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走到他身前,黑白分明的眼珠骨碌碌转动,他竟然嗅不到这人身上半分的灵气。 不是修者? “请。”童子莫名害怕,对强者实力恐怖的颤栗,“这位尊者,请。” 他用上了“尊者”二字,可想而知,对方实力的恐怖。 黑色长袍之下,伸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漫不经心地摁下了血印。 即使靠近,童子也不敢去看对方隐在黑袍下的脸,他低着头,端着生死协约离开。 童子离开后。 身后的黑袍被掀开,那个人露出面貌。 他的眉目修长,眉骨深邃,挑着一双红色眸子的眼。 气质有几分像魔尊,但又比他更加癫狂,相貌又有几分像少年江州,但又比少年时期成熟精致了不少。 修长的手指摸了摸腰间兔子,他猩红眸子变了几分柔和。 瞬息间,手指掐住兔子,眼神再次变得疯狂凌厉。 某人,别想逃掉了。 他眯起红色血眸,回忆起上回在密林中发生的事,似乎在细细回味、贪恋那种令人愉快的感觉。
第四十五章 王八念经我不听 房内点着龙凤双喜红烛,悬着红绡暖帐,放置在窗前桌案上的香炉,袅袅飘着檀香。 顾瞻身着精美嫁衣,坐在挂着红绸帐子的鎏金雕花木床上,安安静静地,宛如一尊貌美绝伦的雕像。 终于,等婚房大门被喜婆子合上,离开的脚步渐渐听不见了,顾瞻秒破功。 喜帕坠着串串流苏,又重又遮挡视线。 顾瞻抬手掀开喜帕,不疼不爱地丢弃在地面上。他酸痛的腰松泛,朝大红色的床榻上后仰,砸入被褥的一片柔软之中。 他仰躺在床上,又打了几个滚,发现实在睡不着,精神有些活跃。 于是,睁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雕刻精美的天花板看,忍不住走神。 走了半天神,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要是等下进来的是个丑八怪怎么办? 颜狗顾瞻表示很难接受。 他又滚了下被褥,被褥上不再平整,全是他滚出的褶皱。就算是假结婚,他也要结的有脸! 最后还是说服不了自己,“不行!”顾瞻翻身坐起,跃下床榻。 他被人带到提前布置好的婚房,然后什么也不知道,坐等人来娶他,还派喜婆子来监视他,以防他突然逃婚。 现在大概是新郎快来了,喜婆子出去迎接,就留了几个女童子看守。 “哎呀,真是位俏新郎,来来来,这边请。”喜婆子满脸是笑,笑得像朵皱巴巴的菊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结婚。 “咱们新娘子,可早在房里等候着喽……” 顾瞻站在窗边,贴着窗楞听外面状况。 喜婆子说了一大堆,而新郎却只是冷淡地回应了一个单音节,“嗯。” 新郎性格冷,有些烦躁。喜婆子见状也就收敛了笑意,领着他一路走到了廊檐下。 推开那扇殿门,则就进入顾瞻所在的婚房。 喜婆子完成了使命,就想要讨点费用。 她挑着媚眼,捏着香帕的手,朝新郎扬去,散出一股脂粉浓厚的香气。 亲昵地点碰了新郎肩头,她故作娇羞地道:“老婆子我完成了任务,不得讨点费用?” 这一顿娇羞捏嗓,听着顾瞻都泛起浑身的鸡皮疙瘩。 下一秒,“啊——疼!疼疼!” 她的手被新郎抓住,猛的折断,骨头脆响,发出惨叫。 “滚。”冰冷的字句中透着愠怒。 “好,好好好。”喜婆子手被硬生生折断,手无力地垂下,拖着残缺手肘离开。 江州冷眼看着对方离开,方才他体内的暴怒因子又翻涌上来,差点控制不住就要杀人。 他低头,为了不被魔族暴虐生性控制,他用剑割开手掌放出血液,疼痛能勉强维持住残存的理智。 而魔族恢复的能力很强,往往刚割开皮肤放血没多久,不出几个时辰血痕便会弥合恢复。 若是一直这样做,久而久之,他会被放血过多而身亡。 现在,手腕中央那道被他割开的伤痕快速痊愈,只留有淡淡的印记。 江州指尖凝聚刀锋,狠厉割下,放出汩汩鲜血。 师尊,大概不会想见他这种疯魔的样子。 那几个女童子被遣散,江州踏入婚房内。 在听到脚步声接近时,顾瞻就飞速抓起地面上的喜帕子盖好,端正地坐在床榻上。 江州踏入,入眼是穿好喜服的顾瞻,而他的喜帕盖的歪歪斜斜,明显是被人慌乱中盖上的,几颗流苏还在摇晃。 而顾瞻身后的被褥也满是褶皱,不用猜,也知道刚才有人在上面打滚。 江州轻笑,他师尊还是这么可爱。 来人的脚步声自进入房内起,就变慢了,顾瞻鼻尖还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他面色凝重,拧着眉,他还不知道来的人是谁。 但新郎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令顾瞻不得不忌惮,这是刚杀了人? 顾瞻神经紧绷,喜帕子下的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江州方向,指尖发凉。 曾经年少时,梦中幻想千万次的情景就出现在眼前。 江州喉头滚动,停步,他竟然不知该怎么说起,沉默了片刻。 顾瞻还正奇怪着,对方就差几步就接近自己了,却停在那里没有动。 难道是不行? 