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杀了她们!给祁茵茵报仇!” 众人皆双目赤红犹如恶鬼,喊杀的咆哮震天,妙儿不知发生了何事,躲在她娘怀中嘶声大哭。 妙儿娘忽然扑通跪地,磕头如捣蒜对众人哭喊道:“都是我们不好,我该死!妙儿还小!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杀了我吧,只求求各位爷爷奶奶……求求你们放了妙儿,我愿意死,我愿意死……” 她磕得满脸鲜血,牙齿摔断掉落在地凄惨至极,众人一时间没了主意,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妙儿哭成泪人,她跌跌撞撞连跑带爬到邱羽身边,学着母亲的样子跪倒在地对他砰砰磕起了响头。 “邱羽哥哥对不起,求求您不要伤害阿娘,阿娘疼,您打妙儿吧,妙儿不怕疼……” 她小小的身体在地上快速起伏,没多久就有血从砸破的口鼻中喷涌而出。 邱羽没有说话,只麻木地转过脸来,想伸手将她从地上拽起,奈何手臂无力,拉了几次都丝毫未动。 玖夜一把将妙儿拉到一边,绕过她为邱羽递来一瓢清水。 他们终究没有对妙儿母女做任何事,该死的是王三,她们亦是差点葬身火海的受害者。 几日后,他们在银杏林深处安葬了祁茵茵,那里风景很美,秋天来了,这里能看到漫山金黄,祁茵茵喜欢这颜色,她应该被葬在这里。 邱羽跪在满地银杏落叶里,玖夜陪着他,他们在祁茵茵的新坟前守了一夜,在他们身后,妙儿和她的娘也这么静静地跪了一夜。 张嫲嫲是披着朝时的露水走来的,她哭了好几日,眼睛肿到无法睁开,她提了一壶从镇子破铺子里带回来珍藏的屠苏,抬手将酒倾倒在坟前,扶着碑石坐了下来。 秋风卷起满地金扇,她猛灌了一大口酒,对着碑石喃喃开了口。 “你阿娘她是个傻姑娘,她这一辈子都在为别人活着,为了我,为了你,还有你那个混蛋的狗爹。” 邱羽跪得双腿发木,他直了直身子,默默听张嫲嫲讲述着这段他从未听过的,属于祁茵茵的过去。 “阿羽,你知道为什么你阿娘总是做不好事情吗?她是天生的富贵命,她的芊芊十指只适合扶琴弹奏。你娘十四岁就学成曲艺舞技名动天下,她是金枝玉叶得九天玄女,这样的玉人就应该住在金檐碧瓦的天宫里,可是她遇到了邱鹤鸣,她自己跳了下来。” 张嫲嫲哈哈苦笑,又斟满了一杯屠苏。 “当年,祁茵茵年貌美贤淑,是这方圆百里几座城中当属第一的绝色佳人,几十家酒楼要竞拍她去做名妓花魁,只卖艺不卖身。我那时孑然一身开办仙居酒楼,时不时就遭人打砸欺辱,茵茵心善,只因我与她年幼相识,施过她母亲一顿粥饭,她便只要了我一片绣锦丝绸手帕,带着全部家当就来到了我这里,成了我楼里的头牌花魁,从那以后,我二人情同姐妹,仙居楼也变成了方圆百里最繁华热闹的酒楼。” 嫲嫲陷入深深的回忆,皱纹好似消失了一般,眉眼间透出来了些许属于少女的明媚动人。 又过了不到三年,你那混爹邱鹤鸣云游于我楼中饮酒作乐,他不要姑娘也不听曲儿,只亲自扶琴,一掷千金点了茵茵为他舞了一支胡璇。胡璇一曲惑君心,满座看客无不为她神魂颠倒,但那邱鹤鸣偏挑刺,茵茵不服与他争辩,自此一来二去二人便自此相识。从那以后,她们来往越发密切,不多久便情投意合成双入对,邱鹤鸣时常居无定所云游四方,总是隔了很久才会回到这里。后来有日楼里走了水,是他如神邸一般背生羽翼从天降临,覆手为雨浇熄了这场大火救了我们所有人,从那天以后我就知道了他并非凡界之人。” 