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略微颔首,他并没有对此表现出特别的在意。‘ 北镇抚司的千户瞧瞧看着千秋的表情,确认他没有表露出什么嫌恶的意思,这才松下最后那一口气,心中紧绷的那一根弦也松开。 “林平南,孤知道你听得出来孤的声音。”千秋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平南,他转身在牢房里面绕了两圈,“不过几日不见,你竟然这么拉了,连一个单独的牢房都是别人可怜你才获得的,啧啧啧。” “别打我,别打我——”林平南双臂挡在自己的脸前,他口中一直念念有词。 “孤来这里,也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是想亲口告诉你,有关你的宣判而已。”千秋双手背在身后。 他不是魔神,没有通过惩罚别人获得乐趣的那种爱好。 千秋瞧见林平南一直不肯将自己的手臂拿下来,他便缓缓的蹲下:“你贪污之罪已定,遇刺同时,还有包庇之罪,欺君之罪,数罪并罚。本来按照律法,应当处以宫刑以后再凌迟处死。” “可,胜在孤心存善念,看在你是当朝状元郎的面子上,对陛下求了个恩典。三日之后,午后问斩。”千秋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摆,“也算是全了我们之前的那一段情谊,此后无论生死,你我之间只有仇恨。” “不过你放心,你的母亲由梅娘照顾着。”千秋临走的时候,回眸看了里面一眼,“孤委实不明白,权势,对人的诱|惑真的这么大吗?” 活生生的令一个气运之子失去了本心,最后还要他亲手来处置。 “走吧,以后便再也不见了。”千秋挥了挥手。大牢的门在千秋的身后关上,也将那灯光隔断在了门前。 林平南紧紧地放下手,他转身躺在草垛上,眸中神情呆滞,口中依旧重复刚才的话,却从“别打我”变成了“不要杀我” “殿下,殿下——”平安瞧见千秋出来,急忙迎上去,“殿下情况如何?可曾见着林平南呢?” “见着了。” 千秋望着远处的巍峨皇城,心中止不住的想。他的主神宫殿好似也是如此的威严,回去以后要不要在里面添置一点儿别样的东西呢? “嗨,从没想到,林平南会落得一个这样那个的结局。”平安跟在千秋后面,临近离开的时候朝着诏狱的方向看了眼,心底有些唏嘘。 * 夜晚的诏狱依旧不是安静的,随处可以听见犯人的哀嚎声。而蜷缩在最角落的大牢中的那人此时却满脸的笑容。 宏伟的大殿之前,一男孩身着明黄色的衣裳,那衣裳上绣着张牙舞爪的金龙。此时,男孩的手正被另一人牵着。 那人穿着赤红蟒袍,不是林平南又是谁。 “宣诏——”随着大监阴柔的声音响起,下面的文武百官齐齐跪拜山呼万岁。 林平南低头便是跪俯在他脚下的朝臣,心中满满地爽意和不屑。当年这些人是如何的趾高气昂,现如今不还是要跪拜在自己的脚下吗? 这里,千秋死在了自己计划下,自己踏着他的尸体成功登上了权势的巅峰。 林平南脸上快要抑制不住得意的神色,可是忽然之间,苍穹乍变。本来平静无波的天空中从天际卷来浓浓地黑云。 那黑云迅速吞噬原本平静的半边天,跪伏在下面的大臣们瞧见周围暗下来忍不住抬眸。 豆大点的雨水啪嗒啪嗒地落下。风卷着雨水甩在脸上。 小皇帝害怕地躲在林平南的伸手。下面有大臣忽然起身,手指台上的林平南:“乱臣贼子,天理不容!” “乱臣?本王乃先帝亲封摄政王!“林平南双手扬起,他左臂一甩,夸大的袖子被他卷起背在身后,右手指着那大臣,“本王看,你才是乱臣!” “来人,拖下去!”林平南一发话,周围的侍卫动身将人拖了下去。 风雨越来越大,乱飞的雨水让人睁不开眼。下面跪俯的大臣不断有人起身,直指林平南谋朝篡位。 一开始林平南还好心情的只是派侍卫将人拉下去,随后便直接当堂斩首。 登基大典一步一步地进行。 血液夹杂着雨水,从大理石台阶上满满地流淌下去,一副又一副的尸首被抬走。 他们有的人额头流血,有的人被一剑穿心。 当他们的尸体被抬着经过那些依旧跪在地上的大臣时,那些大臣无一不掩面而泣,浑身颤抖。但他们却不敢同这些人一样站起来。 林平南带着小皇帝踏入大殿,周围的一切瞬间寂静下来。 那些朝臣,他手中一直牵着的小皇帝也全都消失,唯有空旷的大殿和那灿金色的龙椅留存。 “这些,这些才是我林平南应该得到啊!”林平南踉跄地奔向龙椅,最后一步时却被台阶绊倒,他趴在了地上。 林平南没有起身,他急迫地膝行前进,双手攀附着龙椅侧面满满爬起来。他眯起眼睛,小心翼翼地将脸贴近龙椅。 是冰凉的触感!林平南一副享受的模样。 忽然,一只手搭载了林平南的头上。 林平南登时睁开眼睛,他猛地抬眸看御座地中央,这里,不知何时,竟然坐了一个人。 银白色的长发被一纯木质簪子挽起,那人身着一袭红衣,感受到手下中物的动作,笑着朝着这边看过来。 “连做梦都不敢坐上这皇位吗?真是可悲啊!”千秋似是感叹。 金色的眸子明明噙着笑意,但实际却是一片清冷。 “你是——” 被尘封的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倾泻而出。 