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冷又硬。 水面啊。 一点也不柔和。 脑袋啊。 痛得要死。 周绪起只觉得要命了,额角汗如雨下,狰狞着脸想:操你大爷的。 怎么这么痛啊。 啪—— 水面破开,镜子碎裂成无数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断口锋利,在破碎的瞬间一股脑扎进他体内。 记忆画面犹如走马灯横贯他的脑神经,碎片割开神经,嘣! 在神经内部爆炸了。 肩膀止不住地颤抖,他抹掉脸上的泪,抬起头来。 看着对面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眼泪又流了下来。 [哭什么] 那人弯下腰,眼底情绪很少,嘴角却是弯着的。 [不知道,我控制不住。] 他很诚实。 [太丢脸了]那人叹了口气,[怎么每回见你你都哭] [你是谁?]周绪起盯着他。 那人低头凑近他,笑嘻嘻的,神态动作和他一模一样:[你就是我啊] [我不是你,]周绪起摇摇头,过了会儿又问,[难道世界是不科学的?] [科学的]那人说,[平行镜面啦] [什么意思?]他皱起眉。 那人想了想,然后说:[不知道] [什么——]周绪起的话噎在嘴里,接着笑了起来,指着他说:[你也哭。] 一把将人拽了下来,擦掉他脸上的眼泪,桃花眼弯了起来问:[哭什么?] 问话的语气一样一样的。 [太丢人啦。]他又说。 被嘲笑的人不想理他,胡乱地抹了把眼,冷着脸说:[你先哭的,有脸笑我] 片刻,脸凑过去:[你哭我也哭,我哭你也哭啊] [你就是我?]周绪起有点迷茫。 [管呢]那人说,[周总和老妹快急死啦,姜竟那狗逼也很急,快点睁眼] [周池回来了?]周绪起眼睛一亮,[她怎么回来的?] [管呢]那人又说,[不知道不了解] 周绪起叹了口气:[挺痛的,老妹这回欠我一个大大的——] 那人说:[拥抱] [又能见到小烦人精了,好久没见了] [嗯] [我还活着吗?] 听到这话,那人迷茫地想了会儿,回答:[不知道] 周绪起沉默了会儿,仰面躺倒:[有点累了] 那人看着他。 周绪起开始细数,开始数那一桩桩一件件让他累的事。 第一件:[不想挣钱了,穷就穷吧] 那人说:[没书读啊,活着就要花钱] 周绪起屈服了:[好吧] 又说:[不想读书啦] [不想社交啦] [想躺平啦] [本地口语很难听懂啦] [教授上课讲的都是在放屁] [书很难读啦] [学习真的很难,听不懂啊] [比赛真的很难得奖啦] [………] [惹男朋友生气啦] [不知道男朋友在想什么呀] [………] 那人跟着他一起数,数到沉默,指尖敲了敲镜面,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说:[每年都是这样子的]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周绪起点点头。 纯白的床单,干净简洁的室内充斥着消毒水味。 仪器发出嘀嘀嘀的细微响声,小到几乎听不见。 周绪起指尖弹了下,睁开眼。 “少爷!”穿着商务的男人见到他睁眼,猛地一拍大腿,惊喜地喊了声。 “………”这场景怎么似曾相识。 医务铃被按响。 周哲一脸焦急地站在一边瞅着医生给自己儿子检查身体,直到医生说没大碍伤口需要静养之后,才猛地松了口气。 “儿子!” 周绪起捂着腹部半坐起来,唇色苍白地朝站在床边的人笑了笑,和周哲说过话后,转向站在一边眼泪汪汪的小姑娘。 周哲说:“这小姑娘每天都来看你,很担心你。” 周绪起睁着桃花眼注视着小姑娘。 周池绷不住了,眼泪唰唰的往下流,未经思考喊出口:“哥。” 周哲:“?” 周绪起停了下,接得顺口:“没事了,别哭了。” 周哲:“……” 应付完一群哭丧着脸的人。 周绪起知道自己躺了三天,刚要开口顿了顿,咽下嘴里的话。 他很直接地把周哲几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姜竟,哑着嗓子咳了几声。 姜竟见状马上给他倒了杯水。 周绪起沉默了会儿,和他说了声谢谢,接着说:“手机给我用一下。” “?”为这事? 姜竟有些茫然,低头在柜子里摸出周绪起的手机递到他面前:“这儿,请用。” 周绪起抿了抿唇,瞟了一眼,没接。 说:“你的。” “?” “你的手机。” 姜竟摸不着头脑,还是掏出手机给他:“怎么了?要来干什么?” 