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上传来丝丝疼痛,姬烨尘不敢动,倒不是怕他,只是误会不解释清楚,不让他消气,心底总会有疙瘩。 只是眼前闪过那女子面容,心就忍不住跟着颤抖,一时间忘了回答,时间越久,耳朵上的痛意越明显,眼睫微微颤抖,眼泪吧嗒的掉下来。 “那女子........” 姬烨尘突兀的停顿,痛苦的闭了下眼睛,再睁眼,便把无理取闹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你不信我......你若不信,那叫胡太医过来,像女子一样,验明正身就是了。” 男子验身,更是极尽屈辱。 只有进宫为君的男子才会有着规矩,民间嫁娶,向来不会如此苛刻。 话落,耳朵骤然一痛,好似要被生生咬掉一样,心中几种情绪夹杂,无端的就生出了气,筷子一扔,起身便喊道,“苍孓......” 苍孓一直站在屋外,听到喊声,直接走了过来。 景南洲伸手将人拉回来,抬眸看了一眼要迈脚走进来的苍孓。 苍孓:“.......” 抬起的脚都没落地,直接身子一转,落在了另一个方向,迅速消失了。 景南洲无奈的叹息,轻点他的额头,“何至如此,我不过就是吃醋罢了。” 姬烨尘当即红了眼睛,“那你咬我。” 景南洲看了眼他的耳朵,一排牙印,又红又肿,心疼的说,“是我不对,好了,别哭了,一顿饭要哭几次?” 姬烨尘越哭越凶,甚至打了一个哭嗝,“还是.....我的不对了.....你就是不信我,我看还是让胡太医过来吧。” 景南洲头疼的摸了摸额角,无奈的伸手搂过人,温声哄着。 “是我不该胡思乱想,别哭了。” 姬烨尘一哭就停不下来,特别是想到了那女子。 自己刚到边疆那会与自己同住的王大春,憨厚善良。 姬烨尘突然安静下来,“他叫王大春,他喜欢那个女子,说不嫌弃她,要攒钱给他赎身。” 景南洲半搂着他,拍着他的背,轻声细语的问,“然后呢。” 然后,姬烨尘眼睛通红,嘴唇颤抖,“他死了,为了救我死了,死前还不忘把铜板塞给我,让我给那女子赎身。你知道吗,他身上,手上,脸上全是血,就连铜板都浸了血。” “我第一次上战场,我不敢杀人,我害死了他,是我害了他,我有好几次都梦到他了,就静静的站那看我。” 景南洲垂眸看他,眸中都是心疼,姬烨尘第一次踏入战场时才十三岁吧。 姬烨尘抬脸看他,双眼无神,声音幽长,“我帮他赎了人,只是她也死了,她服了毒跑去了敌营,与北蛮人极尽欢好,她用她的身体,杀了十三个人........” 姬烨尘没有说完的是,那女子最后死的惨烈,身体都被撕碎了....... 姬烨尘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 “都死了,他们都死了,我救不了他们,救不了。” 景南洲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安抚他,心中满满都是痛意,拉扯着他的血肉。“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压抑了两世的情绪,藏在心里两世的悲伤,轰然决堤。 景南洲双臂用力,把人抱在腿上,环着他的脊背,像是抱小孩一样,“你没有救他们,却救了更多人,边疆的百姓,数十万人,没有你,他们早就不复存在。” “不必难过,他们虽然死了,确都是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都是英雄,会一直被铭记。” 姬烨尘抬头看他,蓝色眼眸中,全是泪水,像是海浪一样,微微荡漾着涟漪。 “会记得吗?如果会记得,你为何会设立静柏府。” 景南洲把人往怀了揽了揽,眼露悲哀,静柏府内都是以前保家卫国的老兵,可是现在却连饭都吃不饱,被那些他们曾经保护过的人欺辱打骂。 甚至被杀害,这就是人性。 垂头看着怀里的泪人,轻声安慰着。 “总会有人记得的。” 不知道是说给姬烨尘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第48章 小哑巴 枫塘客栈。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子,懒洋洋的落在地上,树上的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烦躁的把被子蒙到头顶。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床上的人毫无反应,敲门声还在继续。 谷向焱烦躁的起身,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使劲的睁了下眼皮,还是睁不开。 “扑通。” 身子向后倒去,继续睡了过去。 门外的人似乎是知道屋内的情况,敲门停顿了盏茶的功夫,继续响起。 谷向焱在不断的敲门声中终于爬了起来,怒气冲冲的走到门口,将门一拉。 “我说小哑巴,你有完没完,我说了不用报恩,我也不用小厮下人,你走吧。” 被叫小哑巴的男子,微微瑟缩了一下身子,眼神带着小心翼翼,将手中端着早膳往前递了递。 浓眉大眼,算不得好看,但也绝不算丑。 谷向焱望着那早膳,眼眸一闪,目光上移,眼带疑惑,这早膳都是自己喜欢吃的,只是这个随手救的小哑巴怎么会知道。 侧身让了路,示意他端进去。 