林平南跪在地上双手扶着自己的脑袋,痛苦的嚎叫。 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 灵魂作为交换,那名叫锦鲤系统的金手指,还有——那触动人心的交易,一件不落。 “不,你不应该已经——“林平南仰头瞧见坐在皇位上的人,到现在他仍然不愿意相信眼见之景。 “你想说,孤应该死了?死在了你们反叛者得联合之中吗?”千秋伸手抓住林平南的头发,迫使其高高地仰头,露出来那脆弱的咽喉。 “大人——”林平南艰难地吐出来这两个字,他被迫和那双灿金色的眸子对视,在那一双眼睛里面,他看见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高贵而疯狂。这才是自己应有的结局啊,而不是和现实一样,呆在那诏狱之中,和老鼠为伴,只能装傻,在心底默默数着自己剩下的日子。 他曾经在心中拼命的呼唤系统,可惜系统在他被抓起来以后便再也不曾回应过他。那是林平南仅存的希望,他希望自己不会死,他乞求自己不会死。 “我错了——”林平南艰难地吐出来这几个人,他感觉自己的脖颈好像折断了。 “错了?”千秋道,“你没错。” “你不过是只想享受成果不想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而已。”千秋道,“俗称——恩将仇报。” 千秋收回手,他从御座上起身,赤脚站在地面上,银白色的铃铛伴随着他走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恩将仇报?”林平南冷笑一声,他现在是破罐子破摔了。面前的这人怎么可能放过自己,但这句话他绝对不认,”我们不过平等交易而已。“ “你也知道这是一场交易。”千秋听见这话停住脚步回身,他俯身盯着林平南,“资源交易,遵守契约。” 林平南吓得后仰,直接跪坐在地上。 千秋单手抬起,林平南便被凭空提起。 “既然你如此明白,那孤也不和你废话了。”千秋变掌为爪,手心虚握。 “你,你,你是——” 俩人的容貌实在是差距太大,即便是同名林平南一时间也没有联想在一起。但面前这人却在自己面前自称“孤”,身份一下子昭然若揭。 林平南最后两个字却再也吐不出来,他被人死死地扼住命运的喉咙,脸色铁青。他双手扣住自己的脖颈,想要大口的呼吸,汲取那一丝丝的空气。 千秋的手渐渐用力,最终他握拳,而他对面的那人也瞬间消散。 化作银色的光点汇入千秋的体内。唯有一颗血红色的珠子还停留在半空之中。 千秋走过去,手握住那颗珠子,随后闭上眼睛。 再次醒来,便是王府府邸。 千秋坐在床边,两边不曾掌灯。本也是宁静的夜晚,却忽然狂风大作,惊雷齐飞。偌大的雨落下,闪电刺破苍穹。 这场雨,像是林平南梦里的一样,却又不同。 来自天道的气息伴随着这场雨落下,新的气运之子在这个世界诞生。 “殿下?”门外传来了平安小声的呼唤。 “进来吧。”千秋道。 “殿下,您醒了啊,需要掌灯吗?”平安询问道。他就是被雷声惊起来的,看着外面风雨大作,便急忙过来瞧瞧。 “不必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孤现在也要就寝了。”千秋出声制止。 “平安告退。”平安手中拎着灯笼告辞,室内又恢复黑暗的一片,如同刚开始一样。 隔日,林平南死亡的消息便被北镇抚司写成奏折呈到了千秋的面前。千秋随意地翻了一下就交给了皇帝。 “怎么?你动的手?”皇帝看了眼,不甚在意。一个虚名状元而已,没有这个,还有下个。 “是。”千秋应声。 “只不过三天,便等不了吗?”皇帝合上奏折问道。 “他本就欠我们的命。三日后斩首是帝命,现在处理的是私仇。”千秋道。只可惜啊,没能让如意瞧见。 不过,想起来平安手里面拉着的那个孩子,千秋心想,幸亏他来的早啊。 * 长宁十八年,震惊朝野的赈灾银贪污案落下帷幕。太子千秋亲自擒拿罪臣林平南,王青。罪臣林平南于诏狱中暴毙。三日后,太子千秋带其尸首处以斩首,威震诸臣。其行迹引起纷然大波,诸臣畏惧其权势,敢怒不敢言。 史学家分析,此事亦是世宗皇帝暴君生涯的序幕。 长宁十九年,新城公主下嫁新科探花郎枕柳,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凤鸾车驾,珠冕流玉。望鹤楼对百姓开放三天三夜,盛宴豪华,堪比曲水流畅。 长宁二十二年,新城公主诞下一鳞儿,由太子千秋取名为“盛”,过继于太子膝下。新城长公主及其驸马自愿入竹居修行。 长宁二十四年,世祖皇帝禅位于太子千秋,尊为太上皇。千秋继位改元——永昭,封皇子盛为储君。 世宗皇帝在位共二十三年。在位期间,以其铁腕手段整治朝堂,肃清官场风气。他实行农商并行政策,经济迅速发展。后五年,太子监国,世宗皇帝亲自率兵平定边疆,将王朝边疆版图扩充至最大。
101 首页 上一页 52 53 54 55 56 5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