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撒爱着父神吗?” 祂说。 天真的、幼稚的、真诚的,纯粹而不带一丝揶揄的疑问。
第七十六章 慢慢上升是喜欢 这种事情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卓燦指的是, 眠礼在自己面前突然被带走/消失,而自己傻怔在原地,无能为力。 好在, 这一回被丢下的也不止他一个。 一想到小眠礼的亲爹也是同样待遇,卓燦好受多了。 他偷偷瞄了眼旁边的姜宵,神望着虚空,表情如旧。 好似并不为儿子刚刚又一次被劫持而烦恼。 现在这副不可一世高岭之花的样子,实在很难想象几十分钟前,还像个被惨无人道蹂..蔺的俘虏。 恶魔专属的俘虏。 接着,卓燦自然而然想起另一件事。 那时候姜宵利用孱弱的幻影问过他,想不想知道“母神”的秘辛。 卓燦惶惶然意识到,祂并非真心想要告诉自己, 不过是略施小计引撒迦利亚现身。 别说这艘船,就算是整个罪恶之海, 都是撒迦利亚的地盘。 他想要感知什么、倾听什么、窥视——不,是审视——什么,都唾手可得。 他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他同样想知晓神的“伴侣”何许人也。 所以他再次出现。 卓燦早就有诸多想象,碍于惊世骇俗,以及当事人避而不答, 才一直没有再问。 已知:眠礼是姜宵的孩子。 又知:姜宵和撒迦利亚有过一段。(事到如今卓燦仍然觉得太可怕了。) 再辅以下列佐证: (1)眠礼和撒迦利亚的瞳孔颜色完全一致; →得出:这也是眠礼的五官和姜宵最大的不同。 (2)眠礼和撒迦利亚有一模一样、只不过型号不同的尾巴, 与神无关, 是独属于恶魔的标志; →得出:困扰卓燦大半年(为什么一个小天使会长恶魔形状尾巴)的问题总算得到了解释。 (3)姜宵不担心撒迦利亚会伤害眠礼; →得出:祂清楚、起码是有把握眠礼和撒迦利亚的联系。 (4)事实证明撒迦利亚真的做不到伤害眠礼。 →得出:姜宵没认错。 好的, 严谨的理工生卓燦已经可以完全推断并且确定,姜宵、撒迦利亚、眠礼究竟是什么关系。 哪怕姜宵和撒迦利亚都是男人,也没事。 男人生孩子一点都不奇怪嘛。 对吧。 魔和神之间悖德的关系, 将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 时时震撼卓燦关于世界本源与构筑的认知。 说起来, 爱丽儿在那日听见神的声音之后,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神的尊容。 也是在看到的这一刻,她理解了主君大人为何能够为祂神魂颠倒——字面意义上的。 若非撒迦利亚的缘故,灵豹绝无面见神明的机会,这几乎是一种恩赐。 她望着祂,眼睛格外明亮,有一些努力压住的激动。 思来想去,还是要说出来:“主君大人他其实对您……” “我知道。” 神轻声道。 长久以来神受世人所倾慕,祂并非做不到倾听直白的爱意,然而转述。 浓重的疲惫并不会让这张脸逊色分毫南。祂叹了一声,这次是很明显的无奈。 姜宵像姜副总慰劳员工时那样客套:“辛苦你们了。” 比起完全不打招呼的地狱之主,诸神之神好歹还做了个不太正式的告别。 说完这句话,也同样消失了。 不用想也知道,神肯定追着幼神离去的方向。 清官难断家务事,就让他们一家三口自己去解决吧。 卓燦揉了揉额角。 自己终究是个外人。 想起以前卢颂开着车,他坐在副驾驶,时不时回头看一看后座儿童座椅里睡着的眠礼,再同男朋友相视一笑。 那时候,他也曾认真地觉得他们是和谐的一家三口。 事到如今,倒是有几分失落。 如果小家伙的这两个亲爸和好如初,是不是眠礼就要回到自己真正的家庭里去呢? 他还在这边纠结“两个亲爸”这种别扭的称呼,那边姑娘嗤了一声:“不要那么多愁善感。我可不认为主君是那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类型。就算他们能解开误会,也肯定还是各过各的。” 卓燦:“谢谢你的安慰……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爱丽儿非常不在乎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她说主君不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类型,不仅基于对长久了解撒迦利亚个性的判断,更重要的一方面,她无法想象主君大人左手抱着娃右手牵着媳妇儿的模样——无论孩子和老婆是谁——很久很久以前,她试图把自己和弥雅塞进这个生搬硬套的画面,差点把自己吓坏了。 如果将眠礼和姜宵复原进拼图,更是说不上来的诡异。 人类很无奈。 为什么这里谁谁都有读心能力以及各种超能力——除了自己? 他也好想当一回厉害的超人啊。 好消息:神和魔这两个极大的不稳定因素都离开了。 