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脉破损狭窄的人从来都是燕平! 他空守着满室灵气,却无法阻止自己的容颜身体衰老,但灵雾与灵溪源源不断地吐纳出灵气,却勾起了无限贪欲和恶念,并成为他最坚固的护身依仗,让这曾经忠肝义胆之人最终满手血腥。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远没有到将这足以使他至少真正突破渡劫期的灵气化作得心应手之武器,最多只能发挥出大乘功力,又未尝身经百战,在缠斗之中渐落下风。 燕平自己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没想到这一次来的灵官实力会这么强,他们真的是普通灵官吗? “你竟是渡劫境?” 谢邙冷眼瞥过,对燕平愕然的话不作半点回应,趁此机会一剑刺去。 十数条灵力巨龙在偌大空旷的灵溪匮中迅猛盘旋,浅溪竟也被震得惊涛骇浪。 这方纯白空间仿佛就要天塌地陷,人在其间,衣袍猎猎,渺小如草叶。 然鹿鸣一剑如电光破空而去,击碎燕平阻挡,寒芒映上他的面中,却忽然照出一缕癫笑:“渡劫境,好啊!萧大人,你该飞升了!” 他在说什么? 燕平忽然将手中衔桐凤令往前一送,惊险地挡在剑尖之前,鹿鸣剑一往无前的威势正要刺破衔桐凤令,将燕平就地正法。 剑尖已抵上令牌表面,火花闪出,衔桐凤令的碎片与神力正迸溅向谢邙,谢邙握剑的手却忽然一抖。 忽有无数灵气直奔谢邙,争先恐后,浪涛一般滚滚涌进他的经脉之中,瞬间撑得渡劫境宽阔的经脉胀痛颤,打乱了谢邙出剑时体内灵力的运转。 燕平趁此机会从谢邙剑下逃走,孟沉霜直追上去,却被如龙般灵力阻住脚步,不得不一面挥剑砍杀,一面回望谢邙的情况。 另一边,衔桐凤令中的神力还在推着满室灵气不断涌入,几乎形成一道旋风把谢邙包裹其中。 然而谢邙却无法止住这一进程。 攻击形态的灵力尚可阻挡,但遍布天地间的灵气本就如水汽一般不断渗入修仙者经脉,根本没有足以拦住他们的屏障。 灵溪匮中的灵气多得恐怖,一大半冲进谢邙身体后,直接松动了他的境界关隘。 燕平要用这满室积攒下来的精纯灵气送谢邙进阶。 可谢邙已是渡劫之境,半步金仙,再进一阶,便是飞升! 飞升雷劫九九八十道,足以杀灭大半此境大能,更何况谢邙完全没为飞升雷劫做准备,身上甚至还留着起尸拍下的一掌暗伤。 燕平就是想要趁几人手忙脚乱抵挡雷劫之时逃跑! 孟沉霜手握浮萍剑,第一次生出无力之感,眼见着谢邙的经脉被猛烈的灵气注入撑得发薄,气血不断逆行,猛地跪地逼出一口鲜血。 与此同时,谢邙周身蒸腾出缕缕光烟,灵气围绕着他飞速旋转,满头白发仿佛融入烟中。 轰隆隆闷雷震响大陵,电光正在云层间滚动,天道已经觉察到此方有人将要进阶,天雷马上就要来了! 雪发狂飞,近乎遮挡住谢邙的面容,但孟沉霜不知为何,极其清楚地捕捉到谢邙闭上眼的神情。 跪地时插进溪水中做支撑的鹿鸣剑在此刻被抽了起来,横握在谢邙手中,寒星在朝下的剑尖上一闪而过。 一亮而逝的冷芒忽然烫上孟沉霜的肺腑。 若要抵挡顷刻就将劈下的渡劫天雷,自然得提起鹿鸣剑。 可谢邙此刻半跪在地,迟迟不起,却把剑锋对准自己的动作,却让孟沉霜的脑子里仿佛瞬间闪过一串火花,曾经的困惑好似在一瞬间得到了某种他不敢确认真假的解答。 