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咕。”[不知道,火山下大小溶洞成百上千,萧少主说不定就在石壁后面。] “说的轻巧,这要怎么过去啊!” 谈话间,头顶风声猝然增大,紧接着,一阵诡异怪响在身后幽深的甬道里幽幽环绕,一人一鸟登时骇得噤声。 咚!咚!咚! 好似千万只木鱼快速而有节奏地敲击,一下又一下游荡在黑暗之中。 “什么鬼东西?!”邱羽压低声音,极力克制自己几乎震破耳膜的心跳。 “咕呜呜……”[不知道呜呜呜……]陨星却比他更害怕。 “我真是服了,求求你知道点什么吧?!” “咕咕……”[妈妈,我怕……] “……” 言语中,那阵诡异声响更近了,似乎还伴着些木栓不堪重负般的嘎吱嘎吱,每响一下都好像尖利指爪剐蹭耳膜,听得让人抓心挠肝。 害怕到极点后邱羽反而冷静下来,他强忍恐惧,大脑开始飞速转动。 既然这里是寒凛山的地盘,寒凛山最擅长奇门遁甲,如果自己是开凿这座火山地宫的先辈掌门,会如何利用这些东西,守护这些见不得天日的秘密…… 咚!咚! 怪响更近了。 陨星已经抖得浑身绒毛满天乱飞,嘴里不住叽里咕噜胡言乱语。 咚!咚!咚! 邱羽满头大汗,衣袍都被浸得湿透,他干脆闭上双眼,脑中过电影一样飞速搜寻进入火山后所看到的一切线索。 熔岩,钟乳,云母,冰霜,开凿的石壁,热气腾腾的温泉,不知源头的水流…… 吼!!! 怪响终于注意到这边异动,呼啸着猛然加速,朝溶洞这边狂奔而来! 邱羽猝然睁眼。 就是这个! 下一刻,铛!的一声短剑插入石壁,与此同时,一只浑身惨白的庞然巨物冲入洞中,裹挟着腥臭的湿风,朝一人一鸟直直罩了下来!
第五十七章 鸟窝 只听咔哒一声机栝扭转的脆响,下一秒身后石壁猝然塌裂出无数碎块,拼图般光速移开一片破口,邱羽趁机抓住陨星向后一倒滚出溶洞,落地瞬间,石块再次咔哒咔哒光速聚合,在巨物啸叫着甩出触手前一秒轰隆合拢,怪物来不及撤力,肢节被生生夹断,只剩半截枯白的利爪,牢牢攥住了陨星的尾羽。 陨星不明所以,只觉得自己被扼住命运的尾巴毛,吓得闭眼扯嗓子吱哇乱叫,两只大翅膀啪啪往邱羽脑袋脸颊上左右开弓,直呼的邱羽脑瓜子嗡嗡乱响,险些背过气去。 “没事了!停停停!别打了!冷静冷静!”邱羽吐掉满嘴鸟毛,好半天才终于压制住了吓疯的陨星。 “咕咕呜……” 呜咽了好半天的陨星终于恢复理智,邱羽耐着性子又安慰了片刻,直到它终于不抖了,道:“时间紧迫,如何?现在还能感知到少主吗?” 似乎还有些发懵,陨星点了点头,表示萧天时已经离他们非常近了。 邱羽松了口气,转身敲了敲已经彻底愈合到严丝合缝的石壁,没有什么回音,就连原先游荡的水流声都消失不见,找不到任何可以再次打开的痕迹。 “真是奇了,你家老祖宗怎么想到的?” 陨星抖了抖浑身蓬乱的羽毛,凑过来咕咕好奇。 “你有没有注意到,方才溶洞石壁上有明显的开凿痕迹?” 陨星想了想,咕咕表示看到。 邱羽点头:“这就是了,那些凿痕年代久远,旁边的钟乳岩石都蚀化得如此严重,几道浅浅的坑痕竟能保持那么久,这分明不合理。” “所以我猜测,那些可能根本不是外部造成的,而是原先就凿开又被二次遮蔽的空腔缝隙,时间太久,原本深埋在石壁内打磨好的空隙边缘裸露出来,这才显得光滑圆润。原先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直到后来溶洞空间越往里走越大,有水流的声音在岩壁四处回荡却不见源头。” “常理来说,寒气进入山洞,水滴之处才应有霜,可一路走来,除了洞顶滴瘤和钟乳上有雪霜分布外,四周干燥的石壁竟然也有。