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年不太在乎,他们有的是钱,有的是房子可以住,只不过这间公寓是他最割舍不下的居所,他跟奥古斯特在这里相遇相爱,整个公寓遍布着他们纠缠的气味,比巢穴更让人安心。所以他们逛遍整个世界之后,又回到了这里,一住就是好几十年。 迟年从床上下去,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空气很潮湿,外面下起了暴雨,像是整片海都倾倒了过来。落地窗已经有些开裂了,很久都没有人来修,冷飕飕的风刮到他身上,不能带走他身体里半分暖意。 雨水顺着裂隙渗进来,淌到地毯上,脚下每动一步都会发出粘稠的水声,一股浓稠的水腥味扑鼻而来。 他看了一会雨幕下的绚丽灯火,又转头回到床上。 那只被他视作伴侣的怪物懒散地在床榻上蠕动着触手与肢体,祂没有眼睛,但迟年知道,祂的视觉器官全都注视着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奥古斯特很少以人类的形态出现了,迟年没什么所谓,只要奥古斯特在他身边,是不是人形对他来说都不太重要。 “漏水了,”迟年甩了甩脚上的水珠,爬回床上,谢天谢地,床铺还是干燥又柔软的,只是沾了很多带着腥味的东西:“奥古斯特,至少稍微修理一下,不然房子明天就会被淹坏。” 扭曲的、狰狞的怪物抬起一条触爪,缓慢延伸到落地窗前,一些不知名的物质从祂的吸盘里渗出来,黏糊糊地附着在裂缝上,渐渐的就没有水渗进来了。 “你最近越来越不爱动弹了,只有交配的时候稍微精神一些,”迟年照旧缩进祂的怀里,抱着祂的触爪揉揉捏捏,熟悉的温度让他感到很安心:“是不是休眠期要到了?” 奥古斯特在他脑海里投射了一个附和的意思,触手缓慢地将他裹紧。 “啊,不要撒娇,”迟年翻了个身,脸颊抵在那些分不清头尾的触手衔接的地方,呼吸温热:“休眠期都要到了,别总想着交配,我记得上一次交配还是在十分钟之前。” 奥古斯特不高兴地晃动触手,过了一会,祂发现迟年打了个哈欠——迟年已经很久没产生倦意了,现在应该是受祂的影响,也即将步入休眠期。 “我们要睡很久,”奥古斯特从某个地方拟态出人类的器官,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好听:“年年。” 触手懒洋洋地搭在迟年身上,有一些蹭着他的面颊。迟年困倦地蜷缩起来,唇角擦过一根触角,那根触角就像是舌头一样轻轻舔他的唇角。 迟年应了一声,把自己缩得更紧了一些,垫在身下的触手感兴趣地动了动,然后伺机缠住他。 “在哪里睡?”迟年问祂:“我记得你说过,要去一个有很多能量矿的地方。” “是时候送你去了,”奥古斯特舒展了一下身体,休眠期让祂不太想动弹,不过迟年的气味会让祂好受很多:“卡伦星系,你会在那里遇到另一个......准确来说是另一些我。” “我知道,”迟年表现得很平静:“所以,你、还有另一个迟年,你们都要离开了,是吗?” “嗯,”奥古斯特告诉他:“年年很满意现在的结局,所有的遗憾,所有的痛苦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他想回去了。” 祂顿了一下,补充道:“我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足够长了。” “确实够长了,”迟年说:“对了,属于我的那个怪物,我感觉到祂出现过几次,有一次代替了你三个月,然后是几年,最长的一次祂出现了十年,哈哈,那十年里祂像个色.情狂一样缠着我交配,经常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我,不过并不讨厌......祂亲口告诉我的,祂叫洛维亚。” “祂其实在更早的时候就出现过,不过那个时候你的基因还没觉醒,所以没有感知到祂的存在,”奥古斯特说:“你身体里的烙印,准确来说是祂烙下的。” 只有烙印过伴侣,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名字。 无论是奥古斯特,萨缪尔,还是洛维亚,祂们的名字都是这么找到的。 “意料之外,”迟年笑了一下:“该动身了,奥古斯特,你的‘年年’好像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奥古斯特轻叹了口气:“希望不要再继续迁跃了,再迁跃,副脑都要闹了。” “还好我没有觉醒‘魂体迁跃’的基因,”迟年笑道:“多亏了他,我并没有留下什么遗憾,也不需要去其他时空拯救‘另一个自己’。” “他在拯救你,也在拯救自己,”奥古斯特说:“‘跨越时空’本来就是一个永恒循环的能力,在你看来,是他救了你,可谁又能保证,不是来自其他时空的‘奥古斯特’、‘迟年’把他的命运轨迹推到我身边。” “从我们相遇的那一刻起,所有与我们相关的时空,就已经被搅乱了,”祂轻声说:“只有这一点,是绝对恒定且无法改变的。” 迟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奥古斯特沉默片刻,说:“你该回洛维亚身边了,休眠期可能会维持几百年。” “好长啊,睡醒之后估计又要精神几百年、几千年,”迟年最后抱了祂一下:“谢谢你们,啊,我感觉祂已经来了,祂是不是一直在偷听我们说话?” 