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就算是拒绝和逃避,也会说清楚,绝不会把他一个人晾在这儿。 更何况,他们最近感情和谐,没出什么矛盾。 那么,迟到这么久,一定事出有因。 卢颂的思绪开始朝着不妙的方向纷飞。 他看了眼那边仍无知无觉的小孩子,终于忍不住拿出手机。 电话那头,传来机械的电子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三小时前。 卓燦收拾收拾东西,又到了一天最快乐的下班时间。 今晚他得先帮卢颂跑个腿,再去齐瑞家接眠礼,然后才能回家。 晚餐究竟要在哪个时段里见缝插针比较好呢? 被卢颂车接车送一段时间,有些不习惯挤地铁了。 卓燦在换乘的地方恍惚了一会儿,看着纵横交错的线路图,莫名头昏脑涨。 今天地铁意外得宽松,下班高峰期居然有几节车厢空空荡荡。 总不能都已经卷到007了吧,离谱。 卓燦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还是头晕晕的。 有理由怀疑是上班太累,周末需要卢老板补偿一下。 卓燦这么想着,余光瞥见对面车门旁站着一个男人。 到处都是空座,为什么要站着呢? 带着这样的问题,卓燦抬起头看他。 这一看,清醒了。 卓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乌黑柔顺的长发垂到腰间,穿着雪白的长袍,如同古装戏里的大侠。 他抱着一柄剑(这种东西是怎么通过地铁安检的?),在晃悠的地铁车厢中站得很稳,挺拔如轻松。 长身玉立,俊美无匹。 然而卓燦并非被美色所蛊,哪怕现在有男朋友,他自认还是直男,不会被卢颂以外的帅哥吸引。 他怔怔地望着那人眉心的朱砂痣。 以及,比那点朱砂还要鲜红、几乎可以用血红来形容的眼眸。 卓燦见过不同颜色的眼睛。 比如大多数人的棕黑色; 比如眠小礼的焦糖色; 比如一些海外客户的绿色; 以及在他已经被抹去的记忆里,姜宵是比天际更疏离淡漠的蓝。 ……有人类的眼睛,是血红的颜色吗? 卓燦揉了揉眼睛,再次仔仔细细地看。 没错,依旧是血红。 难道是附近哪个漫展刚下展的coser? 可就算是美瞳,也达不到这般逼真鲜艳的色彩。 卓燦摸出手机,想把这件稀奇事儿告诉卢颂,听听他见多识广的男朋友的看法。 就在他刚敲出第一个字时,大脑的昏沉如同狠狠撞了一下钟。 他的意识逐渐涣散。 手机从手里滑脱,啪嗒摔在地板上。 那抹血红靠近了。 * 卓燦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睁眼时,目之所及全是纯白。 没有灯,没有壁纸,没有窗户阳光,却纯净而明亮。 空空荡荡。 他捂着酸胀的脑袋模模糊糊地回想,本来在做什么。 哦对了,刚下班,要去滨湖公园的书木屋帮卢颂拿东西。 那么,自己刚才……好像是在地铁上啊。 他按揉着太阳/穴,又打量一圈周围。 这难道是地铁的什么新设施吗? 好怪。 卓燦站起来,伸出手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 看起来哪哪儿都是空的,却蓦地撞上一堵透明的墙。 还好早有准备。 ……果然不对劲。 这里,根本就不是现世的空间。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卓燦反倒有点儿麻木。 上一次他一睁眼出现在异世界,还是小主神麾下的那个。 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好好地走在路上,迎面一阵沙尘暴,把他卷往截然不同的新人生。 进站后的昏沉。 对着熟悉的换乘路线感到的陌生。 下班高峰期空空如也的地铁。 可以过安检的长剑。 ……早该察觉到不对劲。 可就算察觉到,也没用。 普普通通的人类,面对鬼神,相当于手无缚鸡之力。 卓燦坐回去——尽管没有任何椅子之类的家具,他却能在虚空中坐住。 他苦中作乐地想,如此神奇的体验,一般人也没有啊。 就在他思考这回是不是又被小眠礼的异时空不小心捕捞进去时,眼前的虚空扭曲了一瞬。 之前地铁上被他注意到的乌发男子,赫然凭空现身。 果然,注意到的每一桩异常都是有预谋的。 那把被卓燦认为是地铁安检漏网之鱼的宝剑依旧佩戴在身上,乌发垂落,被纯白的背景一衬托,有种在拍写真大片的感觉。 很帅,但那又和总被捕捉的倒霉蛋卓燦有什么关系呢。 倒霉小卓平淡地看着来人,甚至叹了口气:“说吧,你姓啥?叫啥?从哪来?找我干什么?” 男人蹙起俊秀的眉,大概卓燦“张狂”得出乎意料。 “吾名……蜚蜚。” 他开口了,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低沉,尽管声音好听,咬字却有些犹豫。 似乎平时不怎么说话。 卓燦点点头:“你好,我是卓燦。