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郎,带我一起走吧。我说过的,你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 “杜湘——!” 杜徊突然暴喝一声,他在知道元渡要反韩归远的时候都不曾如此暴怒,此时却青筋暴起,双目赤红。他一字一句,透出深深失望和愤怒。 “杜湘,你是无驭门的仙者!你竟然要与这种勾结血海的畜生一起走?!” 杜子美缩在后面,面带惶恐地伸头看了一眼自家伯父和姑姑,最后颤颤巍巍地又缩了回去。 杜湘牢牢扒住元渡的胳膊,玲珑有致的身体贴在他身上,元渡十分受用,扬起下巴朝杜徊啐了一口。 “老匹夫,你当年不让湘儿嫁我,可曾想到会有今日?” 他说完这句话转头就要走,杜湘犹豫地看看暴怒的杜徊和发抖的杜子美,眉眼浮现一丝犹豫。 “哥哥……” 元渡转头看她一眼,不屑地嗤了一声。 “我只能带你一个,要是带上他们可就出不去这血海了。” 杜湘一愣,头微微偏了一下,躲过杜徊宛如刀割一样的眼神,低头拉了一下元渡的衣角。 “那我们自己走,元郎去哪我去哪。” 两人飞身入血海,奇怪的是,血海的诡异红光像是避讳什么东西一样避开了元渡和杜湘,他们二人一路顺畅,不多时便没了人影。 杜徊追了两步,被众人拦在重陵之内。 他忽然想起杜湘小时候咯咯笑着抱他的腿,玉白的小脸扬着,眼睛亮晶晶的。 ——哥哥最好了,湘儿最喜欢哥哥了!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满目疲惫与失望,嘶哑的声音透过无边无际的血海。 “杜湘,你今日走了,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妹妹——!” 众人张着嘴看着那两人头都不回的离去,又看了看被杜子美扶住,面色衰败的杜徊,心中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但血海越来越近,他们也都没有心情再关注别人家的鸡毛蒜皮,注视着已经淹到门口的血海,打了个寒战。 “柳司长的解药呢?可否给大家分以下?” 柳曲被元渡一击之下脸色仍旧苍白,她轻轻喘息着被卫恒扶着坐下去,闻言咳了咳。 “并没有什么解药。” “什么?” 众人大惊失色。 柳曲叹了一口气。 “我少年时经常以身试药,所以对这类毒药有一定的免疫……但也只是免疫了一部分而已,我自己的灵力也被封了大半。” 众人绝望了,各门派的弟子已经被解了束缚放了出来,脸色灰败地坐在角落。 “还有一张底牌。” 重陵学宫宫主突然发话,他苍老的声音传到众人耳中。 “什么底牌?” 宫主顿了顿,神色带了些惆怅的遗憾。 “百年前云海司长曾在重陵学宫设下一道护山大阵。那阵法精妙至极,应该可以抵挡一会儿。” “云海……”有仙首喃喃自语,脸上浮现了一丝犹豫。 “他身上还有勾结血海的嫌疑……” “这时候了还管这些!再说了,你们是谁亲眼见到云海勾结血海了?还是像今天这样被他给一网打尽,逼入死局?” 柳曲声音有些虚弱,但语气坚定。旁边的卫恒也沉声。 “一些都未有定局,不可随意污蔑他人。” 众人都沉默了,宫主从怀中拿出了一枚乌黑发亮的石头。他抬头看了一眼杜徊,叹了一声。 “杜门主,柳司长负伤不宜动用灵力,只有你的灵力未被封印,还请你启动大阵。” 杜徊沉默地点点头,他不由得想起百年前那位意气风发、少年天才的司长,又想起这些年自己对他的偏见恶意,手一僵,却还是慢慢催动大阵。 霎时间,奔涌的血海一静。重陵学宫下叫骂的魔物被一道淡蓝色的光雾隔绝在外——一个坚不可摧的光笼罩住了重陵学宫。 仙首盟看着这道大阵,上面充盈的灵气伴随着奥妙不可说的法则缓缓流动,将一些血腥隔绝在外,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位司长,即使是死了百年,也依旧在庇护着我们。” 诈尸的云海司长正在重陵学宫后院的寝舍里悠闲地晃着腿。 他百无聊赖地摆弄那个从文府城带回来的恶鬼面具,忽然手一僵,与直起身的韩归远对视一眼。 “出事了。” 人力终有尽头,杜徊将自己最后一丝灵力都献给了大阵,面色灰败地向后倒去,被杜子美手忙脚乱地扶住。 没了灵力的供给大阵很快消磨殆尽,百年前那位云海司长给重陵学宫最后的庇护也荡然无存。 有的仙首拼了命地要阻挡血海进入重陵学宫,竟自爆灵台,连带着嘶吼着的魔物一同炸成了朵血色烟花。 身后是他的亲传弟子和同门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有的弟子已经站立不住,被旁边的同伴死死扶住,在先辈的模糊血肉中崩溃嘶声哭喊着。 “谁来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救救我们啊!” “师父!盟主在哪——?!” 血海已到重陵门前,那张悬挂千年的匾额粘上暗红,在嘶鸣声和无数哭喊声中清脆的咔嚓一声响的一瞬间。 有风来。 寒松清冽的气息吹散了粘稠的血腥。 满脸眼泪的弟子们抬起头,透过模模糊糊的视线看见有人越他们而出,闲庭信步般走向无边血海。 