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羽浑身发抖,被他宽大的身躯罩住,想伸手摸他,却被压住无法动弹,心脏如万千利刃搅动,眼泪喷涌而出:“小白…小白!” 锁链哗啦一扯,熟悉的声音随即贯下。 “魔族宵小可恨至极!毁我仙山屠我仙门!今日,我公孙业就将你就地正法!” 公孙业?! 邱羽后背发寒,抬头望去,公孙业竟然毫发无损,带着一众五颜六色校服的修士御剑天边,手中剑锋爆裂出刺目流光。 看清玖夜身下之人,公孙业忽然大笑出声:“哈哈哈哈,看看这是谁?仙门到处寻你不到,你自己倒送上门来,怎么?毁了九皋山不够,还想拉我寒凛山下水?,邱羽,你人不大,心倒是坏到了骨子里!” 话音一落,四下跟随的修士登时附和,羞辱谩骂不绝于耳。 公孙业笑够了,带众人御剑而下,一把扯起玖夜血淋淋的发丝,逼着他跟自己对视,压低了声音。 “很奇怪我为什么还活着?靠作弊成尊的废物,你算什么东西?小小弑神罗刹,真以为能耐我何?” 邱羽瞪大了双眸。 玖夜喉中发出暴怒的低吼,眼神却多了几丝惊慌,躲闪着不敢去看邱羽。 不等两人再喘息,公孙业甩手砸落玖夜,一把扯下邱羽小臂袖箭,接过弟子递来的金丝帕巾,边擦手边勒令将两人带走,三日后仙盟会审,当众行刑。 —— 春日的昭雪台依旧寒彻骨髓,夜幕低沉,拳头大的雪片在狂风中肆虐啸叫,抽打在细嫩的皮肤上,化出道道凝固血痕。 冷,全身骨血刺透的冷。 当年公孙允也是这般感受吧,天地一片苍茫死寂,爱人不知生死,他独自一人茕茕于空濛风雪,眼泪结冰,心却比身子更加寒凉。 邱羽胡思乱想着,邱羽一身单薄衣衫早在押上山时划出无数破口,双手双脚尽数被锁,眼睛上遮了块薄纱,在灰蒙雪雾中看不清任何。 风更大了些,腿冻得僵硬,他试着挪了挪,牵动了腰间一阵清脆铃音。 铜铃! 怎么就给它忘了,邱羽登时燃起希望,拼命集中精神,盼望与玖夜建立通灵。 半晌,没有任何回应。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零星脚步,邱羽心下一沉,咯吱咯吱的踩雪声越来越近,一把拽下了他面上薄纱。
第七十二章 掌门 白纱覆霜,因着泪水与皮肤冻住,邱羽没有防备,被这么暴力的一扯,生生拉去了一层肉皮。 疼痛瞬间麻木。 他低喘着动弹不得,一双鹿皮靴在视线里抬起,不由分说挑起了他的下巴,迫使他高高抬头。 公孙业啧了一声,左右动了动靴子,轻佻地将他审视了彻底,满脸厌恶:“看看这副模样,邱羽,你真的是个男人吗?” 邱羽回瞪他,没有说话,当场对着他的脸啐了一口。 公孙业没来得及躲开,唾液溅到下巴,他恶心到浑身发抖,边骂边掏出帕巾,狠狠对着脸蹭了十几遍。 邱羽打着牙祭大笑,抻得手腕与脚踝上的锁链哗啦作响。 公孙业气得面色发青,抬手给了邱羽一记响亮的耳光,嘴角鼻孔登时献血横流。 “不知死活的东西,信不信本宗主现在就杀了你!” “来啊!”邱羽挺直胸膛,转头吐掉满嘴猩红,昂首与他对视:“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横竖都要死,不如在这就给我个了断!” 公孙业一怔,拔剑的手停在半空,忽然一声冷笑,铮的收剑入鞘:“想死?也太便宜你了!” 话音未落,袍袖抖动,只听嗖嗖几声锐响,邱羽只觉小腹一凉,肝肠寸断的剧痛登时爬遍四肢百骸,全身经脉竟被封堵,原本还能抵抗昭雪台灵力压制的御寒术瞬间消失,整个人如至三九冰窟。 