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目送卓燦乘坐的电梯到了一楼后,卓燦回到家,脱力地靠着门板滑下来。 不对劲。 全都不对劲。 有什么东西跟他预计的背道而驰,在脱轨的方向狂奔。 他敢迈出去吗? 迈出去的后果是什么? 有没有后悔的余地? 谁来告诉他? 他抱住头,遗憾自己没能生得再聪明点儿,不然就不用在这里混乱了。 就在他懊恼地敲着脑袋时,客厅的灯下投出一个小小的影子。 眠礼躲在墙后面偷看他,虽然尽量弓着身体,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其实还是早就露马脚了。 这就是躲猫猫吗? 卓燦本来心烦意乱的,又忍不住笑了:“卡密萨马,我看见你啦。” 窸窸窣窣一阵,小身影磨磨蹭蹭地走到光下面。 眠礼歪着脑袋,背着小手,很严肃地看着他。 卓燦伸出手,轻柔地唤祂:“礼礼,来。” 眠礼慢慢地,像古早动画片里卡帧一样,慢慢接近他。 小木偶似的。 就在成年人的胳膊接触到祂的一瞬,又成了棉花糖,黏黏糊糊地自动分解在他怀里。 “你看,我们怎么今天都不开心呀。”卓燦撸撸祂的小卷毛,轻声说。 他自说自话,也不盼望回答。 眠礼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的,小小的一团,很温暖。 或许感情就是这样古怪的、不讲道理的东西。 就像他遇见眠礼不过短短几个月,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份爱却早就超出普普通通的亲情。 眠礼趴在他怀里,听着人类的心跳。 咚咚。 咚咚。 那是神不曾拥有的、仅有现世的生物才会拥有的心跳。 祂扬起小脸,悄声问:“是不是倒霉?” 「倒霉」这个词,眠礼听过卓燦抱怨过很多回。 很多时候没做好的工作,跨不过的难题,突发的坏事情,若是能通通归结为运气不好,而不是怀疑自己的能力,这样的心态反而更有利于续航。 卓燦低头贴贴祂软软的脸颊:“是呀,也许就是倒霉呢。” 但也有幸运。 我最大的幸运,就是遇见你啦。 * 周六卓燦预约而至,带着眠礼去齐瑞那儿。 中午在外面吃了顿大餐,回来之后卓燦和齐瑞就窝在沙发上打新买的游戏。 小慧下午带眠礼和猫咪们去公园玩儿,傍晚回来开始烤小点心做晚饭。 晚饭后,一家人共同扫除。 说是扫除,其实基本是两位男士的体力活。 齐瑞拖地、晾衣服,卓燦洗碗、擦窗户,小慧只要负责当监工。 眠礼呢? 眠礼骑着扫帚满屋子飞。 祂自己虽然飞不起来了,但还可以让别的东西浮空——这是最近才发现的漏洞。 只不过这种飞行很耗体力,小神仙娇气,平时走都懒得走,更别说飞。 没一会儿就飞不动了,要找地点着陆。 哪里合适?眠礼边兜圈边寻找。 卓燦跪在沙发上粘猫毛,神从天而降,差点没把底下的人砸晕过去。 小慧福至心灵记录下这一幕,齐瑞在旁边很不道德地哈哈大笑。 齐瑞是卓燦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他一直觉得庆幸,对方无论是有了女朋友、还是现在结了婚,自己无论是单身还是有了“娃”,好像都没有差别,他们的友情不曾更改。 和朋友在一块儿,是他最放松的方式。 他倒在沙发上休息,依旧觉得从吊灯到天花板,满眼满屋子都在旋转。 他晕乎乎地想,为什么,卢颂就不一样呢。 学生时代齐瑞每次告诉他有了喜欢的女孩儿,或者后来真心实意跟小慧在一起,卓燦从来都为他高兴,给予最诚挚的祝福。 那为什么卢颂身边出现姜宵,自己却不能平常心对待? 卢颂和齐瑞对他而言,有什么不一样? 脑海里持不同派别意见的小人正打架呢,腰下忽然一阵酥酥麻麻的震动。 摸出来一看,是手机在响。 ……怕什么来什么。 是卢颂发来的消息: 【今天晚上有空吗?如果你有事,晚一点也行。 我可以等。 但我不想再等了。】 还附了地址。 这段话像绕口令似的,外人看了绝对摸不着头脑。 可卓燦看着看着,心脏狂跳起来。 他猛地坐起,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小慧问:“还好吧?” 卓燦摇摇头又点点头:“现在几点了?” 齐瑞说:“九点半,咋啦燦儿?” 卓燦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一点:“我崽呢?” 齐瑞疑惑地瞅瞅他,不过还是连娃带猫一起提溜过来:“你崽搁这儿呢。” 眠礼搂着芝芝,晃了晃小短腿,学齐瑞的口音:“咋的了燦儿?” 卓燦:“……这个大可不必学。” 卓燦蹲在眠礼面前,把祂的小脸挤成一团:“卡密萨马,我有一个请求。” 嘟嘟脸的卡密萨马在夹缝中艰难道:“泥、泥嗦。” 卓燦很认真:“今晚你在瑞瑞家睡,好不好?我明天来接你。” 眠礼眨巴眨巴眼睛。 祂其实很喜欢在齐瑞家留宿,也喜欢跟猫猫们睡一起。 但为什么突然改变行程了捏? 卓燦被那不谙世事的纯洁目光看得无处遁形,诚惶诚恐捂住祂的眼。 “……这种时候请不要读我的心,主神大人。” 因为啊,现在连我自己,都已经看不懂我的心啦。 作者有话要说: 谈恋爱也不可以不要礼礼了哦;_;