不仅如此,霜痕分布呈现出环绕条状,我就想会不会是有水在墙壁空腔里游走,因缝隙破开流出所致。而这些水流的来源,或许就是我们降落处的那片温泉,水面下某处凿开与这些空腔相连,又在某种东西的驱使下游走整座溶洞。” 陨星一脸茫然。 邱羽继续道:“本来只是一个猜测,直到后来撞上死路,我无意间摸到石壁上有处细长凹陷,细听之下,墙内似乎有十分微弱的机栝转动声响,有点像我那个袖箭单发时,拨动蝴蝶翅的咔嗒声,想到寒凛山历来擅长奇门遁甲机关造术,所以赌了一把抽刀断水打破机关,没想到竟然真给我蒙对了。” 陨星似懂非懂歪了歪脑袋。就在这时,身后传出一阵微弱的噗噗声,紧接着黑暗霍然明亮。 一人一鸟当即警惕转身,这才发现竟然来到一条幽长到看不清边际的宽敞甬道。脚下一块又一块巨大的青石砖整整齐齐铺满地面,两侧墙壁上低低垂挂着无数长明灯烛,不知用的什么术法操控,此时正一盏接着一盏由近及远依次亮起,逐渐照亮绘在石壁上色彩浓重的奇异壁画。 “这是……”邱羽盯着那些画,呼吸不自觉凝滞。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眼前所见,甬道两侧的石壁高不见顶,壁面平滑,绘着数不清的斑斓画作,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晦暗之中。 正前方这幅绘着巍峨连绵的十万大山,山峰高耸白雪皑皑,利刃般插入灰白天穹,奇异的是,山顶萦绕的并不是传统壁画爱用的祥云流丝,而是浓重的铅灰色的大块云团,沉沉的,肿瘤一般悬在半空,显得整体氛围压抑又沉重。云团里电闪雷鸣,有几道金光正从中劈落,一个少年悬在其中,眼眸低垂,似乎在睥睨着芸芸众生。山脚下,密密麻麻的红衣小人虔诚跪拜,看起来像是正在进行某种诡异的仪式。 再往后看一幅,似乎是切了近景,大山与云块篇幅变小化为背景,主画面中暴雪肆虐,一座富丽堂皇的大殿门前,几个华服红衣修士齐齐跪地,为首的一个满面憧憬近乎痴狂,胸口沥沥拉拉的鲜血染红白雪,双手托着什么东西,对一个戴面具的祭司模样的红衣男子高高捧起。那东西圆圆滚滚晶莹剔透,顶端描了几笔金色线条,或许想表达这球状物会散发金色的光芒。祭司身后,一个被门框遮住一半的红衣修士显然已经完成仪式进入,在他身后,同样赤红的鲜血沿途撒了一地。 邱羽有些骇然,红衣他知道,那是寒凛山的弟子校服,可这些诡异的画面…… 他抿了抿唇,着实无法理解这些匪夷所思的表现手法到底要表达什么寓意。虽说上辈子在博物馆也看到过不少类似壁画,但大多数都是因岁月悠久而暗淡褪色的神女飞天佛陀悯世,像这样恢宏庞大又邪气冲天的诡异画作还是头一次见,只看了不过两幅,一种说不出的震撼与恐惧就由心底直冲脑顶。 他看得入神,一旁陨星却半晌没有吭声,似乎注意到什么,蓬松的鸟头忽然一顿,不由分说叼起邱羽甩上脊背,翅膀一拍,贴地朝前方看不真切的晦暗中疾驰而去。 邱羽稳住身影,陨星飞得太快,他不得不伏低身子紧紧贴住鸟背才不至于被掀下去,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睛,可两边壁画实在太让人在意,他紧紧攥着陨星,应接不暇着努力扫过两侧石壁,尽量不略过太多壁画里潜藏的细节。 随着陨星不断加速,壁画终于彻底看不清了,邱羽被扑面的狂风打得皮肉酸疼,腰间铃铛颠得疯了似的叮铛狂响,邱羽脸颊埋进陨星背毛,忍着反胃大喊:“慢一点,受不了了!