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面,见尤彩霞面露难色,喻商枝还没说什么,吴郎中先抢白道:“若是不方便去镇上,我那里也有药,可以给你抓好送来。” 喻商枝瞥他一眼,发觉这人真是无利不钻。 这是见挣不到诊费了,还想挣药钱。 不过这些喻郎中懒得理会,他打开药箱,拿出了一瓶药膏。 “这是生肌散,涂抹在破溃的地方。” 尤彩霞小心翼翼地接过药膏,随后喻商枝开出了方子,因唐家人是势必不可能去镇上抓药的,所以方子转眼就到了吴郎中的手里。 他低头看着纸上的字迹,又看了一眼喻商枝。 真不知道这小子是在哪里学的医,就是这笔字也不简单。 看诊结束,喻商枝承诺几日后再来。 尤彩霞忙给出诊金,除了二十文的出诊费外,还有一瓶生肌散的钱。 喻商枝点算无误,放进了钱袋,又借了一盆水洗干净手后,才告别尤彩霞和吴郎中,跳上牛车,与温野菜一起踏上归程。 傍晚的天色渐渐暗下去,那一大片路边的油菜花田里却还有佃农躬身劳作的身影。 喻商枝坐在车板上,同温野菜讲了唐文的情形。 当喻商枝提到常人如何会染上花柳时,温野菜一下子回过头来看他。 喻商枝不禁问道:“怎么了?” 温野菜犹豫了半晌才道:“那照你这么说,王小玉岂不也跑不了?” 喻商枝虽也有过猜测,但到底没有实证。 “可他们二人并未成亲,只是定亲而已,应当没发生过什么?” 温野菜摇摇头,“你当谁都和你一样?虽说规矩比天大,这种事教人发现了就是害全家人蒙羞的丑事,可也不是没人大着胆子做的。村里人不是传王小玉做了对不起唐文的事,我倒觉得,是唐文对不起王小玉。说实话,若不是这等和清白名声有关的事,那常金莲也犯不着气得把他关家里,他更犯不着溜出来跳河,一了百了。” 这些道理,其实村里好多看客都已想明白了,只不过大约都是关起门来各自说。 说完他不耐烦地把鞭子缠在手上,一圈又一圈。 “这种感觉真是好生奇怪,以前他骂我和家里人的时候,我真是恨他到牙痒痒。现在听说他那么惨,按理说应该觉得他罪有应得,可也没有。” 喻商枝向前坐了些,把脑袋搁在了小夫郎的肩窝。 “因为他就算罪有应得,也罪不至此,你可知花柳是会传染给胎里的孩子的?也就是说,他们如果有了孩子,那这孩子生下来也患有花柳。” 温野菜险些把手里的鞭子扔了。 “这么吓人?这不就是父债子还!” 说罢啐道:“唐文真是个人渣,亏他还是个读书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喻商枝心道,那得看唐文素日都读了些什么。 兴许就是那些话本子里描写的故事,才让他生出种种花花肠子。 牛车行了一路,两人的肚子都要饿得咕咕叫了。 “早知道我回家赶牛车的时候揣两个馒头。” “再忍忍,马上到家就能吃饭了,总吃冷馒头对胃不好。” 眼看前面快到村子,路也变的平坦许多。 喻商枝前几日跟着温野菜赶车,不过只在家附近跑过。 这会儿他有心练一练,就对温野菜道:“换我来赶车试试,你过来坐着。” 温野菜把因为沾了体温而变得温热的鞭子递给喻商枝。 “试试也行,这段路好走,就算偏了也不至于掉沟里。” 因为左右压根没有沟可掉。 喻商枝知道这事自家夫郎在揶揄自己烂到家的赶车技术,上回在家附近练手的时候,大黄牛在他的指示下可谓是昏了头,仿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两人换了位置,喻商枝无奈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牛在你手底下那么听话,到了我这里就不一百个不乐意。” 温野菜坐在后面抱着喻商枝的腰,闻言笑道:“那是因为它不怕你,别看黄牛温顺,可也会看人下菜碟,得像我这样一嗓子吆喝下去,时不时再给它一鞭子,它才知道紧起皮用心拉车。哪像你,鞭子都不敢往实在了抽。” 这段路不远,即使是喻商枝慢吞吞地赶,也很快就到了。 村里好些人已经吃完了晚食,三三两两地聚在门口歪脖子柳树下说闲话。 见了喻商枝赶车回来,小两口腻腻歪歪了一路,脸上都挂着笑。 “喻郎中,菜哥儿,这是从哪回来?” “去别村看诊,紧赶慢赶地还是晚了。” 老太点点头,“可不是晚了,还没吃饭吧,快些回家去,今天我还看你家二妞在水田里抓泥鳅,泥鳅可香得很呐!” 说罢还咂咂没牙的嘴,好似很怀念那个味道。 牛车行过,温野菜道:“这丫头肯定又弄了一身的泥,我说我回家的时候,怎么觉得她穿的不是早上那身衣服。” 喻商枝都没意识到这点,想来估计是温二妞提着泥鳅回来时自己正在东屋里忙活。 过了村口,路上就不怎么见人。 只是没想到走着走着,突然“砰”地一声,有谁扔了块石头砸中了板车的车轮。 “哪家熊孩子?”温野菜一拧眉毛,循着石头来的方向看去。 没想到对方竟还有胆子扔了第二块,只是这次没有砸到车轮,而是在更远一点的地方。 随后是第三块,第四块。 几块石子连成了一条线,喻商枝看着它们,若有所思。 “我怎么觉得不是熊孩子胡闹,而是想喊我们过去?” 但是村里哪来这么一个人,在这里故弄玄虚。 两人栓好了牛车,顺着那条偏僻的村路走进去,发现地上的小路直接通向了一片树林子。 温野菜索性把随身的匕首都掏了出来,不过很快答案就出现在了眼前。 