甚至连他做的补丁也到了大厦将崩的时候。 整个浮明山乱成一团,没人注意到已经被带了锁灵环的南渡,自然也没人发觉,诛仙台上原本沉寂的阵法,居然被人注入了灵力,自己动了起来。 第一根透骨钉钉入肩胛的时候,南渡终于发出一声闷哼,由于弟子契的联系,卫泱和苍梧几乎是同时转过了头。 “师尊!!!” 卫泱的魔骨一瞬间运转到极致,巨大的气浪在海面浮起,居然一瞬间将苍梧给震了出去,卫泱拼了命地朝着南渡的方向赶,逐光像是开路的长弓。 乌鸦在低旋,亡灵与生人交战,正魔厮杀,满目的鲜红映照在卫泱的瞳孔中。 他突然意识到,不断自己怎样逃避,该发生的竟然都发生了。 天苍拜师,剑冢取剑,跌落悬崖,攻上浮明…… 这一世,是他唯一按剧本来的一次。 包括——成为魔尊。 那个从出生时就背负着的魔骨,终于在此刻尽数冲破了封印,卫泱的眼眸彻底变成血红,在第三枚透骨钉到来之前,将南渡从高台上接了下来。 “师尊!” 他刚刚将南渡揽到怀中,就听到一段熟悉的,但又陌生到让人害怕的声音—— 【剧情点十三:仙魔交战已完成,基础剧情线顺利收束,积分加成发放中,请执行者再接再厉哦!】!
第一百章 师尊他只想飞升(二十七) 卫泱的手指紧紧按在昏迷不醒的那人腰身,南渡甚至在睡梦中都因为疼痛不满地皱起眉。 “尊上!” 卫泱看了眼后山的位置,长剑一扫拦住苍梧的去路,魔气震荡开来,与此同时——轰! 众人齐齐回过头,看到后山无数魔众汹涌而出,那个方向是—— “丛棘所!” “有人去了丛棘所!” “他们,他们把丛棘所里魔头放出来了!” 卫泱刚刚上任,就带着手下让他们救一个无关的正道仙君,很难服众,所以他只能用救出关押在丛棘所里的魔族做个道貌岸然的幌子,说是劫狱,实则趁丛棘所防御空虚救出同胞。 但只有卫泱自己知道,他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其他的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手段。 可……卫泱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南渡面色惨白,两颗透骨钉分别钉在他的肩胛骨,长发散落在自己掌心。 卫泱握着他的腰的那只手不断地收紧,眼眸中的血红几乎要逸散出来。 对他来说……他们,也只是手段和棋子吗? “尊上!我们该走了!” 花棠的长鞭扫过清虚,高声唤他,却发现卫泱再抬头时,那双眼睛已经变成了彻底的赤红,晶莹澎湃,好像要流出一滴血泪来。 卫泱单手结印,以他为中心形成汹涌的气浪,提众魔挡下一击,随后对着身后下令:“走!” 魔族撤退,亡灵逆流而上,卫泱在临走之时,逐光朝前一扫,诛仙台上那根染了南渡鲜血的柱子应声而落,带着一阵碎裂的尘埃。 * “尊上,”医师望向一旁的卫泱,“仙君伤得重,这两枚透骨钉怕是得拔掉才能……” “拔吧。” 卫泱站在一侧,南渡身上流出的鲜血几乎将他整个人的身上都染得血红,透骨钉穿透肩胛,花棠以为这人起码要哭哭啼啼地站在一旁握着南渡的手。 毕竟他第一次见到这二人,这人就是跟在自己师尊后面娇滴滴说着心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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