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垂下眼来时,见着坐在怀中的崽子,不知何时正转头一眼不眨地望向自己,眸色黑白分明里头有股碎光一闪而过。 速度之快 顾景一下没能瞧清楚,也懒得再去跟段渊“来个深情对视”。 一句“都这么大了”,包含了人间百态。 段渊背过身去目视前方,只是那同是握着缰绳的手蓦地松开,指尖发凉,到底是落在了马脖子处。至于他的眼从一而终还未离开过顾景骨节分明的双手。 “北边地,气候凉,加上是临近冬季,路上一遭委屈你了。” 段渊若有似无回应了声:“嗯” “你冷吗?” “还好。” 好个屁! 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这孩子,太过冷漠了吧? 顾景为难地皱起眉头腾出手来,捉住段渊的一只手,难得地对方没直接甩开他的手,还算得上乖顺。 十岁大的孩子还在长身体,而段渊貌似比寻常同龄人个子矮上些许。是魔宫里待他不敬克扣一日三餐,还是他的好父亲过于严苛,把孩子给活生生饿瘦了? “没事,不劳仙尊费心,我自幼畏寒,手脚离心脏处远,没温度正常的很。” 你五岁结丹,怕冷谁信?伤势过重,修为没法护身避寒才是真吧。 小小的一团崽子在风中跟只乳猫没二样,瑟瑟发抖,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冻的。 终究是于心不忍,哪怕再厌恶憎恨面前这个即将灭世的魔头,可人家段渊表了标签的“绝世好攻”,前两世待他不薄,几乎求着跪着说了一堆甜言蜜语让顾景喜欢上自己。 倒搞得顾景问心有愧。 脱去披在肩头的貂皮大衣,一甩手落在了坐得笔直在那死撑说不冷的段渊身上。 顺势用手抓着偏大了的衣裳,他错愕抬眸:“仙,仙君?” “披着吧,我知道你天资傲人,但你现在病了,病来如山倒,你必须服软,穿多点不容易生病。” 清淡的嗓音百听不厌,那人散发出来的体香是幽幽檀香,大抵是夜间难以入睡,需得用熏香之法得以睡去。 而他的衣物,香味就更加明显了。 嗯,还有淡淡的皂角香。 段渊在顾景看不到的地,偷偷把大衣领子扯着放在鼻下痴迷近乎于眷念疯狂的意味。随即仿若用了毕生所有力气,把这衣死命拽着压进胸膛,好像只能这样做,才能彻彻底底占有他。 多好一件皮大衣,抓得变了形,顾景虽前世今生不缺钱,但不代表可以随意糟蹋。 便是看上几眼觉得肉疼,默默将视线偏到别处正儿八经骑起马来,随口一道:“行了,有这么怕冷吗?这衣裳你穿吧,我就不要回了,毕竟我那住所是雪山之巅,凉得很,改日若有了空,还可在后院堆雪人玩。” “堆雪人?” 他没这么无聊。 却是为了一个人,段渊甘愿做个无聊至极之人,于此,他又在话的后边添了一句:“若师尊想……弟子可以为师尊堆一个。” “改口叫师尊了?那行,到了南桐宗,你休息一日,为师教你修行,但切记莫要学歪门邪道误入歧途,知道不?” “知道,师尊教训的是。” 你还知道啊? 一阵冷风迎面吹来,顾景呛了大口,片刻失态,被自己的狼狈气乐了,暗骂着:这兔崽子说什么也不会听,前世这话说了两回,有什么用?灭世谁阻拦都不成,而灭世的最终目地就是成为这片大陆的主宰者,让万人臣服。 这般 把他给抢到魔宫做压寨夫人,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让天下人知晓。 扫兴! 长夜漫漫,冷风吹不停。西北风呼呼地吹了七八天,风尘仆仆的二人总算是爬山涉水从边境赶到了南桐宗。 回到门派的感觉太好了。 顾景从马背下来,两条腿都有点发麻。 此时,三更天,寒夜的天幕,半个月亮斜挂,星星在闪烁着。空气寒意似若凝了曾霜,叫人把眼啊鼻的给凝住似的。唯有南桐宗里亮着昏暗的灯火,映照着顾景憔悴的脸颊。 马上趴着个小孩,段渊头手脚垂下,上边盖了件白袍,睡得还算舒坦。 顾景心下一软,对他心思复杂得很。想杀杀不死,想逃逃不掉,究竟何等委屈让他全受了个遍。 唯有一声“卧槽”缓解心中痛。 人,顾景本是想抱着进宗门的,奈何,里边还有几位刻苦勤奋习武的弟子没睡,回山巅的路要经过他们那,而段渊是魔族人,他不想惹是生非。 纯粹为了自己不被上打算继续玩师徒恩爱游戏,把这个大魔头养着罢了。 “委屈你一下。” 说着,顾景放走了马,从乾坤袋掏出个麻袋子,将段渊塞进去,大力出奇迹直接扛起就走。 另一只手拿着壶美酒,畅快饮了几口,由于不敢随便乱用灵力,酒劲没能及时排出体内而上了脑,俊俏白皙的脸浮现出淡淡红晕,连眼梢也染了酡红之色。 色相诱人。 他摇摇晃晃,大手大脚,生怕别人看不见是他顾大仙尊回来了。 弟子们纷纷上去参拜作揖:“弟子参见仙尊。” 顾景酒量本就不行,上辈子还没魂穿到这书里,他是影视圈风靡全球的影帝,但也是唯一一个能做到滴酒不沾的人。经纪人不了解他酒量,有回没帮忙拦住酒,让他喝了口白酒,结果醉得话说不利索,走路也东倒西歪,闹到凌晨四点总算睡去。 