是王小玉。 明明听说常金莲把他看得很紧,不知道是怎么跑出来的。 “怎么是你?” 温野菜把匕首塞回腰间,但是手还扶着刀柄。 毕竟他感觉现在的王家母子都有点疯疯癫癫的,以防万一,还是做好防身的准备。 喻商枝打眼一看,发现短短几日,王小玉消瘦得厉害,不说有没有大病临头,起码精气神已经散了。 王小玉没有上前,他隔着几步路,没有看温野菜,而是看向喻商枝,随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就是三个响头。 “这是谢喻郎中上回的救命之恩。” 不仅如此,他起身后还啪啪扇了自己几巴掌,左右开弓,一边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在他蜡黄的脸上显得尤为突兀。 “温野菜,我以前对不起你的地方许多,这是我向你道歉。当然,你可以不原谅。” 一连串的操作,直接把喻商枝和温野菜看愣了。 喻商枝不由抓紧了温野菜的手,把人往后挡了挡,这才说道:“王小玉,你将我夫夫二人叫到此处来,究竟为了何事?” 王小玉脸上顶着巴掌印子,看过来时,空洞的眼神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焦点。 “我今日看到唐文的娘来找你,是不是请你去给唐文治病?我只想知道,唐文得的是什么病。” 作者有话说: 暂定未来一周再加更一章,也就是每天三更,之后加不加看我的手速(疯狂搓键盘中) 以及明天的更新临时提前到中午十二点,明天见啦感谢在2023-08-01 13:26:41~2023-08-02 12:4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蜡烛小皮鞭,催更霸王、慕西颜、等不到的离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龍娴 29瓶;十三少 20瓶;尚夫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五章 三更合一 心里头在想什么,跟你相公说说? 原来眼前的哥儿已经察觉到了? 喻商枝望着王小玉, 按理说他不该暴露病患的隐私,可眼前的人不是不相干的路人,而可以算是一个受害者。 遥想唐文明知道他们是斜柳村来的郎中, 却从头到尾只关心自己的病能不能好,没有打听一句和王小玉有关的事, 足可见是个不安分的负心汉。 喻商枝短暂斟酌了一下,与温野菜对视一眼后答道:“我确是去了水磨村给唐文看诊,他所患之症……” 不得不说, 要替人捅破这层真相是颇为残忍的事。 但喻商枝最终还是决定将其告知王小玉, 不为别的, 他至少希望,如果王小玉真的和唐文发生过关系, 在这之后愿意接受治疗。 “是花柳。” 最终简短的三个字,击溃了王小玉抱有的最后希望。 他虽是个村户家的哥儿,可也知道这病是什么意思。 这意味着唐文是脏的, 被唐文碰过的自己也是脏的。 那个曾经如他梦里白月光一般的书生郎,现在比猪圈里沾了猪粪的泥还要恶心。 自己好歹也是村中富户家的幺哥儿,家里住的也是砖瓦房,又比至今没个功名在身的唐文差到哪里去? 早前刚定亲时,那些非卿不可的话, 那些自己听不懂,可是唐文说皆是表达爱慕之思的诗句, 对方又是否也和花柳巷里的相好念过? 自己每一次去水磨村找他,都会在路上折一朵觉得最好看的山花, 插到对方书架上洁白如玉的白瓷花瓶里。 后来也是某一天, 他没有抵得过唐文的甜言蜜语, 被他压倒在书架上, 做了一个哥儿出嫁前绝对不该做的事。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以至于当他发现唐文不对劲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 王小玉颓然地跌坐在地,先是发了一会儿呆,随即又哭又笑。 这场景看得温野菜寒毛直竖,就在他想问喻商枝,王小玉是不是真的疯了时,王小玉霎时间又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浑身是土,一双眼却亮得惊人。 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温野菜后,王小玉转身走向了小树林。 他中间又被地上的枯枝绊倒了一次,旋即飞快地爬起,到后来他不再用走的,而是用跑的。 很快王小玉彻底消失在树林的深处,夫夫二人仿若如梦初醒。 不知不觉间抬起头,才发现暮色已至,幽蓝色的天幕上已升起一捧闪烁的星子。 “回家吧。” 天一黑,连带着风都凉起来。 喻商枝牵起温野菜的手,两人并肩回到了村中小路。 大黄牛已经把树下的一圈草都啃秃了,见他们终于现身,发出了“哞哞”的叫声。 “等急了?”温野菜笑了笑,摸了一把他的脑袋。 “我来赶车。” 喻商枝见温野菜情绪不高,主动继续坐在了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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