小哑巴,顿时眉眼弯起,笑嘻嘻的端着餐盘进了屋,将餐食仔细在桌上摆好,转身去收拾地上散落的衣衫,鞋袜。 回头见谷向焱光脚站在地上,提着鞋袜讨好的蹲到他面前。 谷向焱垂首看他,那低眉顺眼的样子,哪有温竹的影子,真是活见鬼了,怎么会觉得他像温竹。 将脚下的鞋子踢开,没好气的说,“我救你本就是无意,你不用做这种事,也不用跟着我。” 说完绕过他,走到桌前,盯着那早膳看了半晌,其中有个乳饼,是自己最喜欢吃的,不是常见的吃食,这种客栈,如若不是特意点的,也不会做过来。 这小哑巴是他那日躲避温竹时无意撞见的,他因为是哑巴被生身父母卖个了鳏夫,拉扯之间,他望过来的眼神,绝望又带着祈求。 让他瞬间想到了温竹,鬼使神差的就给救了,却不想这人跟温竹一样难缠,怎么赶都不走。 一抬眼,便看到那小哑巴,端着水盆,水盆上搭着布巾,眼带希翼的望着自己。 谷向焱没有动,反而指着乳饼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嘛?” 小哑巴顺着他手指看过去,连忙点头。 谷向焱打量着他,继续问,“你点的?怎么会点着个吃食?” 小哑巴摇头,又点头,把水盆放到小几上,上手比划,比划半天,见谷向焱还是不明白,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又指了指外面。 谷向焱会意,出了屋,向楼下望去,见一楼有两桌客人,桌上都摆着乳饼, “你见他们点,你才点的?” 小哑巴点头,从怀中翻出前两日谷向焱给他的银子,已经变成碎银,还有几个铜板。 谷向焱扫了一眼,知道小哑巴想说,是用这个银子买的,不再纠结,回屋净了手,坐在桌前吃了起来。 也不知道温竹怎么样,自从那日过后,便没有再见过他,是在王府,还是回了天医谷,或是在找自己。 谷向焱垂着头,没有看到站在一旁的小哑巴,眼神深沉,见谷向焱抬头,眼神一闪,笑的纯真。 谷向焱见他只顾傻笑,嫌弃的翻了个白眼,“你吃过没,没吃坐下一起吃。” 小哑巴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吃,转身去旁边拿了茶具,动作流畅的泡了杯茶。 谷向焱凝望着那泡茶的动作,心头一跳,还有那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与温竹那双手,逐渐重合。 猛的起身,一个健步上前,掐住他的手腕。 小哑巴似是被吓了一跳,打翻了茶杯,滚烫的茶水全都洒在手上,手腕,手背,连带手指瞬间红成了一片。 疼的浑身一抖,手下意识的就要收回。又怕惹的谷向焱心中不快,硬生生的忍着。 谷向焱掐着他的手腕,没有察觉出内力,拉过那只被烫伤的手,手腕处皮肤已经卷起,看了半天,实在是看不出,转头见他疼的眼泪肆意,也不躲,手一松将人放开了。 走到床边,翻出自己的荷包,扔了一锭银子给他,“找个郎中看下,别再回来了。” 见人走远,抬手拍了自己一下,真是魔怔了,他怎么可能是温竹,温竹右手手腕内侧有一颗红痣,他手上,怎么看也不像有。 温竹比自己高,身材欣长匀称,而小哑巴,身材瘦弱,比自己还要矮上两分,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唯一相同之处,大概就是不会说话。 小哑巴转身眼底幽深,抬起被烫的红肿的手腕,苦笑了一下,轻轻扶平翻卷的皮肉,赫然一颗红痣。 微微侧头,用余光看去,见人还盯着自己的背影看,心下一凛,没想到他如此机敏,不敢逗留,连忙出了门。 谷向焱随意的吃了两口饭食,穿了鞋袜,整理好衣衫,收拾好东西,便出了客栈。 景南洲那暂时不用去,正值夏季,他的寒毒也不会频繁发作,一时半会也用不到自己。 温竹目前不知去向,也不用费心去躲他。 倒是可以去梧州玩玩,听说梧州水乡女子,最是温柔小意。 与店家买了马,骑在马背上,手中摇着折扇,悠闲的出了城。
第49章 心软 穿过热闹的街市,熙熙攘攘的人群,出了城。 城外逐渐人烟稀少,大都是来回忙着赶路的。谷向焱悠闲的坐在马背上,马缓缓而行,在一众忙着赶路的人群中显的格格不入。 出了城门没多久,便察觉身后跟了一人,一回头,便看到小哑巴,一声不响的跟在马后。 没有马,没有包袱,徒步而行。 谷向焱眉心一皱,眉心的莲花凑在一起,犹如花苞,含苞待放,“不是让你不要跟了吗?给了你银钱,你想去哪,便去。” 小哑巴抿着唇,一脸倔强,眼神坚定,就是跟在马屁股后面,一步不停。 谷向焱脸上多了些不耐,坐着身体,拉着缰绳,双腿一夹马腹,马哒哒的跑了起来。 小哑巴一愣,便跟在马后面跑了起来。 谷向焱见此,再次加速,马越跑越快,很快便将小哑巴甩在了身后,这样急速跑了一会,猜测小哑巴应该会知难而退,才拉着缰绳,让马慢下来。 眉心舒展,莲花绽放,却没想到,一刻钟之后,在马屁股后面,又看到了小哑巴的身影。 谷向焱烦躁的撇开脸,驾马急行。 逐渐正午,日头正盛,谷向焱端坐马背,行在官道上,两侧林木茂密,却遮挡不住这炙热的日光,马蹄声哒哒敲击着地面,渐起阵阵尘土。 谷向焱转头向后望去,在目之所及一个灰色的人影,歪歪扭扭的跟在后面,头发披散开来,额头的汗顺着脸颊,流入衣领之中,灰蓝色的衣服全都汗湿,沾染了尘土,灰突突的粘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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