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修为中不太冒头的冷牧,至始至终努力联系顾景,自打上回去边境处搜寻药草给人一棒子敲晕后,他就感觉对不起所有人。 如若不是亲自去找那一株草,李非燃哪来的机会,顶着他的身份回到南桐宗,玩了一出狸猫换太子,还把浓烈的魔气强加在灵石上,让在场诸位亲眼所见。 段渊,还不是一般的魔修。 是事实,且多说无益。 冬末春初,唯那枝叶末端的积雪难寻踪迹,气温不饶人,哈出去的一口气能看得到,冻得眼尾泛红,额前零碎的发丝泛着少有的银白。 魔境边区 漆黑的夜晚,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涂抹在天空中,连星星也没有闪烁。一股阴风狂烈的吹来,整条隧道都摇颤了起来,惨烈的凶煞气息汹涌澎湃,让人灵魂都不禁战栗。 修仙的几载春秋,不过是瞬息间,偏偏,顾景才破除情欢毒,充沛灵力冲破禁锢要蔓延至全身之际。 这紧要关头 他胆肥地把护心气给分了七成给了段渊! 大量灵力一下没能得到压制和缓和,冲刷的猛劲儿,刺激着每一根神经,钻心的巨疼,让顾景一瞬的麻木。
第50章 三千青丝成华发 原著小说,仙尊顾景最终结局,是此书唯一的意难平。 死于一场大战,亦是死在九重天雷落下,劈得他浑身失去了知觉,往事种种掠过,仿若大梦一场。但他脸上没过多的情绪,本来充满死气的眼眸骤然清明,他到底是挥动了那十年未出鞘的剑,那一天,所有人都在瞻仰,那惊天一剑,天地震颤,野兽悲鸣。 可顾仙尊只静静看着台下为他默默落泪,轻轻一笑。那会大雪忽而卷起,覆盖住地上青嫩的草儿。自此,这个爱凑热闹的仙人再不能看红尘繁华、听人间喧嚣。 周边 星星点点的光晕点点消散,穷极一生的追夙终落得一个魂飞魄散。 现如今小说剧情走得稀里糊涂,但顾景觉得,应当距离不远了。三千青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白,是力不从心,是体内的修为再也压制不住,爆发出来伤着了身,出现短时间内最为脆弱的模样。 所庆幸,修为没丝毫减少。 魔界不像人界,到了三更半夜,哪怕是边境,仍有很多人在街上。灯火通明,许久未曾见到亮光的眸,不禁狠狠一缩,顾景下意识抬手去挡,却是一道长剑已然出鞘,直抵他雪白颈上。 朦胧月色,清冷凄寒;伺隙的星辉,顾盼流光,欺瞒婉转。来人是个姑娘家,脸上戴着银白的面具,添了几分阴郁,但刻在骨里的灵气动人没被隐没。 那透着碎光的美眸暗藏杀意。 她手持长剑,栖止,冷笑。 顾景微眯着眼,碍于自身不适,外加手上抱了个人,属实不太方便与她动手,向后退了步,与长剑拉开距离。 好言相劝:“在下与你无冤无仇,何来那么大的戾气?” 她一听,眉眼没来由一弯,像在笑,但瞳底没一丝笑意,提响了嗓音:“顾仙尊好生狼狈,竟一夜白头,不亏是贵人多忘事。” 仅一开口。 顾景便认出,她是无山宗掌门人——萱琦。 不等再有回应,面前人倒是把长剑收回了剑鞘,就在顾景以为她愿放他们走时,她忽而拔下青丝之上一支金步摇,金光黯淡,飞腕金步摇正中他的肩膀上,那本该扎进心窝子的饰品,偏了位。 一滴赤红的鲜血仓促间涓涓潺潺流过一地,他手一下脱力,差点没抱稳昏迷的段渊。 “多谢,萱姑娘不杀之恩。” 把人放在地上,半搂的姿势,顾景费劲地拔出肩膀上的头饰,就听到耳边萱琦清淡如月光,没过多情绪掺合其中的声儿响起。 “不谢,你也救过我一命就当还你了。我徒儿柳文花重金捕捉你们,魔界也不是万能避所,我既然能找着你俩,他们也能。至少,今晚你不能在此留夜,向东继续行百里路,离开这条街,拐弯后在那偏僻的路上有一户老夫妇,你可以去找他们留宿一晚。” 带血的金步摇,他还给萱琦,抱拳行了个礼,重新抱起段渊,正欲转身就走,身后的人忍不住把他喊住。 “就这般信我?” 长而微卷的睫毛轻微抬起,目光清澈,他问:“我若不信,还能信谁?” “哈哈,若你徒儿没发疯灭我门派,许是能成为朋友,不过,这也是后话。记住,日后再相见,你我便是敌人,灭门之仇,我和阿文会向你们南桐宗讨回的!” 萱琦放声大笑,可即便如此语调依旧清冷,只是眼神略微柔和了些,又叮嘱一句:“早些歇息罢,我先告辞了。” 顾景点头,脚步沉重。 越往东行,越是偏僻,到后边,街道上空空荡荡,唯有吹落的叶片游荡于此,连个照路的灯笼都没,也就凭借着天边的孤月洒下的银辉。 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他怀里的段渊状况比适才要好些,兴许是因为身处魔界的缘故。 倒是,顾景的身躯比上次要更为羸弱。 修为生生压制得只剩两层,他叹气,低头,用嘴唇轻触段渊的额角。 冰凉的触感传来,顾景的心跳猛烈,胸膛里似乎燃烧着某种炽热的感情,快要溢出来。 时至今日,他仍没想通,自己对段渊的这份情究竟属于什么,一直以来都让它随风飘散,越飘越远。 又行几里路,天又沉几分,顾景觉得走了很久,总算见到萱琦口中的一户人家。门口挂着两灯笼,通亮得很,这家人位于郊区,在看旁侧荒芜,另外间屋,顶上漏雨,应该是无人居住。 