看着邱羽痛不欲生的模样,公孙业受用极了,指尖又一翻转,锁链碰撞声更甚,邱羽死命咬着嘴唇,最终还是忍不住惨叫出声。 公孙业甚是愉悦:“敢跟我作对,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斤两,你知不知道,为了养出一只极品灵兽,这么多年来我付出了多少心血!不过罢了,反正再过两日,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再没任何用处。既然你不想好好活,那我便成全你,这玉奴针入了体,你这条烂命是生是死,全凭我心情掌控,当然,我不介意慢慢跟你玩,仙盟会审还有两日,我有的是时间跟耐心。” 邱羽喘着粗气,全身炸了一般忽冷忽热,却仍是不屈服,一双眼死死瞪向公孙业,满面嘲讽:“呵,这就是堂堂仙盟之主,仙盟会审前私会重犯,人不敢杀,只敢玩这些见不得人的下三滥手段,哦,我差点忘了,公孙掌门本来也是靠偷抢来的宗主之位,跳梁小丑,一辈子也上不了台面。” 公孙业勃然大怒,再次转动手指,换来了邱羽更为痛苦的低吼,他忽然蹲下身,一把捏起邱羽下巴,面目狰狞。 “我是跳梁小丑?那玖夜呢?你以为他就磊落?不过是个靠着前辈上位的废物罢了!魔尊?笑话!没了麒麟角,他不过就是阴沟里的臭虫,下贱坯子,给我提鞋都不配!” 邱羽心中一凛,挣扎着质问玖夜现在如何。 公孙业摔开他,仿佛陷入了疯魔,自顾自在雪地里狂躁地走来走去,暴怒嘶吼。 “玖夜玖夜,怎么哪里都有玖夜!当年乌啼镇一战,这个畜生生生撕碎了我的四肢,挑断了我全身经脉,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每日被人耻笑羞辱,可他呢?分明是废物一个,竟然能得前辈器重,亲自下界传授麒麟角神力,鸡毛变凤凰,成了魔界尊王?!” “真不知道前辈心里在想什么!分明我才是他的嫡系后人!凭什么他一个废物可以轻而易举称王,我自小勤学苦练天赋过人,却要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罪,宗主之位本就该是我的!我寒凛山世世代代凌驾仙门翘楚,萧御明算什么东西,趁虚而入的小人罢了,也配跟我争……” “哈哈哈哈哈……” 邱羽突然笑出了声,公孙业满眼血丝,转头惊怒:“你笑什么?” 血液里蚀骨锥心的痛楚稍稍放缓,邱羽赌了一把,试图刺激他撬出更多信息。 “我笑你可怜可悲,再努力有什么用?人跟人就是不一样,玖夜就是讨人喜欢,而你,不过是……” 话音未落,胸口猛然一绞,直疼得邱羽眼前发黑,抽气闭上了嘴。 公孙业却突然敛了怒火,再度面朝他蹲了下来:“我真的很好奇,仙族后裔,修真界第一大派宗师弟子,多少人几辈子修不来的运气,干嘛放着好好的阳关大道不走,偏跟魔族孽畜暗通款曲。” “真可惜,畜生就是畜生,修成人也改不了骨子里的劣质,他摇头摆尾讨好你,无非就为了你身上那点奇血,难不成,你真以为他爱上你了?” 邱羽神智恍惚,仍咬牙驳斥:“与你……何干……” 公孙业噗呲乐了,右手打了一个响指,半空风雪猝然扭曲变形,渐渐浮现出一道硕大光幕。 光幕起初薄雾氤氲,随着雾气消散,一片断壁残垣映入眼帘。 邱羽瞬间瞪大了双眸。 只见满地残破废墟中,各类魔族妖兽横尸遍野,夷为平地的金殿下,一条细长绿蛇蜷在血泊之中,双目紧闭,前半身露在外面,后半截身子压在重重瓦砾之下,四处猩红一片,不知生死。 “翠……翠虬?” 