但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吾乃……北冥……之鲲……化形。”男人依旧皱着眉,一脸不高兴,“吾为……诸神之神……右舵。” 这是在说什么。 卓燦完全没听懂。 或许是他满脸写着质疑,蜚蜚的不高兴更升级一层。 卓燦只看见白光一闪,男人的速度快到人眼所无法捕捉,几乎是眨眼间来到他面前。 离他咫尺之遥,鼻尖几乎碰上鼻尖。 如果说以前仅仅因为异世还没什么害怕,那么现在,他是真切地感到恐惧,直往后缩。 并非怕对方杀了自己,而是他俩的姿势,早就超出了安全社交距离。 但他身后就是透明的墙壁,退无可退。 蜚蜚凑近他的脖颈,翕动鼻翼,仔仔细细闻了一番。 他的气息扑在卓燦的脖子上,后者一激灵。 卓燦今年二十四岁,在过去的二十四年中,他思想简单,没谈过恋爱,但怎么着都是个直男。 卓燦从来没想过,自己还会受男人欢迎。 更没料到一两个星期前,他从单身宅直男,一跃成为有高质量男友的基佬。 眼下,又有另一个妖艳到不似人类的雄性,以一种想要将自己拆吃入腹的眼神入神地盯着自己。 卓燦自认普普通通,绝非什么摄人心魄的美男子。 怎么会一个二个…… 这还是那个充满了异性恋的世界吗? 他真的要崩溃。 * 好在蜚蜚虽然对他充满了好奇,却不是“那种”方面,没有真的行什么不轨之事。 男人退回去,再一次像松树一样站得笔直。 卓燦狂跳的心脏慢慢恢复正常频率:“你到底为什么要找我?” 蜚蜚说:“奉……神之命。” “神?” 这回卓燦清晰地捕捉到这个字眼。 他前面二十几年都是根正苗红的科学观浇灌出的好青年,直到被吸入逃生副本,颠覆了对世界的认知。 巧的是,他也的确认识一个神,被他养在家里,每天抱着他的腿又软又甜地撒着娇喊他“燦燦~”。 男人说什么是奉神的命令。 难道,这个奇怪的家伙是冲着小神仙来的? 卓燦像一只护崽的母鸡,先前的麻木切换成警戒状态:“你想对眠礼做什么?我警告你,不要胡来,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可气势不能输。 蜚蜚听见眠礼的名字,血红的眸子暗了暗:“为什么……是你?” 卓燦已经习惯了这位兄台答录机卡带般的说话方式:“什么为什么?” “小殿下……愿意……留在……身边。” 小殿下。 卓燦的耳朵再一次没有漏掉关键信息。 眠礼拥有很多名字: 比如小眠礼,眠小礼; 再比如礼礼,小礼; 再再比如小神仙,小神明,小主神; 再再再比如,卡密萨马,卡密酱。 这都是卓燦和朋友们(主要是卓燦)给祂取的萌萌的爱称。 但这还是卓燦第一次,听有人称呼祂为“小殿下”。 既然有小殿下,总得有大殿下吧。 或者……他回忆以前看过的古装剧不同阶级的称呼。 或者,与小殿下相对的,其实是「陛下」? 卓燦觉得自己好像身处一个巨大的漩涡边缘,漩涡的中心是眠礼,无知无觉、却又被扯进许多秘密中的小孩子。 他就算不想进去,也不得不受到牵引力,因为眠礼在那里,他要保护祂。 卓燦彻底反客为主,咄咄逼问:“立刻交代,是谁派你来的?” 蜚蜚的脑海中闪现过一些片段。 神抱着婴儿。 神轻抚婴儿咯咯笑的面庞。 神等待第一次学走路的婴儿。 婴儿长成了幼儿,缠着神要一个亲亲,却被神使抱走。神看向他们离去的方向。 神从水晶魔方中监测着幼神在独立世界中的动态。 画面一转,从天堂来到人间。 神隐去自己的淡金长发和浅蓝眼眸,伪装成普通的人类。 神进入公司,找到暂时服侍幼神的人类。 神见证了幼神自己给自己设立的「生日」。 神与幼神关于是否回家争执后的不欢而散。 蜚蜚是北冥之鲲,原身是一条鱼。 人们常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 蜚蜚的记忆力虽然不至于七秒那么扯淡,但也确实不太行。 然而他清空了所有内存,只为留下和神有关的东西。 这些回忆片段到最后全部缠绕重组,聚集成一幅最大的画卷。 神在孤独的神殿王座中,遥望着在人间乐不思蜀的、自己唯一的幼子。 向来孤高矜贵的诸神之神,在这一刻,竟然看起来有几分脆弱。 因为神有了人类的情绪。 神在……悲伤。 蜚蜚从未见过神悲伤。 有人伤了神的心,这必然不会是祂最疼爱的子嗣。 那么,就只能是诱骗了幼神的人类。 蜚蜚的眼瞳愈发鲜红。 “交出小殿下,饶你不死。”恨意为鲲生锈的语言系统加了buff,他讲话逐渐顺畅起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用卓燦之前讲过的话反将一军。 不同在于,卓燦只能空口威胁; 而蜚蜚的身后,那把不久前被卓燦惊叹过的佩剑蓦地凭空浮起,自动出鞘! *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个瞎混合东西方各种乱七八糟神力的背景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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