奥古斯特从自己身上扒拉出一根格外活跃的触手,搁置在迟年身上:“你说呢?” 迟年抱着那根触手哈哈大笑:“原来一直在搞监视,我都没发现祂的存在,你们实在太像了,连味道都一模一样。” “连基因都一样,”奥古斯特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看着在迟年身后裂开的空间间隙,又说:“祝你做个好梦。” 迟年说:“你们也是。” 话音未落,空间裂隙里探出几根粗壮柔软的触手,把迟年整个包裹起来,拽了进去。 奥古斯特感知了一下,确认迟年已经平安到达洛维亚身边后,给洛维亚投注了一个代表‘离别’的讯息,撕开时空间隙,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 * “洛维亚,”迟年仰头看着那些充斥着宫殿的触手,轻叹一声:“你没告诉过我,你的本体竟然这么大。” “我也没有说过,我的本体会很小,”洛维亚轻戳了戳他的脸颊,副脑也挤过来,贴着迟年挨挨蹭蹭:“你的味道可真好,年年。” “唔,”迟年被副脑拱着倒在触手盘虬的巢床上,衬衫跟裤子已经被触手无孔不入地钻挤得快要撑破:“所以你打算在睡前再交配几天几周或者几个月吗?” “好主意,”洛维亚的声音带着一点笑意,祂的情绪进化得没有奥古斯特那么完全,但也不会差太多:“但在此之前,我要带你参观一下,未来要沉睡几百年的巢穴——年年,你想不到我到底花了多久才找到那个地方。” “那里有很多食物,很暖和,光线也不会太亮或者太暗,很适合交配或者休眠......你会喜欢的。”
第三百一十九章 完结篇 奥古斯特回来的时候,迟年已经被副脑淹没了,最脆弱的地方被副脑的口器包裹着吞咽,挤压得迟年只有痉挛着抬起腰,发出潮湿沉闷的喉音。 “我说过,离开太久的话,它们会生气,”奥古斯特以人形坐在迟年身边,手指伸进他鲜红的嘴唇里,轻按着薄软的舌尖:“年年这次真的玩得太久了。” 迟年咬着祂的手指咕哝几声,腰背紧绷着向后弯折,眼前聚拢着黑色的雾,像是在坠落,然后在某一个时间点着陆。 那些簇拥着、包裹着、填满着他的触手就像是泥泞的沼泽,柔软、诡谲、又宽阔,像是想要把他吞没的黑暗,它们的触感胶软、滑腻,比蛇要软,比人类的手臂更软,但是比吻坚硬。 迟年疲惫地扭动着腰肢,他处于触手堆的中心,细微的挣扎只是让更多触手有机会裹上他的皮肤而已。不停有柔韧的触手没入他,各种形状,各种触感,有的时候是两根稍微细一些的一起。 迟年没办法凝聚起思维,但他大概能明白,自己是自愿的,自愿沉溺在欲望里,自愿让怪物在他身上留下那枚烙印。 奥古斯特低头吻他,吻到迟年面颊发红,浑身是热恋中或高.潮中的温度,直到世界静止。 迟年急促地喘息着,在触手堆里翻过身,有一些触手始终徘徊在他颊侧,察觉到迟年在看它,就像舌头一样用触角舔他的脸。 迟年被折腾得没什么力气,伸手虚弱地搂着那根触手,更多闪烁着荧蓝色邪纹的触手往他怀里钻。 他掀起眼皮看着奥古斯特,叹了口气:“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已经...快一个月了,管管你的副脑。” 这一个月里,他被这几颗副脑折腾得简直要虚脱了,不过有烙印在,他的身体始终维持着最适合交配的状态。 “我只耽搁了几分钟,”奥古斯特有点心虚,小声说:“应该是时空之间的时差,辛苦了。” 迟年蹬了祂一脚,又轻踹了一脚还试图往他身体里钻的副脑:“够了啊,再闹就过头了。” 副脑缩头缩脑地爬开,讨好地缠着他的小腿蹭。 迟年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敲开光脑看了眼时间,有些吃惊:“竟然已经过去十七年了?” 难怪副脑要闹。 迟年摸了摸怀里的副脑,轻叹了口气:“对不起,我该早点回来的。” 副脑们立刻委屈坏了,一股脑往他身上蹭,哼哼唧唧。 十七年! 整整十七年! 你知道我们这十七年都是怎么过的吗? 只能守着一具不能动的躯体,旁观主脑跟伴侣在其他时空的甜蜜爱情(主脑转播),唯一的乐趣就是轮流给烙印输送能量。 卡伦星人寿命漫长到几乎没有尽头,理所当然的,祂们也都是很耐得住寂寞的怪物,大部分时间都用来休眠、进食、发呆、或者旁观宇宙纪元的变更——但这仅限于找到配偶之前。 拥有伴侣之后,卡伦星人除了睡觉、进食,剩下的所有时间都致力于粘在伴侣身边,亲亲蹭蹭抱抱贴贴,还有交配。 没有伴侣的时间,简直度日如年。 短短十七年,像是等了一辈子。 迟年看着悲伤委屈到满地乱爬的触手,只能挨个喊过来又亲又抱地安慰了一通,然后才能疲倦地倒在触手编织的巢穴里。 “十七年了,”奥古斯特已经回归了本体,祂本来也不经常以人类的形态出现,声音是从躯体的某个拟态出人类发声器官的地方传来的:“年年,要回地球看看吗?” 迟年摇了摇头,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我想先睡一会。” “可能很久以后才会醒,”奥古斯特说:“我也快进入休眠期了,我们要睡好几百年。” “......嗯,”迟年实在太困了,倦怠地翻了个身,又说:“不过在此之前,至少先帮我穿好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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