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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活死人被拧断脖子，软绵绵地滚下了车。 众人刚舒一口气—— “队长！前面的路被堵住了！”眼看要碾上居民，张非一个急刹。 车里的人重心不稳，纷纷滚作一团。 秦纵刚好在顾念前面，猝不及防地再次把顾念压在了身下。 “嘶……”秦纵飞快地用手垫了一下顾念的头。 “队长，现在怎么办？”张非看着后视镜，活死人正拖沓着双腿朝这边过来。 秦纵大脑飞速运转，毫不犹豫地下令，“把卡车横在墙边，打开天窗爬上去，所有人从矮房上去装甲车。” 张非开车，齐耀祖开天窗。 等车停好，齐耀祖率先爬了上去带路，张非则趴在车顶拉人。 秦纵断后，拿枪逼退活死人。 “快点！子弹要打空了！”秦纵吼道。 顾念是最后一个上去的，刚要拉住张非的手，忽然感觉身体一轻，秦纵直接单手把他抱在肩膀上托了起来。 “这么弱鸡就省省力气吧，免得到时候跑不动。”秦纵歪着头，抬手打掉最后一枚子弹，然后用发烫的枪管拍了一下顾念的屁股，“磨蹭什么？上去。” “……” 顾念脸上闪过一丝羞耻的神色，最终忍了忍，瞪了这傻鸟一眼，爬了上去。 “李队你看！” 士兵眼尖，一下子就看到房顶的人。 李乐正愁找不到武上校人，闻言抬手挡住阳光，“我操，飞檐走壁呢这是？快把车开过去接一下。” 一辆装甲车缓缓驶过来，在矮房的尽头停住，里面的士兵掀开车顶盖，“这里！” 狂风中，好不容易脱离险境的研究员们跌跌撞撞跑向装甲车。 然而下面的幸存者们不干了，看着这些穿着白大褂的人愤怒控诉。 “凭什么不给我们上？” “就是！我们难道不是人吗？” “我们也要上车！” “放我们上去！不然你们都别想走，给我们陪葬！” “对！” 字字句句，如同刺耳到极致的尖啸，钻进顾念的耳朵里。 “啊，别拽我！”前面，有个高个子男人被另外两人架着，一把抓住了其中一个研究员的衣服。 李乐跑了过来，见状立刻抬枪假意威胁。 然而男人似乎断定了李乐不会开枪，就是不松手。 李乐咬着牙，死死握住手枪，食指悬在扳机前，微微颤抖。 保护研究员安全撤离是上级给他们下的死命令，可其他幸存者也是活生生的人。 生命本不该有取舍，到底是为什么会走到现在的地步。 “今天我不走你们也休想离——” “砰！” 男人声音戛然而止，拉住研究员的手缓缓松开。 他的头颅被打穿，鲜血和脑浆混合而下。 “啊啊啊！” 其他幸存者发出惊恐的尖叫，下意识想要逃窜，然而四面八方都是人墙，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所有联盟兵看向开枪的人——一位上将披着军大衣，参杂着白丝的头发在风中飞扬。 他的眼角爬满皱纹，校场上的人们被他军人的威压震慑住。 “听从指挥，有序撤离，违者当场击毙。”上将雄浑的声音乘着风响彻整个校场。 这下，没人敢再当出头鸟。 顾念被秦纵塞进车，脸色苍白。 透过窗，他看到男人颓丧地垂着头，女人害怕地擦着眼泪。 还有无知的孩童晃着妈妈的手，指着巨大的装甲车笑。 “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秦纵跳进车，在顾念眼前打了个响指，残酷地说道，“这里有三分之二的人都走不掉。” 顾念闭了闭眼，心脏狠狠一抽，“为什么？” 秦纵坐在他旁边缓了口气，“车不够，活死人马上就会过来，军部会让青壮年和女人们先上车，小孩和老人留下。” 顾念干涸的唇微微张开，旋即垂下眼眸，明白过来。 末世生存，需要能够提供劳动力的人。和现世不同，这里的老幼病残孕就成了被抛弃的人。 顾念深深低下了头，内心空洞又无助，半晌，他看到校场门口发生了疯狂的骚动。 人群忽然向前拥挤，人浪一排跟着一排，惨叫声骤然响彻天际。 “活死人进来了……”另一个研究员攥着手，眼眶通红地喃喃自语。 顾念猝然抬头。 “我们怎么出去？”其他研究员慌乱地环顾四周，除了被尸山堵住的大门，整个校场没有第二个出口。 秦纵大步关上侧面车门，沉声道：“炸墙。”
第22章 妈妈 秦纵话音刚落，装甲车侧面就发出一声巨响，四周众人皆蹲下捂住了耳朵，出现了短暂的耳鸣。 安全区南面的墙轰然倒塌，巨大的冲击力带起一阵飞沙走石，蒙住了装甲车前部挡风玻璃。 那些没有上车的幸存者们被沙石迷了眼，灰头土脸的，离校场大门近的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就被身后扑来的活死人们撕成了碎片。 “别上了！挤不下了！” 前面一辆卡车塞了一车子人，正在缓缓向着安全区豁口出驶去，后面有一大批人在不停追赶，企图扒在车上一起离开。 联盟兵举着枪，却始终下不去手。 其中一个愤愤把枪扔下，抹了把眼，对着一手紧攥着卡车栏杆的男人说：“你快偷偷上来。” 男人先是一愣，随后忙不迭手脚并用翻进来砸在其他幸存者身上。 “谢谢你！谢谢你！”男人感激涕零，立刻就要跪下来磕头。 谁知，这个联盟兵忽然捂住脸失声哽咽道：“别谢俺，俺就想积点德……让俺娘也能遇到好心人上来。” 