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的神情并未因为这句话有多少放松,出口的话莫名冰冷:“我早就记不清我父亲的样子了。 南渡攥紧了手指,神色沉沉:“不然……”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周围叮铃一声,像是有什么铃铛飘过,可是等南渡回头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那道身影。 而台上,清虚已经举起了寻魔的泉台望。!
第九十八章 师尊他只想飞升(二十五) “大家都知道,我们仙门里混进了魔族,此人不仅心怀不轨,且与最近异动的魔窟息息相关,实在是罪不容诛!” 清虚说着,突然看向了南渡:“好在容华仙君大义灭亲,亲手杀了这畜生打落悬崖,堪为我仙门表率。” “只是,”清虚话锋一转,“只是魔窟异动不停,那魔族的尸首也至今不见踪影,实在令人寝食难安。” “不过……尧山道友将门派至宝泉台望借于我们一用,那魔头是否存于世,很快可以见个分晓,”清虚盯着南渡,神色颇有几分故意的挑衅,“到时候,也好还容华仙君一个清白。” 南渡的神色始终淡淡地,并没有要对此作出回应的意思。 老实讲,他压根不在乎他们在知道卫泱还活着的事。 对于一个合格的任务者来说,被仙门发现自己私藏魔族,被幽禁被处罚,最好让卫泱一起被抓回来亲眼看着他是如何受折磨,这样他的魔骨才能完全觉醒,老老实实回到魔族带人来救自己。 南渡知道实在是个捷径,但他还是让卫泱去了酉州躲开这里。 他得承认自己在这个位面有些过于优柔寡断了,可能是卫泱身上轮回的宿命让他动了恻隐之心,又或者…… 南渡在心里叹了口气。 上方的清虚开始准备施法,南渡已经做好了等会儿被千夫所指的准备。 但只要卫泱不出现,他对此闭口不言,那一剑是有目共睹的,等苍梧回来,浮明山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三日之内,他完全有办法赶到酉州。 随着灵力的注入,罗盘的周围开始浮现出淡淡的指针旋转,所有人都跟着屏住呼吸,南渡刚要错开视线—— 周围突然传来了缕缕暗香。 不像是荼蘼花,可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能察觉得到,南渡只闻到一口,立刻就听到了系统的警报声。 他的脑海中开始不受控制地出现一片焦土的大地,尸横遍野,兀鹫盘旋,那人一袭玄袍,琉璃灯盏在身后打开,手中提着一把长剑,一剑贯穿了—— “娘亲!!!!!” 南渡知道这不是自己的记忆,可是他想动却动不了,只能看着火光吞噬原野 ,玄衣人转过头,朝他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来。 “神君,神君殿!” “神君起火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烧起这么大的火来!” 火光冲破夜空,面前的神君殿几乎在一瞬间燃起大火,火舌吻过横梁与墙壁,几乎将整个殿内都映得如同白昼。 一股比火焰更加汹涌强烈的情感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皮肤开始因为大火变得灼烫,南渡却感到无比的寒冷,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雨夜。 执法机器人冰冷的子弹,倒在地上的南河,还有怎么找都找不到的背影,南渡指尖紧紧地掐进手心,不受控制地想要去抓挠腕骨上薄薄的皮肤。 尽管这一点,在上个世界的黎泽已经因此与他闹过许多脾气,可南渡此刻还是有些旧疾复发。 人群开始四散准备救火,南渡忽然朝前踏了一步。 月照出现在他的手中,像划破夜空的霜雪,南渡提着长剑飞身而起,猛地劈响了那尊雕塑。 “阿昭!” “师叔!!” “容华仙君!!” “南昭,”清虚上前一步,“你要做什么!” 南渡压根听不进去任何声音,像是沉在噩梦中的旅人,猛地提剑又冲了上去。 剑气相撞,二人皆后退一步,南渡正欲上前,忽然听到身边一位小弟子的惊呼:“那是什么?” “好漂亮!” “是凡世有人求亲吗?” 纵使知道不该在这种时候失神,新来的几个小弟子还是在救火的途中忍不住望了一下。 南渡向前的脚步一顿,跟着抬起了头。 皓月之下,是数万盏由红尘升起的花灯,像是连成一片的璀璨星河,在其余零散的绛色天灯里,唯有它们是粉色的,中央围绕成一个不规则的心形,随后由无数纵行连成半圆,波浪一样层层外扩,最后汇聚成一朵桃花的形状。 这些花灯很奇怪,数量太多也太过庞大,放得又很高,站在凡尘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无法欣赏到它们最终的全貌,唯有高耸入云的仙山,才能凭借着地理优势看到这罕见的盛世奇景。 就好像,是故意有人把它们抛上来,小 心地控制着位置,在这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只为给这一座山的某个人欣赏似的。 灼灼桃夭,那是绣在皮影小人婚服上的花纹。 【宿主!】354看着波动的精神值,疯狂地给南渡注射了一堆镇定剂,【宿主宿主你没事吧!】 【没事。】南渡眼底的血红慢慢地松动了。 354试探着问:【那我们……】 南渡没说话,他看到冲天的火光,横眉冷竖朝他冲来的清虚,他手里抱着的泉台望,还有在熙攘的弟子里一闪而过的紫色身影和发尾的铃铛。 