答案使得一股寒气从头到脚将孟沉霜贯穿。 谢邙想要把这青锋送入自己的腹中。 浮萍剑曾一剑贯心而过。 孟沉霜知道把一把灵剑捅进自己的身体里有多么的恐怖。 他看着谢邙孑然而跪的身影和过于锋利的鹿鸣剑刃,心口忽然蹿上一股强烈剧痛的痉挛,好似拧住了他全身的血液经络,让他几近在感到窒息。 可天雷不会等待,电光撕裂浓云后直插入燕氏大陵,炸开土石满山。 孟沉霜奔向谢邙,奋最大努力劈开攻上来的灵力,几欲目眦:“都给我滚!” 浮萍清光贯彻天地,与一刹而来的天雷白光交融一体,强大的力量把燕芦荻从他手中撞飞出去。 可孟沉霜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一人一剑如飞梭般孤身奔袭至谢邙身前,惊雷已至,满目电弧激地他长发倒立空中。 分秒之间,他一脚踹向谢邙手腕,把他那就要刺向自己的鹿鸣剑蹬飞十米远。 可这一刹那,在雷云闷响之中,孟沉霜还是听到了一声极清晰的、刺穿血肉的噗嗤声。 他低下头,看见一柄雪白的刀尖从谢邙腹中穿出,上面还挂着殷红的血滴。
第60章 入幕之宾 但孟沉霜只能看一眼, 刹那不得不旋身向后,接住天雷大火。 浮萍剑与雷光天压相触,雷光剑影泼白整个视野, 淹没孟沉霜一瞬睁大的双眼和所有的血光。 浩荡威能奔出, 大陵地动山摇, 碎落的土石不断砸进灵溪之中, 巨响震得耳鸣惊响,久久方消。 但不会再有第二道天雷了。 玉猩刀抽出,腹上重伤阻断了灵气在谢邙体内的聚集,强推上去的修为又在此刻瞬间滑落, 不再引得天道垂询。 雷声隆隆退去。 取而代之的, 是鲜血狂涌, 谢邙山岳般的身形倾頹着向前倒去,孟沉霜立刻伸手接住了他。 又越过他的肩头, 望见燕芦荻泛上堕魔青光的双眼。 燕芦荻被仇恨与怨煞之气笼罩, 浑浑噩噩,看着所有人的眼都像是带着刀与火。 不只是燕芦荻胸前溅着谢邙的血, 他的脸同样像是被血水浸泡过,血珠沿着眉毛向下滑落。 孟沉霜后脑发紧,余光瞥见在烧干净了大半灵气,变得清阔的莽莽空间之中, 一颗老朽的头颅与它的身体分离,在溪水中安静地飘荡。 一口腥甜涌上孟沉霜喉头。 然而几近走火入魔的燕芦荻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 在杀死懈怠职责的燕氏大陵守墓人,捅穿了杀夫证道的谢邙后, 燕芦荻面容发狠, 对着孟沉霜怒吼道:“魔头!你们杀了我家人,刀下受死!” 他似乎认准了孟沉霜这满身魔气, 连天魔堕魔都忘了分辨,不断攻上前来。 浮萍剑身照过燕芦荻充满恨意和痛苦的双目,孟沉霜瞳孔猛缩,怒声几乎是从胸腔里爆炸出来:“燕芦荻!你给我清醒点!” 他也顾不得会不会伤及燕芦荻,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阻止燕芦荻堕魔! 孟沉霜一手托着谢邙,一手持浮萍剑接住燕芦荻劈下来的长刀,锵——! 巨力震得两人虎口发麻,孟沉霜不欲和燕芦荻缠斗,用浮萍剑身一绕,借力撇开玉猩刀。 可燕芦荻无法会意,横冲直撞的心魔却驱使着他撑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挥刀乱舞。 