说着,她瞥了一眼立在邱羽身旁的玖夜,后者眉头紧蹙,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 张嫲嫲冷哼一声,自顾自继续道:“他是我们的恩人,也是自那时起,他每每来馆子里找茵茵我就再也没有过问过,然而没过多久,我却发现她已怀有身孕。邱鹤鸣得知此事千里迢迢传了书信,许诺祁茵茵这次回来就要娶她为妻,为她赎身并一起浪迹天涯。” “男人啊,总是说的漂亮,之后他果真食了言,自那封书信过后,他便如人间蒸发般消失再无音信。” “后来,你出生了,就在秋日的一场雨夜,她一个十指未沾阳春水的小姑娘,一个人带着你,不懂得你哭是因为什么,我们帮衬着她才把你养了这么大。阿羽,你娘不该入这俗世的,可是她却愿意为了邱鹤鸣,为了你自染纤尘,她教你与人为善,教你识字做人,她可能并不算个称职的母亲,可是她确实在努力做一个好母亲……” 邱羽茫然地跪着,听着嫲嫲逐渐哽咽的话语,没有再流出一滴眼泪。 那之后张嫲嫲还说了很多,他记得不太清了,后来夜幕降临,离开之际,张嫲嫲悄悄拉住他道出了一句警示,让他久久难以平静。 “非我族类向来薄凉,他们的爱短暂又廉价,小心玖夜,他向来轻命,今日能待你如此好,他日,也就能从你身上毫不留情狠狠碾压过去。” 庙宇被简单修葺,大殿内姊姊肿着双眼告诉他们,妙儿和她娘一起离开,留下了她们所有的盘缠吃食,连同王三遗落的那只翠玉扳指。 月光下,扳指翠绿的玉面反射着夺目光辉,邱羽双目微眯,那碧色闪烁的光泽太过高傲,仿佛嘲笑着世间人命皆如草芥刍狗。 邱羽一声冷笑,猛然发力狠狠将它砸向地面,啪地一声脆响,玉扳指顷刻间摔得粉碎。 后来,他们在凡界又熬过了一个冬天。 春初,修仙的终于出现在了乌啼镇,邱羽也年满十八正式成年,这些时日里玖夜的法术突飞猛进,自身的魔气已然能很好的藏匿起来,不会在修仙者面前暴露而被当做魔族余孽误伤。 战事终于接近了尾声,听仙家门派们讲,魔族忤逆终得恶果,魔尊大败,这个危害三界的大魔头最终被神帝联合众神官打成原形,镇于神界与人界的交界九华幽谷之下。他的心腹走狗,那匹魔妖狼王,让仙界都闻风丧胆的杀伐阎罗,被仙帝的神剑鸾啸一剑贯穿心脏而死。他挨了这么一剑,魔躯筋骨都被灵气腐蚀溃烂了还不倒下,一掌打伤仙帝的左眼后才爆体身亡灰飞烟灭,神帝也因此失了左眼元气大伤。 仙魔两界两败俱伤,凡界无辜受累,死伤数万血流漂杵。 总之,这是一场没有胜利方的战争。 渐渐的,乌啼镇恢复了往日生气,众人也再次回到了仙居楼,出逃时的十多人如今只剩不过寥寥,很多人都死在了这场无妄之灾,断壁残垣百废待兴,身着各色各式服饰的仙家门派在镇子里东奔西走,追缴游尸与魔族余孽,施舍流民们粥饭,帮衬着百姓重建家园。 张嫲嫲带着剩下的人也开始着手重建酒楼,他们需要一个家。 离祁茵茵身死也已经过去半年有余,邱羽也从那失去至亲的伤痛中慢慢走出,人界岁月一晃而过,伴随着年关再临,留给他的平静日子并没有太久,系统催命般的剧情提示开始每日在脑中啸叫。 那一刻,终于进入了倒计时。