南昭二十年不知道都忆起的往事,为何突然在这个时候想起来? 南渡立刻明白自己这应该是被人当枪使了,他甚至一瞬间理解了卫泱经过九十八次这种无可奈何时的绝望。 剧情有自己的惯性,但是如果他们终究还是要走到那样的结局,最起码,应该由他自己选择。 南渡望了眼空中浮动的灯火。 对不起,他在心里说。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南渡闭了闭眼,终于提剑上前,月照如同刺破黑暗的长鹤,清虚手中的泉台望被挑飞出去,落入了茫茫火光里,那段神木很快被火舌吞没。 南渡的唇边溢出血线,但是脚步未停,踩着阶上后退两步,随后飞身而起,一剑砍上了那块石像。 轰—— 雕像应声而碎,石块滚落,神君殿里灰烬和碎裂的石屑一起飞扬起来,花灯燃尽,像是苍茫黑暗里最后的落幕。 “他毁了泉台望!” “那魔头果然还活着?!” “神君像,神君像没了!” “南昭!我杀了你!” 清虚刺向南渡的剑与南涯撞在一起,迸发出刺耳的剑鸣,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南渡,始终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天苍山和浮明山的人各自拔了剑,但天苍山只是来参加个试剑大会,再加上南渡故意毁了泉台望,碎了神君像乃是有目共睹,舆论几乎一边倒,天苍山的人几乎被团团围住。 直到—— 鹤鸣九皋,众人齐齐回头望:“瑞雪祥云,那是——苍梧仙尊!” “苍梧仙尊回 来了!” “参见苍梧仙尊!” 来人鹤发童颜,一身华贵的藏蓝长袍,朝着南渡的方向走了一步。 当年天苍山和浮明山各有一个不世天才,分别是苍辞与无妄,而苍梧,则是苍辞的师弟。 在苍辞与无妄因为两派常常拿来比较而争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苍梧反而与他们关系都很好,甚至跟无妄结成了异性兄弟,浮明山目中无人缕缕冒犯天苍山,却不能不敬重这位神君的义弟。 七嘴八舌的声音传来,苍梧只是望了眼站着的南渡,随后道:“神君殿大火刚息,既然争议不下,那就找个时间,容后再议吧。” 清虚不甘心地咬了咬牙,正要再说些什么,倒是南涯乐呵呵地向前:“既然如此,那我就带着师弟先回……” “至于南昭,”苍梧打断他,“合议期间,暂时待着丛棘所。” * 丛棘所乃是仙门里关罪人的地方,幽暗郁沉,南渡本就体寒,现下更觉得冷,忍不住抱紧了双膝。 “拿着!”南渡抬起头,是苍梧将一块暖玉扔给了他,触手生温,很像是现代的暖宝宝。 “我若不让你来这里,恐怕难息众怒。” “我知道,此番是我令师门蒙羞,”南渡既然做了就没法打算再让苍梧保他,恭敬地朝着前方一拜,“请师尊秉公处理,不必为弟子徇私。” 苍梧无声地叹了口气。 “你做这些,是为了你那个小徒弟?”他踏进牢狱里:“那为什么要毁了神君像,当年的事,你想起来了?” 南渡抬起头,他知道自己记忆里有一道封印,那缕香并非制造幻境,只是把他的封印给解了。 现在看来,这道封印的主人应该很明显。 但他平静地望向苍梧:“什么事?” 苍梧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只是定定地望着他,南渡眸光潋滟,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睑,当年的小孩儿已经成了利落出挑的男人,甚至……长得如此漂亮。 “当年我将你从不逢山带过来的时候,才这么一点大,”苍梧伸出手,似乎是想摸一摸南渡的脸颊,被他偏头躲开了,苍梧笑了笑,“果然是长大了。” 他俯身凑近南渡:“跟师尊说说 ,你和那个小徒弟,到了哪一步了?” * “苍梧仙尊!” 苍梧刚刚从丛棘所出来,就有人跟在他身后:“弟子有要事要跟仙尊禀报!” 苍梧没看:“若是给阿昭求情就不用了,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不是师叔,”那人向下一拜,朗声道,“是关于当年不逢山一战,弟子今日多方查探,怀疑当年之事,另有蹊跷,或许灵机阁和卫家并不是……” “你是谁?”苍梧突然打断了他。 “师祖,弟子是无涯仙君第五位徒弟,沈之珩。” 苍梧微眯起眼睛,终于回过头,将沈之珩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沈家的人?”他推开院门,“进来说吧。” 但是当苍梧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沈之珩却并没有跟着。 唯有早就等在门外的南涯:“师尊,您找我?” “丛棘所附近的防卫都做好了吗?” “师尊也认为卫泱还活着?”这种情况对南渡分外不利,南涯皱起眉,“弟子会安排人守在丛棘所的,但若是我们真的见他来?” 苍梧望了眼丛棘所的方向:“格杀勿论。” * 荒原之上,亡魂与血魔战成一团,北风呼啸,处处喧嚣,一人被人抬着软轿坐在战场上,甚至盖着折扇睡得安稳。 血魔首领见状不敌,立刻带着精锐往回撤,路过软轿的时候还被绊了一下,这是一个只要稍稍伸手就可以一剑捅死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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