公孙业大笑出声:“看到了吗?这就是你那位情深义重的魔族尊主,抛弃族人朋友一人逃命的懦夫,他是怎么和你说的?杀了我,然后跑来救你对不对?” 半晌不答,公孙业也不恼,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萧天时离开多久了?如嬿养的那只小鸟挺能飞的,不出意外的话,这会离九皋山应当不到半时辰路程了吧。” 邱羽眼皮狂跳:“你什么意思?” 公孙业也不回答,指尖朝光幕指了指,邱羽寻示望去,却见画面流转,魔域废墟消弭不见,取而代之的,一个巨大的山洞阴森晦暗,正中石台之上停着一台精致冰棺。 萧天时双目紧闭,腹部箭痕刺目,静静躺在棺椁之中。 “——师哥!” 一声悲怆咆哮响彻整座峭壁。 等他吼完,公孙业扣了扣被震麻的耳朵:“如何?还觉得自己运筹帷幄吗?哦,差点忘了,如嬿养的那个小宠物,叫什么,陨星的,去请人的弟子年轻,没点轻重,中了几剑,掉湖里去了。” “你……你……” “我什么?说啊,不是挺能说的?反正两日后你跟你的小相好就要死了,那我就好人做到底,告诉你点别的,黄泉路上,总不至于死的不明不白,怪可怜的。” 雪更大了,肆虐的狂风卷起千堆雪雾,公孙业给自己上了道御寒结界,饶有兴趣看邱羽在暴雪中绝望至极。 “多亏了你的袖箭,前辈驯化麒麟角的目标更近一步了,届时麒麟角归位,仙界大权在握,整个三界再无一人出其右者!而我因此献宝有功,两日后仙盟会审天雷降下,届时,我会当着所有人的面飞升成仙,成为整个修真界不灭的传奇!” “说实话,前辈要我早些杀了你,不过我觉得不妥,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如此憾世奇景,你理应亲眼看到,亲眼看着我这个跳梁小丑,上不了台面的可笑宗主,如何位列仙班,于九天之上睥睨众生。” “而你们,”公孙业附身,一把扯下邱羽腰间铜铃,捏住晃了晃,甩手丢下万丈悬崖,“会在我飞升之时,于天雷滚滚中劈成焦炭,灰飞烟灭。” “哈哈哈哈哈哈哈——” 公孙允御剑,一身金丝红袍,外罩的丝绒鹤氅在风中猎猎,留下颓然的邱羽,放声大笑着离去。 天地再度沉寂,天光萧森,只剩下满耳风雪怒号。 寒意比方才更重了许多。 公孙业离开后许久,邱羽就这么茫然瘫软着,泪水在眼睫上化作白霜,死了一般毫无生气。 突然,虚空中似有呼唤隐隐传来,邱羽怔住,随后触电般骤然惊醒。 “……玥姬前辈?!” —— 两日后,寒凛山清谈殿。 仙门百家齐聚,四大派主位之上,公孙业身披重装华服位居最高,另外两大派掌门分庭而坐,唯独九皋山坐席中久久空无一人。 半个时辰过去,离会审开始还剩不到两刻钟,席下众仙门越发骚动,渐渐传出不少不堪入耳的揣度私议。 主位上侍立了不少弟子,起初寂静无声,站得久了,不免也传出些窃窃私语来。嘈杂最先自寒凛山发起,苍南山几个新晋升的弟子离得近,跟着小声附和埋怨了几句。 苍南山坐着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女子,眉眼间风韵犹存,皮肤保养的极好,头戴紫玉冠,一身莲青长衫稳重自持,灰色裘袍一丝不苟罩着,正是秦依的养母。闻言睁开双目,几个弟子登时舌头一麻,脸颊涨成猪肝色,双双梗着脖子再无法说出一句话来。
92 首页 上一页 69 70 71 72 73 7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