第四十五章 告诉我 卓燦借了齐瑞的车, 在城市快速路的夜色里奔行。 某种从未出现过的念头在大脑里疯狂旋转,他想,卢颂还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现在已经快十点了, 对于社畜加宅男的卓燦来说,这是疲惫工作一天、总算能躺在床上刷刷手机放空自己的黄金时间。 换一个人,比如同样被定义为好朋友的齐瑞,突然发消息来说要见一面——要是急事他肯定也会去;可要是这么一段模棱两可、指代不清的话,去了也不过见一见聊聊天这样不大重要的行程——懒得动弹的卓燦肯定会拒绝。 还有谁能在夜里提出他无法拒绝的邀约? 或许眠礼可以,但他对小神仙一定全是担心,怕祂出了什么事儿。 卢颂不同。 卓燦清楚地知道,此刻他的忐忑,他的期待, 早已盖过了其他所有情绪。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卓燦问自己, 这个人和别人变得不再一样。 是因为一出现就对自己青睐有加吗? 是因为作为大领导却特意给他这样的小员工过生日吗? 是某次载自己回家、为他系安全带时嗅见近在咫尺的香吗? 是公司午休一同用餐时逗得自己前仰后合的笑话吗? 是那次带着眠礼出差、江边仿佛一家三口的谈天说地吗? 是因为童年的经历让他们更加亲密无间吗? 还是因为现实附着了全新的回忆? 究竟有没有哪里,可以算作清晰的起点呢。 「不同」是所有特殊感情的开始。 在意识到之前,卓燦已经先付诸行动了。 卢颂给的地址他没见过,地图上搜了下,好像在某个滨湖公园附近。 卓燦自己没车, 驾照拿了几年, 基本都是开开齐瑞的。 路上行驶还行, 停车就不大顺畅了。 车位上反反复复几次, 越是心急,越是停得歪七扭八,还差点儿刮到邻车。 重要时刻掉链子, 卓燦恼火得不得了, 不知是对车还是对自己。 他下来绕着车位转了好几圈, 加强方位感,再回去试,依旧失败。 卓燦无奈极了,当场拿手机搜索科目二的倒车入库视频教程学习。 车窗忽然被谁敲了敲。 他扭头一看,卢颂在外面弯着腰,笑微微地:“我说怎么有人傻到在车位画圈圈。” 卓燦:“……” 是第几次了。 好像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回,他挫败又落魄的时刻,被这家伙撞个正着。 卢颂上车帮他,单手打方向盘,一次性停到正中央,前后左右不偏不倚。 那叫一个纵享丝滑。 卢颂侧头瞥见卓燦艳羡不已的神情,噗嗤笑了:“下周你午饭吃快点儿,吃过了带你去公司停车场练练。” “……这就不了吧。”卓燦吞了口口水。 话虽如此,谁不想摸一摸百万豪车的方向盘呢。 ——又是第几次,将他从挫败和落魄之中,解救出来。 卢颂熄了火,柔声道:“我很高兴你来赴约。” 卓燦有点儿窘迫,多方面的:“我……你……有什么话就现在说吧。” 卢颂却执意下车。 “不是这里。” 他说。 * 这个滨湖公园卓燦带小眠礼来玩儿过。 他还记得当时小家伙走累了,要自己扛着,手里拿着棉花糖,自己吃几口,再低头给他也塞一点。 那时候天气转热,棉花糖化得很快,到他嘴里已经成了糖浆。 但甜丝丝的。 就像现在一样。 卓燦以前都不知道,公园里还有个小木屋。 虽然木头的纹路是旧的,但整体看起来很新。 卢颂带着他在这儿停了下来。 卓燦打量着不算多气派、但看起来很精致的木屋:“你租了这里吗?” “可以算租。”卢颂说,“不过严格来说,是我买的。” 卓燦:“……” 所以说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卢老板不仅买下了这幢小木屋,还顺便把周围圈起来。 本来时间也不早了,没有其他人路过。 卢颂推开木门,做了个绅士的邀请动作:“来吧。” 里面比看起来要大,光走廊就弯弯曲曲走了好久。 拐弯之后,别有洞天。 卓燦感谢卢颂没玩蒙眼惊喜那一套——不需要任何铺垫或者欲扬先抑,当他看见眼前的一切时,已经足够惊到下巴掉下来。 从外面看根本想不到,这个小小的木屋,竟然有三层之高。 卓燦并不是多么优质的读书的料,可他从小就许愿,以后要生活在巨大的图书馆里,最好有三层。 放什么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多,排得规规整整,这样心里也满满当当。 不上学的时候,就躺在书堆里,对着满墙的书发呆,或者做梦。 那是小男孩儿长成要加班要还贷的成年人之前、干净又纯粹的梦想 这些话,他跟父母讲,父母说你有空不如去写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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