要吐了!” 陨星压根不理他,神色紧张,两只眼睛被烛光映得熠熠,翅尖略过石壁,带得烛火明灭发颤。 邱羽还想再开口骂它,忽然听到头顶似有呼啸而过,好似有滔天巨浪翻腾,又好似无数只脚踏过木板,轰隆轰隆沉闷至极。 没来得及再细想,陨星猝然收翅减速,邱羽差点没有抓牢弹射起步,好在陨星及时扬头挡住,几个弹指间,一人一鸟便降落在一扇低矮的石门之外。 石门十分窄小,邱羽猫着身子才能勉强进入,门上拴着根粗大的铁链,用生了锈的铁锁紧紧扣住。陨星此时变得异常急躁,刚一落地就用弯钩般的喙和利爪不停啄挠石门铁锁,发出揪心的吱吱利响。 邱羽纳罕,心想这鸟不太对劲,忙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陨星却不回答,眼神中竟然溢满了悲伤和愤怒。 邱羽一愣,随即奋力拉开陨星,手中灵力化作利箭装入箭筒,对准铁锁就是狠狠一箭,铁锁咣当一下报废摔落,石门随之缓缓开启。 一股腥臭的热浪登时扑面而来,熏得邱羽几乎当场作呕,陨星却没迟疑,不待邱羽阻止,缩小几分后闪电般附身钻了进去。 邱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它的尾巴跟着跃上脊背。 下一刻,一幅地狱般的景象映入眼帘。 巨大的山洞热浪翻腾,赤红色的岩浆从参差错落的山壁飞流直下,在洞底汇聚成深不见底的火海,数不清的石柱好似从岩浆里长出的瘦弱野草,稀稀拉拉分布着高耸半空,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柱顶平台缓缓蠕动,时不时几块碎石跌落咕嘟冒泡的炎流,只发出刺啦一声惨叫,瞬间融化成一缕灰烟飘散不见。 邱羽趴在陨星背上咽了口唾沫,不安问:“你确定少主在这种地方?” 陨星仍是沉默,只焦急地四处盘旋,似乎在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不怕烫一样朝那些石柱扑,每每差点挨到岩浆,邱羽甚至可以闻到它羽毛烧焦的糊味,它自己却完全置若罔闻。 离得近了,邱羽终于看清石台上的东西,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那竟是一个又一个巨大的鸟窝,鸟窝里,无数青白暗红的鸟蛋三三两两分散其中,甚至还有不少已经破壳,羽毛都没长齐的雏鸟挤在一起,尖叫着哄抢啄食着什么东西。 “你们家的鹰隼……都是这么孵出来的?” 陨星咔咔低鸣,声音满是悲愤厉然否决,邱羽的愕然更重。 这时,他忽然看到不远处的石柱上,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出现在肮脏杂乱的蛋壳之中。 邱羽登时大喜:“是萧天时!陨星,快带我过去。” 陨星又一声低鸣,几分不情愿地将他放下,随即又展翅离去。 “喂!你干嘛去!”邱羽懵在当场。 陨星没有回头,咕咕几声表示自己还会回来,邱羽这才放下心来。 低头看去,却见萧天时双眼紧闭,衣袍碎裂长发蓬乱,沾满腥臭的鸟粪和绒毛,大大小小无数伤口布满全身,血污干涸粘黏着血肉模糊的皮肉。曾经桀骜的天之骄子此刻面容枯槁,竟无一丝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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