坏消息:神一走,先前的保护层也随之消失,他们落回地上。 卓燦踩在已经没到脚腕的酒液里,扼腕叹息。 即便不是个会喝酒的人,也闻得出这些酿制的酒有多么精良,居然就被撒迦利亚随手捏爆。 太浪费了。 显然,这么认为的不止他。 另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毫无征兆出现了。 卓燦觉得自己的神经早已麻木,不管见到怎样三头六臂七手八脚的怪物,都不会再惊奇。 可他还是想不通。 这个一大坨Q弹粉嫩、小山一样高、打着酒嗝翻来覆去念叨着“好酒、嗝、好酒、我要通通带走”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 放在以前,告诉卓燦一个果冻会讲话,他肯定是不能信的。 但事实铁证如山,这个忽然冒出来的、高达四五米的、闻起来应该是草莓味的果冻,不仅能灵活地移动,还有五官,还会说话。 ……还爱喝酒。 和它庞大的身躯比起来,那双眼睛实在太小了,小到卓燦不确定它究竟能不能看清自己。 小眼睛扫了他们一眼:“你们、嗝、哪个是燦燦?” 这个世界上会喊他“燦燦”的只有十年前的父母,其次就是眠礼。 卓燦稍稍放了一点心,看来这位新加入的大人物(各种意义上)是眠礼相熟的存在,应当是友方。 不过他还是没有贸然暴露自己,并不说话。 倒是旁边的爱丽儿双眼放光:“您、您是……是辛兹大人吗?” 卓燦其实看得出爱丽儿对撒迦利亚的爱慕,可她就算是在撒迦利亚面前,也没有表现出如此“迷恋”过——或者更准确来说,应当叫做崇拜。 很明显,爱丽儿认识它。 不仅认识,还是个狂热粉丝,头一回见到偶像,激动得话都说不好了。 叫辛兹的大果冻眯着它那黑色的小眼睛,低着头打量:“我好像见过你。” “是的,辛兹大人。” 爱丽儿为了配合它的记忆,回到了豹身,屈起前爪,姿势仿佛行跪拜之礼。 人形都长得大差不差,还是兽形好分辨一些。 辛兹又打了个嗝,不过看起来意识还算清醒:“你这样子我就想起来了,我确实见过你。是不是还有一只更小的?” 爱丽儿恭敬地回答:“是的,是我弟弟,叫弥雅。” “哦。”大果冻说,“还活着吗?” “……活着的。” 接下来,在爱丽儿激动得略带颤抖的讲述中,卓燦大概明白了,这位名叫辛兹的大果冻,当然不是个真的果冻,而是某种曾力能扛鼎、动辄毁天灭地的上古凶兽。 尽管她把偶像种种事迹描述得绘声绘色,卓燦还是无法接受一个果冻竟然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凶兽。 那可是个果冻啊! “你是燦……燦什么来着?”辛兹也不在意人类信不信,“燦卓?” “……是卓燦。”人类问,“你认识我?” “本来懒得记的。”辛兹慢悠悠打了个哈欠,“但小东西左一遍说右一遍讲,不记得也记得了。” 卓燦并不知道眠礼和辛兹什么时候见过面、见面又是为了什么,相比之下,现在它要做的事更重要。 “辛兹大人,”他尊敬地看向草莓味大果冻,悲哀地意识到自己在这些牛鬼蛇神面前伏低做小已经很熟练了,“您为何而来?” “有条鱼找到了我。”它撇撇嘴,看起来不大高兴,“我本来在睡觉来着。但鱼说情况十万火急。” 它一看就是那种不喜欢操闲心的性格,如果有的选,绝对不会多管破事。 可它还是来了。 起码说明,眠礼的安慰对它来说一定很重要。 凶兽问卓燦:“你认识那条鱼吗?叫什么来着?” 会说话、会做事的鱼,卓燦还真认识一个,也只此一人:“……蜚蜚?” “啊对,听起来差不多,就是这玩意儿。” 高贵的右舵大人,在撒迦利亚口中是条“小鱼”,在辛兹这里又成了“这玩意儿”。 卓燦几乎要同情起曾经绑架过自己的蜚蜚了。 幸好不在场,否则自尊心会受到再一次致命打击。 卓燦被泡出了一身的葡萄酒味,哪哪儿都不太舒坦。 他毕竟是个人类,再在这样高浓度的酒精环境中,迟早要醉。 魔鬼酿制的酒,听起来肯定不是什么轻轻松松就能代谢掉的东西。 辛兹貌似对大多事都不太上心,却意外敏锐地察觉到了人类的异状。 果冻(竟然)伸出了手,把他拿起来,迈着笨重的身躯灵活地走在酒里。 卓燦很感激。 辛兹的掌心比他的床都大,趴在上面的感觉很好。 卓燦低头一看,发现这位凶兽大人半透明的身体里,装着的全是晃里晃荡的液体。 卓燦:“……” 说要把这些好酒带走,竟然是用这种方式吗。 卓燦问:“您是眠礼的朋友?” “眠礼?”辛兹困惑了一下,反应过来,“哦,你说小东西啊。祂能不能算,我说不上来,不过阿宵确实是我的老朋友啦。” 阿、阿宵?! 卓燦瞠目结舌。 他们共同认识的、名字里有“宵”这个字或者同音的,就只有姜宵。 它这么熟稔地称呼的,是那个万人之上、睥睨众生的神吗? 辛兹半梦半醒,话越来越多:“哎,小东西还是我看着长大的呢。刚出生的时候就那么一点儿……虽然现在也还是一点点大。就是皮得很,阿宵带祂真是辛苦了。” 卓燦在旁边听着,没敢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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