第二十章 身死(修)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躲避玖夜,奈何换来的只有最终心软妥协和他更变本加厉的亲近,更离谱的是,死了许久的好感度竟然在这段时日里突飞猛进,功德值更是直飙七百而去。 他不理解,主角大抵是多多少少带点变态,终于受不了他整日的尾随和视奸,邱羽渐渐放弃了挣扎,摆烂着得过且过起来。 这日他与玖夜一同砍柴归来,途中再次遇到了萧天时,他这次并非孤身一人,师尊同门们在一起,中间还有其他门派的长老弟子,随行还有一些流民,一行人浩浩荡荡足有一百多号。 萧天时将他二人介绍给了姜乾,邱羽紧张得几乎昏厥,生怕被他看出玖夜破绽,他还没准备好,若是此刻系统作妖发难,他怕是真的黔驴技穷。 好在姜乾虽修为凶悍,但凡胎□□并未在玖夜身上看出丝毫魔气,见玖夜也没有任何怯意,邱羽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直到恭敬道别后才敢偷偷打量起这位传说中神仙一般的存在。 许是修仙的懂得保养,姜乾虽发白如锻,但看上去不过三十有余,身着豆绿内衫道袍,外套素色白衫,袖子上绣着仙鹤流云,由于天气寒冷又在外着了一件月白色氅衣,他腰佩仙剑,长发半披头戴紫金长冠,立在人群中格外出尘,全然一副仙风道骨天人之姿。 二人闲聊着慢吞吞回到仙居楼,不曾想竟在门口再次与他们相遇。 萧天时正无聊得东张西望,远远瞧见邱羽走来,大喊着他的名字挥舞手臂。 这下邱羽想佯装没看见也来不及了。 “这么巧?你二人也下榻这仙居楼中?” “啊,我家就在这。” 萧天时听罢两眼放光,兴奋地表示他们此番会居住良久,之后定要多多往来。 邱羽面上笑着答应,心中不禁担心起张嫲嫲来,她兄妹二人此番必然要相见,昔日分崩久别重逢,不知道张嫲嫲会作何感想。 此次入住的修士只有五人,除萧天时外都是修真界名声在外的长老掌门,其余弟子皆自寻住处,乌啼镇的百姓善意地接纳了那群居无定所的流民。 年关的夜晚总有调皮孩童丢炮仗玩,张嫲嫲自始至终并未现身,众位仙人不喜吵闹,五间上房都开在了第三层的顶层。 子时的楼外时不时传出两三声炮响,邱羽心中烦闷,再次来到了楼顶之上,玖夜伴他身侧。穹顶之下,还是一样的冷风,一样的星海,一样的河流玉带,只是再无当时年少醉酒屠苏,星海再无烟火为伴,玉带也失去了萤萤河灯的点缀。 楼下人影错错,街上没有了红烛灯笼照亮,黑漆漆的有些朦胧看不清楚人影,爆竹的硝烟味夹杂在习习的凉风里,他们就这么坐着,看着偶然划过夜空的两三飞鸟。 “两年前,阿娘给了我这只袖箭筒。”邱羽将手臂举到眼前,金色的箭筒反射着幽白月光,在黑夜里熠熠生辉。 “萧天时说这是个神武,我问过阿娘,她只道这是我爹留给她的,张嫲嫲说过我爹是位会飞的异士,你说,会不会其实我也是个天赋异禀之人呢?” 他眯起眼细细地看那流光溢彩,说罢自嘲的笑出了声。 怎么可能呢?他一朝穿成炮灰,金手指再粗也不过是个早晚会死的炮灰,就算他是神仙下凡,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玖夜盯着他的脸出神,他并没有笑,闷闷的嗓音半晌响起。 “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做你的家人,我永远都不会撇下你。” 邱羽略微诧异,只当玖夜在安慰他,只是一瞬就恢复了平静。 “可是我会撇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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