思索良久,江州还是决定先说话,“……师尊。” 这一声哽咽的“师尊”,劈的顾瞻心跳如鼓,瞳孔猛缩。 是江州?! 顾瞻掀开喜帕子,见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顿时心凉了半截。 顾瞻的反应很大,像是受到极大的震撼。落在江州眼里,却是因为不想再见他,而生出的厌恶。 江州走上前,拾捡起丢弃在地面上的喜帕子,想要替顾瞻盖上,“师尊,这不合礼数。” 他弯眼笑着,眸子盛着澄澈,像极了少年时期的江州,纯粹干净。顾瞻后退半步,有些恍惚。 尼玛,这到底是不是江州?! 明明不久前这孩子还黑化,现在怎么又白回来了?顾瞻不敢确定,他阻止江州的手,“你怎么来了?” 江州放下喜帕子,笑容浅淡:“师尊不希望我来吗?只可惜我若不来,师尊就要和别人成亲了,要是这样的,弟子会很伤心的。” “若是弟子难过了,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情。师尊,你知道魔尊被弟子怎么了吗?” 他问这话的时候像一个天真无邪,烂漫可爱的孩子。 顾瞻背脊窜上寒冷,毛骨悚然,“你不必说,为师不想听。” 他不是不想听,而是不敢听。 江州遗憾地摇了摇头,轻笑道:“师尊,可弟子想讲给你听。”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顾瞻冷脸看他。 江州:“……” 江州不管顾瞻意愿,接着道:“弟子如今修为突飞猛进,还得得益于魔尊,他的修为全渡给弟子了,他没了修为又受了重伤,横死在了那个山洞中。” “若是来的人是别人,弟子不介意让他落得和魔尊同一个下场。” 他说完,又问了一句,“师尊,弟子杀了魔尊。您说,弟子这算不算为民除害?该不该奖赏。” 顾瞻摇头不是点头不是,差点摇头晃脑,被他带偏。 很快,顾瞻就冷静下来,“是,为师该奖赏你一剑。从你进来这儿起,身上就带着淡淡的血腥气,你又杀了人?”
第四十六章 小小的请求 “你杀了人,是不是?”顾瞻见他无动于衷,又重复了一遍。 江州手绞着喜帕子,喜帕被他徒手戳出裂痕。手背线条绷得紧紧的,显出一条流畅修长的弧度。 掌中血沾染在喜帕上,江州冷笑,额角青筋浮现,“师尊,弟子在你眼中就是嗜杀成性的魔族吗?” “不是。”江州狠厉,顾瞻忌惮地秒摇头,接着诘问他,“那你身上的血腥气怎么来的?你又怎么会来?” 江州逼着他步步退后,来势汹汹。顾瞻磕磕绊绊地后退,最后被逼无奈,退到了墙角落。 顾瞻骨架子小,偏生又清瘦。慌乱退到墙角时,缩在一起更像小只的动物。 一袭精美红衣衬更得肌理白皙,像只受了惊的雪白兔子。 尽管这只兔子看起来不是很温顺。江州还是想,一手环住对方劲瘦腰肢,把他压在床上狠狠拆吞入腹。 “你想干什么?”江州的手勾住顾瞻束腰带子,手指灵活,几下子就松解开。顾瞻又惊又怒。 他撇开对方修长手指,一手抓住快要散开的红婚服,又随意几下给系上了,不悦地盯着江州看。 果然是只难搞的兔子。 被无情拍打开手指,江州不恼怒,只笑道:“既然师尊总是说些不讨弟子欢喜的话,那不如做些令弟子愉快的事?” “或许弟子还能考虑放了二师兄和小师弟。” 应松枝和燕之游?! 江州说这话什么意思? 他们两人被他挟持了?不对啊,说好的燕之游的主角光环呢?! 顾瞻摸不着头脑,满是疑惑。但面对曾经一手养大的徒弟的挟持,不悦,火气蹭蹭往脑门爬。 “你把燕之游他们怎么了?” 呵,果然……江州眼眸暗了一瞬。 果然只有燕之游能引起他的关注,自己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是自讨没趣,反惹得顾瞻一身嫌。 江州快速收起眼中失落,并没让人发现察觉丝毫。他嘴角勾起抹玩味笑意,沉声道:“师尊不妨猜猜看?” “猜你个大头鬼。”顾瞻愤愤道,“为师自认和你无冤无仇,就算有,也早恩怨两清,你为何总是纠缠不清?” 明明就快平安无事地离开飞星秘境了,为什么江州还要来找他。 他们只要从飞星秘境出去,就再无师徒缘分,魔族本就为修真不容,顾瞻违着长老职责没有去管,本就尽了身为师尊的私心。 可偏偏江州这只魔头总是纠缠,现在还想要抢走他打算拿去卖的衣服。 顾瞻咬牙切齿,江州难道不知道,他自己已经很穷了吗?就等着从城主这里顺一些值钱东西回去还债。 “两清?”江州喃喃着两字,突然疯魔般,竖瞳赤红,倒映着另一个顾瞻,“师尊,要不你杀了我,要不你这辈子就别想摆脱我!” “真是疯了。”江州猛地扑在顾瞻身上,顾瞻被他压的胸腔喘不过气,从喉间滚出几个字。 他挺直了腰背,深吸几口气,顺了顺气息,然后对江州道:“怎么,活不下去了?为师欠下了这么多债务都没想寻死觅活,你小小年纪就想死?” 顾瞻霹雳吧啦一顿输出,结果发现自己好像没抓到重点。 他将计就计,再次跑题道:“就算你身为魔族,只要不滥杀无辜,为师就不会诛杀你,为师相信修真界的修者也不会随意杀无辜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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