人生寻乐,其中就有把酒言欢。 顾景由于自身原因没法喝酒,但顾仙尊不同啊,他岂非凡人,有修为有能耐,酒还没下肚热乎一会,他就用灵力强行逼出体外,过了趟嘴瘾,乐得美滋滋。 因此除了段渊,再无第二人清楚他的酒量。 哪里是千杯不倒? 分明一杯就倒! 见着仙尊喝酒醉态,南桐宗弟子们撞见万年难见之事,又碍着不能失了礼数,只得隔有三米远上下打量。 顾景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他揉了揉头,眩晕劲儿直冲脑门,他犯恶心地咽下口水,沙哑着音儿道:“你们继续练,明儿托本尊把掌门叫到我那地,有要是谈。” “是!” 众人站直了身齐刷刷道。 训练场子距离雪山之巅距离也不少,顾景恨没法用灵力,否则那么长的路哪由得到一步一个印走上去? 且不论其他 光是长阶数万,能从白日走到黑日,反复来个几次,才走得上去。 顾景犯愁地走回来去问其中一名弟子:“你有灵宠没?” 为首的弟子是在场修为最高的,他的师尊周一帆瞧他小小年纪有所盼头,喜色上脸赏了火龙之物。 说来也奇 这火龙之物,并不是如它名字般是一头会喷火的大龙,而是一匹马,火马,浑身散发着火,好在臀部坐上的地没火,但温度高得吓人,没修为的人决不能坐,否则,能烤个三分熟。 “仙尊不是有一只……啊,有的有的,您是……” “借用一下,忙完就让它回去找你。” 弟子是不舍得,他宝贝得紧,没坐过一次,但看在是顾仙尊,忍痛割爱把灵宠唤出低头与它说了些话,火马听话地跪下身子,好让顾景上马。 “多谢!” 得了便宜卖乖的顾某人,强压着酒劲泛起的不适。一个帅气利落的翻腿,稳当的落在马背上,把用衣裳包裹住的叶沉用稀薄的灵力罩住,却是横放着。 长而结实的双腿狠狠一夹马腹,拉紧缰绳用力一扯,火马会意起身扬长而去。此马说到底非寻常马也,自然助跑几下便飞了天。 余下一群弟子面面相觑,他们吃了一嘴的灰,望着还没沉静下来的尘土,捂住口鼻,七嘴八舌。 “仙尊好像没醉?” “我也觉得像是装醉,天下号称酒仙,谁能喝得过他啊?笑话!” 还没远去的顾景听了这话,身形一个踉跄,他清了清嗓子,自言自语:“本尊就是千杯不倒,没醉,没醉!” 清澈的音夹杂了浓浓鼻音与酒气,无论换作是谁走来一听,都会说上他醉了。可段渊不会,他就是欢喜无底线地宠他,往死里宠,宠得脾气坏得没了边。 除了他 还能有谁受得了顾景这个暴躁的脾气? 段渊动了下,发觉压着的地恰好是重创位置,挪一挪疼得冒冷汗,还有离地数丈高,如有闪失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可没忘记,顾景现在不能动用灵气,即便毒排了大半。 放弃了所谓的挣扎,他求助顾景:“行,师尊没醉,能把我竖着放吗?横着搁胃难受得很。” 唱《一剪梅》正欢的顾景愣是吓得跑调,高空万里的风比底下来得猛,他青丝吹得凌乱,有一根呆毛,不客气地竖起,在月辉下极其明显。 “你何时醒的!”顾景瞬间酒意吓没了。 “刚刚,师尊莫要急,就是您把弟子放在这会燃烧的马上那会才醒的。” 忙手忙脚把人放好坐在马上,听到段渊把话讲得有那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儿,神情依旧平静得毫无任何波澜。 相比之下 顾景没法继续安定宁静。 这话,他有点不敢确信。 其实不信也是对的,段渊早在顾景把他扛进南桐宗就醒了,这么大的动静,他是睡着了,但不是让人迷晕或是打晕。 只是想装下,看看师尊的反应会是如何。 顾景是段渊心中的白月光,美好神圣,上两世,他亲眼看着好徒弟是如何将月光染黑,将神明拖下神台与他一块同流合污。 以至于每回独处 稍有不慎,宛如藏在暗处的毒蛇扑上来咬住喉管。在被掳进魔宫的日子,段渊都在极力压制住心中的阴暗面,忍住想伸手抚摸他的脸,做梦都在想,又怕会变成幻影无法挽留,犹如那一段逝去的记忆无法挽回。 过去种种,只因对上了段渊的眸,那两汪清水似的桃花眼,虽然总是淡淡的看人,却有说不出的明澈。 此时 映照出顾景如清烟一般的惆怅…… 强劲的寒风吹过浑身发热的顾景,也吹过静俊美的面颊,一颗滚烫的心越吹越灼人。 也把熏醉的脑袋吹清醒了。
第5章 师尊也有七情六欲 顾景有个秘密,如若能有重新穿书的机会,他定会选择名字好听的宗门做里头的仙尊。否然,他人问起是哪个门派之时,他回答起来都不自信。 南桐宗 谐音自个品,能品出二层含义。当初顾景在看这本书首先吐槽的便是开篇主角所在地,简单粗暴,言简意赅,恨不得让每个读者知晓这书的题材类型。 也该庆幸于这个世界里的人并不理解所谓的南桐宗,只觉得此乃第一宗门,无人能敌,诸多强者汇聚于此,单独出面一人都足矣震撼全场。
92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