那道身影熟悉又陌生,每走一步,便拔高一寸。 许多仙首并未见过这道人影,却有弟子哽咽着迟疑。 “秦月?你……” 那人终于停下脚步,他站在众人的最前方,身姿挺拔像苍南山上永远不会弯折的松,又似一柄镇守天下的利剑。 卫子桓瞪大眼睛,握着刀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韩……韩盟主……” 他没看他们,袍袖飞舞间无数剑影呼啸而来! 他抬手,指尖一点正在汹涌而来的血海,唇角微动。 “静。” 霎时间,风静,云静,血海平。 仙首和弟子们看着那道背影,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下一秒狂喜地惊叫起来。 “盟主!是韩盟主!” “我们得救了!秦月竟然就是盟主!” 有魔将跃血海而出,嗜血眼神盯着韩归远,血腥戾气扩散开来。 “原来是人域主。”他咧嘴,露出猩红的肉,“那又怎样,血海想要的地方,就没有……” 他话音戛然而止,清鸿微光一闪而过,那颗丑陋的头颅骨碌碌滚在地上。 韩归远手握折离,目光扫过无边无际的血海,眸中不知是何神情。 “原来这就是血海。” 魔君们被挑衅了威严,血红暗光蔓延到韩归远脚下,如附骨之蛆般攀着韩归远的袍角向上染去。 他们刺耳笑声不绝,没有神智的低等邪魔也跟着嘶吼,嘲笑人域主不过如此。 韩归远看着那不祥之光一路而上,眸光未动半分。 弟子们的心又提起来。 突然,韩归远肩上搭了一只手。 手指白而细润,像是没有任何威胁力。 弟子们看着自己那位整日懒懒散散的小师叔面带笑意,将一只手搭在了韩归远的肩上,幽幽叹息着走入血腥之地。 那些血光在接触到他指尖时宛如水火相接,瞬间褪了个干干净净。 他的面容在红光的映照下开始变化,素白衣衫在血海的风中回荡,像是开在荼蘼血海中的一朵洁净霜花。 所有人看见魔君们的脸色变了。 洛君望从韩归远身后闪身而出,立于他身侧,眉眼犹带笑意。 青面獠牙的面具被牢牢扣在脸上,挡住了那张秾丽至极的脸。 他目光扫过战栗的魔君们和无边无际的血海,像是在欣赏什么美景般,愉悦地笑了一下。 只是这一声,所有魔君便都支撑不住跪了下去,头深深埋下。 洛君望看向那些魔君,眉间魔印乍现,衬得他眉眼诡艳无双。 “当真是放肆。” 他开口,柔和中掺了无尽冷意。 “谁准你们出妄洲的?”
第五十章 大情种 洛君望修为被压制是因为天道不容血海,现在血海都淹到天道眼皮子底下来了,自然是没时间管洛君望了,甚至还要依仗洛君望。 于是弟子们就看见自家小师叔不仅模样变了,连修为都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增长——直到变为一个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修为。 全场寂静。 韩归远微笑着后退一步,将战场留给洛君望。 洛君望带着个面具,人域众人都没认出来这是谁,但血海的这群被洛君望奴役了百年的魔物,一闻味就知道是他们家城主。 魔物颤抖地趴着,身后重陵学宫中卫子桓收了刀,看着那个陌生的身影,颤巍巍叫了一声“小师叔”。 魔物瞬间抬起头,看了看卫子桓,又看看洛君望。 洛君望垂眸,手指轻轻一抬,那个魔物的头颅飞出去,血喷出来溅了旁边人一身。 洛君望面无表情地偏头躲过飞溅而来的污血,望向另一个魔物,语气淡淡。 “你说,我为什么要杀他?” 魔物傻了,他颤抖地看看那个头颅上还未来得及闭上的眼睛,咽了咽口水,毫无刚刚叫阵的神气。 “回回回城主,是因为……嗤——” 洛君望又一扬手切断他的喉管,笑了笑。 “错了。” 众魔物:“……” 可是他根本还没有开始说啊啊啊啊啊! 洛君望看了看跪的整整齐齐的魔物,叹了一口气。 “一个一个杀太费劲了。你们既然能够替我操控血海,不如也替我做件事。” “——城主吩咐!” 洛君望懒懒撩了一下眼皮。 “你们替我杀了对方,最后留下来的那个人可以活,回妄洲给都喻传个话,让他来人域见我。”洛君望顿了一下,竖起一根手指,笑眯眯道。 “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他话音刚落,最前方的魔物便被一刀捅了个对穿。血海之地,血肉飞溅。 洛君望扯了扯嘴角,躲到韩归远身后,拉住了他的袖子。 韩归远转头看他一眼。 “怎么了?” 洛君望偏过头,不看那血光四射,放软了声音。 “太血腥了,师兄替我挡挡。” 所有人:“……” 人域众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连正在厮杀的魔物动作都顿了一下。 这是什么恶心的角色扮演啊? 这是撒娇吗?!可为什么感觉更恐怖了啊! 所有人都不敢搭话,只能慢慢熬过一盏茶的时间,等待洛君望的下一个动作。 只不过血海对于杀人这一方面向来利落,时间还没到,就剩一个魔物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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