车上的人都低下了头，不少幸存者听到这句话产生共情，抬手擦了擦脸。 这里鲜少有人是真正孑然一身的，不是有妻儿就是有父母。可在今天的混乱之中都走散了，生死未卜。 联盟兵的同伴沉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跨过被救的男人，抬手把车门紧紧关了起来，断绝了车后苦苦追车人的希望。 顾念所在的装甲车上也容纳了不少后来的居民，车里人一个挨着一个，顿时闷到有些喘不过气。 然而装甲车毕竟是用来战斗的，里面要留出空位好让士兵来回走动，秦纵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情况，发现已经不能继续上人了。 “关吧。” 装甲车启动，缓缓向前开去，秦纵漠然地看着滚滚而去的石子儿，手里紧紧握着枪。 顾念别过头，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被抛弃在校场上尖叫、哀求、哭泣着追车的人们。 这一刻，整片校场宛如人间炼狱，连风都是血的铁锈味。 被落下的老人紧紧抱着自己年幼的孙子，捂住他的耳朵，俯下身去亲吻了他的发顶，坦然面对。 有的人则无法接受即将到来的死亡，发疯似的朝安全区外跑。然而安全区外的活死人趴在墙后守株待兔，找到机会救嚎叫着扑过去，和同类将猎物分食。 还有一些不甘心就这么结束生命的人想办法爬到了房顶，可举目之下没有任何一条出路，四周都是尸山血海，要么等在上面饿死，要么自我了结。 装甲车缓缓加速，就在即将驶出豁口的时候，一道撕心裂肺的女声穿破天空，吸引了车上人的注意。 顾念和秦纵同时抬眸，只见一个浑身是血、披头散发的女人，活像从炼狱之中爬出的恶鬼，赤着双脚，居然跑出了惊人的速度。 而在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几岁的男孩。 黄沙很大，顾念抬手揉了揉眼睛，随后认了出来，“默默……” 是那个给他送饺子的小男孩。 顾念的心狠狠一颤，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难以想象，一个身高只有一米六左右的女人，身体单薄到就像一张能随风而去的纸，脆弱到扛不住病痛的折磨，此刻却能光脚扛住她足足有五六岁的孩子。 “停车！求求你们，把他带走吧！求求你们了！”女人双目赤红，双脚被地上尖锐的石子磨破，鲜血流了一路，然而她像感知不到一样，奋力将自己的孩子举了起来。 “他很瘦，不占地方的！”女人的声音比呼啸的风还要凄厉，她的手臂像两根树枝一样，没什么肉，几乎皮包骨头，可是能稳稳掐着默默的嘎吱窝，将他往上托举。 秦纵咬紧了牙关，脸部肌肉绷紧，喉咙中传来一阵干涩的刺痛。 车是不能停的，后面活死人追得太紧。 秦纵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腰间的枪，脸上闪过一丝挣扎和狠戾。 军中有一条规矩，与其让同胞被活死人生吞活剥，不如一枪给个痛快。 然而就在秦纵犹豫的两秒内，右后方的一个身影忽然一闪。 顾念蹲了下去，一只手紧紧拉住门把手，另一只手朝着女人伸了过去，“把孩子给我！” 女人本来已经要绝望了，听到期待已久的回应后灰暗的眸子忽然迸发出炽热的光芒，她泪流满面地狂奔，竟硬生生比之前还要快上了一点。 秦纵神色复杂地望着顾念高挺的鼻尖，已经握住枪的手一松，改为握住顾念的腰。 顾念双眸微微睁大，他听到秦纵说：“另一只手可以松了，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顾念信任地松开了自己拽着门把手的手，并且倾身向追车的女人探去。 秦纵有力的小臂拦腰将顾念箍住，一脚蹬在车子的门栓上，另一只手则握住装甲车一侧车壁上的柱子，用力到指关节都泛白。 在顾念勾到默默衣服的那一刹那，女人拼劲所有力气把孩子往前一扔。 顾念连忙攥紧了衣服拽住，然后使劲往上一提。 五六岁的孩子体重不轻了，顾念受到反作用力整个人往下一沉，眼镜咔嚓一声掉在了地上，随着滚滚黄尘消失不见。 秦纵见状，手臂用力将顾念一捞。 因为惯性，顾念和默默两个人重重摔在车内甲板上。 “妈妈——！”默默挣扎着爬起来，看着已经站立不稳的母亲，发出了一声尖锐到歇斯底里的哭嚎。他冲向车门，顾念没了眼镜视线模糊，伸手一抓却抓了个空。 幸好秦纵反应更快，直接提溜起默默，重新塞给顾念。 顾念咬牙，死死揽住哭喊着向母亲伸出瘦小手臂的默默。 秦纵踩在焊在装甲车的凳子上，无声地目送这位伟大的母亲。 比起车内哭到嗓子嘶哑的默默，女人心满意足地露出一抹微笑，身后是狂啸着朝她追来的活死人，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自己孩子远去的方向。 那是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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