孟沉霜胸中一横,往浮萍剑中灌满魔气,挡住燕芦荻数刀一劈,魔气震荡炸开,燕芦荻瞬时喷出一口血,吐在玉猩刀上。 宝刀脱手而出落进水中,淡白的溪水转眼被染得粉红。 长刀沉入水中,刀身洁白,几近与溪水相融一色,可那蜿蜒的赤红花纹沾了血,忽然放出强烈的红光。 — 赤红色的岩浆在岩石间缓慢流动,光芒映红岩壁与人影。 哗啦—— 一把还未成形却已经被锻打得扭曲的长剑落入岩浆中,冒着气泡,一边熔化,一边沉入火红的河流,随岩浆一同滚出山坳,坠入崖下寒潭,再次凝成片片铁屑。 应商站在锻剑台前,面目与胸膛被燧火流石的灼灼火光映亮,模糊的天光把山崖暗青色的阴影压在他背后。 又一块生铁被他放入烈火中烧红烧烫,他面无表情地用铁钳夹住生铁放上锻剑台,一锤砸下。 哐! 红铁块上登时凹进去一块。 哐! 又是一锤,汗水从应商的发梢滴下去,瞬间被热浪汽化。 铛——! 锤头一下子滑开,砸在石台上,应商睁开眼睛。 刚才那一锤没打在生铁块上,倒是把他的钳子砸弯了。 他抵紧上颚,咬着牙,用力闭了闭眼,青筋从颈侧一路爬至上颚。 无数废剑坏刀堆在应商脚边,像是座冰冷的黑山,对他露出嘲讽的笑。 还有更多的破铜烂铁被他扔进了岩浆中。 一个月来,应商砸烂了三把锤子、无数铁钳,烧空三方燧火流石,却没打出半点兵器雏形。 但他日日夜夜站在锻剑台前,宁可听这枯燥无味的捶打声,也不想再去回忆和燕芦…… 一阵刺痛袭上应商心口,他低下头,看见一只血红色的飞燕纹迹浮现在他左胸膛上,随着他加快的呼吸与心跳不断起伏,如同振翅。 是燕芦荻。 应商面色一变。 下一刻,他把手中铁钳锤子一抛,快步走下锻剑台,挥手招来悬挂在石壁上最近的一把锋刀,转瞬之间来到山坳口,没有半分犹豫,踏云破风疾驰而去。 - 大陵之下,燕芦荻被孟沉霜的血红魔气荡得连连后退,他跌跌撞撞站立不稳,下一刻就要朝后倒去。 孟沉霜立刻冲上前去,不得不暂时放开谢邙,空出手一掌破开燕芦荻反手打过来的气浪,伸手想要把燕芦荻拉回来。 可忽然之间,一阵隆隆巨响震荡雾气。 不等他思索巨响来源,忽有强大的力量悍然斩破大陵,携着山间松风与地宫阴气一同劈头盖脸砸下来。 破空而来一往无前、锐不可当的刀意,刀光直指孟沉霜面门,他不得不暂停脚步,抬剑反手一格。 刀剑铿锵相接,烟尘清光瞬间自刀剑相接处崩裂,荡开浓雾灵溪,猛然的冲击使孟沉霜肺腑震颤发痛。 极刺目的光辉中,孟沉霜看清了飞身而下、持刀攻来的对手。 这是个面容透露出沧桑的男人,肤色麦深、目光坚硬。 孟沉霜从没见过他。 说时迟那时快,刀剑一触即分,应商顺势接住马上就要倒进水里燕芦荻,把他揽进怀里。 孟沉霜的脸色当即就冷下来了,手中剑花一挽,一式大浪盖天猛劈而去:“把他还给我!” 这哪冒出来的野男人,衣服不穿,头发不梳,胡子不刮的就要把燕芦荻绑走。 “休想——”应商持刀挡下一击,刀剑僵持之间,终于看清这地方的情景。 偌大白茫茫空间中,灵气浓郁,然而潺潺淌过的溪水却被半截染作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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