却在叩响门的第三下 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伯看到同样白发的顾景,面露惊讶。 而后打量了下,肯定道:“你不是这儿的人,你是人修怎么想不开来魔界?” “苦衷太多,一时半会说不清,能否留宿一晚?感激不尽。”顾景道。 老伯摇头,“我家房间紧张,只能容一床被褥……” “没事,我能坐一晚不打紧。”顾景说着就腾出手来去掏钱袋子,抓了些碎银子,也没想过人界和魔界的钱币是否通用,就强行塞了过去,嘴中道谢,“只需将我二人安置妥当,稍后我送上酬劳。” 老伯思忖片刻,道:“那行吧。” 顾景抱着段渊踏进屋里,刚把他放在床榻上,便听他闷哼了声,睁开眼,鬼使神差地望着天边的残缺月轮,怔忡出神。 外面黑沉幽暗,只能从没关牢的木窗子看见灯暖色的反光混着清冷月色,以及映照在床前,正替他掖紧被褥的顾景脸上。 一抹苍白挤入瞳中,倒影里是他瘦削的轮廓。 黑与白区分明确,可这一头的白发如何解释!还有他的脸,愈发被衬得极度苍白,活脱脱一个病美人。 顾景当看到他这要吞人的眼神,一颗心猛然漏跳了一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又倏地一下转开了头。 嘴上轻道:“别担心,为师会护你周全。” 段渊缓慢扭头,视线聚焦在他肩膀上,“疼吗?” 那金步摇可是接近穿透整个肩胛骨,怎能不疼,可他是师尊,是他的长辈,保护伞,他要是垮了,该怎么办? 便是一摇头,指尖摩挲,轻笑道:“不疼。” 显然,段渊不那么认为,他皱眉,突然抓起他的手,按在伤口附近:“你骗我。” 疼痛霎那间撕扯开来。 兔崽子!要谋杀你师尊啊! 顾景的表情僵硬了瞬,旋即又恢复如常。他抽回手,笑得很是违心:“真的不痛,你睡一会儿,咱们明儿再论如何回去。” 这间屋子当真太小了,就那么一隅之地,床也小,根本容纳不下两人,倒是搁在桌上燃烧着的蜡烛,昏黄的光晕忽明忽暗。 两人距离靠得近,眸中闪过的慌乱都能看得到。 段渊盯着他看,抿了抿唇。 良久,他道:“师父……你这满头白发?” “嗯?” “修仙人一旦白发,意味着离死不远。” 顾景一愣。 他没察觉到自己身上有异,只是方才在撕碎结界时耗损了太多元气,而那瞬间的白头,也是在这之后出现的。 他想了想,实事求是:“有伤,但不致命,倒是这一身修为在这魔界待久了怕是要废。” 原本还摇曳的烛光,也在这一刻凝固住,段渊保持沉默,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在光晕下的那个熟悉身影。无论过了多少个春秋,顾景依旧是顾仙尊,身姿欣长挺拔,侧脸却带了些疏离的淡然。 好像对谁都不上心。 情绪落寞间,顾景伸出食指在他额头轻碰,低声笑:“怎么了?” 那伸出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让段渊给一把握住腕子,没女子的纤细,却也瘦弱得很。 他如猫儿般,弱弱喊着:“师尊。” “嗯?” 段渊喉咙动了动,终于鼓足勇气,哑声说:“您、您喜欢我吗?” 漂亮的美人,是从头到脚没一个地方是不令人为之心动,只轻轻地挑了下眉头,段渊看着,呼吸莫名变得絮乱。 嗓音沙哑又低沉:“师尊……我是男子。” 此言一出,顾景身形一顿,像是没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古怪地瞅了他一眼,貌似在说:你是女的才是件惊悚的事,为师还没老到连男女都分不清。 “嗯。”顾景淡淡应声,手指拂过他鬓边的几缕碎发,垂下眼睑,遮掩了眼底深藏的情绪。 扑朔迷离之感,会让人看不透彻,容易想错。 “可我不讨厌你,但也没说欢喜你。” 仿佛是最平凡的情爱,可细数下来,每一个字都饱含了浓厚的情谊。段渊一时拿捏不准,但四舍五入下来,他不就喜欢上自己了吗?段渊浑身一震,眼眶湿润,他攥紧顾景的手掌,像是害怕这仅有的温存消逝。 大概人一激动,脑子犯浑,到嘴的爱慕成了句生硬的谢谢。 他的声音并不高亢,甚至有些沉闷,带着慵懒和磁性。 “师尊,我谢谢你。” “……” 顾景没答话,他垂眼凝视着他。 月光静静地淌下来。 这破天气说来也是奇怪,刮风下雨只在一瞬之间,来去自如,直叫人猝不及防。倒是天边尽头,仍有灰色的云朵飘移未散,没落完的雨水,时不时还会从屋外边刮来几滴下来。 混着凉风吹来,砸在身上,没意料之中的冰凉,反倒是热到心坎里的滚烫席卷而来。
第51章 若没收你为徒 他的眼眸漆黑,宛若夜幕,可这双眼,却像是一汪泉水,澄净得叫人忍不住探究其内,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 段渊的手微微颤抖,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痒得厉害,又疼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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