周绪起先看了眼时间,接着在拨号界面摁下烂熟于心的号码,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久到姜竟都反应过来了,诧异地瞪着他。 他摁下拨号键。 手机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才接通,接通后没人说话。 安静了好一会儿,对面才传来他熟悉的声音,音节简单单调:“喂?” 周绪起呼吸一窒,指尖在被单上滑了滑:“予哥。” 对面一静,没什么太大反应,可能看到这是跨国电话,猜到了。 “你听我说好不好,”他垂着眼说,“我那天去喝酒,然后醉了,我不知道——” 对面打断他。 周绪起被打断,有点急:“什么都没发生!他们玩游戏,你知道外国人没什么边界感——” 又被打断。 周绪起攥着床单:“我以后都不去喝酒不去酒吧了好不好?予哥,行吗?” 对面缄默着,他隐约听到有什么东西落地,但是声音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两道呼吸跨越国界通过一座又一座的讯号塔静静地纠缠在一起。 半晌,谢致予说:“哥。” 周绪起扣紧手机:“嗯?” 他又喊了一声。 周绪起眼皮跳了起来,伤口隐隐作痛:“什么?” 对面沉默着:“……” “什么意思?” 他又问了一遍:“小孤僻你什么意思?” “……” 嘟—— 电话挂断了。 周绪起难以置信地看着电话挂断后切出的界面,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胸口剧烈起伏。 “他挂了?” 他红着眼睛看向身前人,貌似在寻求一个答案。 霎时,姜竟竟然不知道说什么,瞪着他泛红的眼眶傻了眼。 他什么时候见过周绪起这样啊。 他第一次见周绪起哭。 ---- 爱大家
第136章 135 枪击案的元凶是一个很普通的年轻男人,在大城市里四处打工谋生,和巷子里的一只猫交了朋友。 每天下班都会给那只猫带一点吃的,但从来没想过带猫回家。 流浪的猫猫狗狗这么多,难道见一只养一只? 有那闲心和钱,不如给自己多买几包烟。 多买几包烟的事儿还没着落,流浪猫就被下药毒死了。 听说是放的老鼠药,它自己不长点心眼,偏偏去舔那下了药的食物。 活该! 真她妈该死。 男人想。 然后举枪嘣了下药的老板。 砰—— 硝烟从枪口冒出。 市民心有余悸,纷纷讨论这件事。 没人知道他到底善不善良。 如果善良的话怎么会为了一只猫杀了一个人。 周绪起无比庆幸那天他打开车门,义无反顾地朝一个他不确定是不是周池的背影冲了过去。 如果他没看到。 如果他不在意。 如果晚了一秒。 事情的结果都会不一样。 周哲说他住的地方太偏,实在是不安全。周绪起回答说自己没钱,能找到这么个地儿不错了。 经过此事,周哲不再放心让周绪起一个人瞎弄,说什么也要把他弄进学校宿舍里去。 电话被挂断的那天,姜竟眼睁睁地看着眼前人变脸,一副难以置信又伤心欲绝的样子,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实在是说不出一句话来,憋了又憋最终憋出句:“别太激动,伤口会裂。” —— 周绪起拖着医生说需要静养半个月的伤口买机票回了国。 站在国内大学top3的门口,他低头打出一段长长的文字,咬着嘴唇上的死皮,又一个个删掉。 发了句:[小孤僻,我们好好聊聊] 消息发送失败。 绿色气泡框旁边弹出红色感叹号。 微信、手机号、支付宝全部被拉黑。 周绪起说不出他当下的心情,只觉得心上被人开了一枪,正中心脏,他一瞬间窒息。 他找彭经延问了谢致予的宿舍,对方说他也不清楚,不过可以给他打听打听。 周绪起进了学校,就站在保安亭那条道上不远,站在那儿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 黑眼睛、黑头发,中国人的面貌。 他久违见到这么多亚洲人,揣着兜看着他们经过,听他们吐槽考试题目奇葩,又说不想考下午的高数。 周绪起想,谢致予这么聪明,绩点一定很高,能拿国奖的那种。 他也不想打扰他男朋友复习,但男朋友不要他了。 他能怎么办。 周绪起脚尖踢了踢宿舍楼下的瓷砖缝。 这片是竹园,谢致予在13栋a207。 彭经延急匆匆地赶来,他和谢致予一个大学,专业不一样。 本来还在图书馆复习,周绪起一条消息把他炸了过来,远远看见身高腿长的人黑衣黑裤杵在男生宿舍楼下,他喊了声:“绪哥!” 周绪起背对着他,猛地回头看了眼,见到是他眼睛里的光亮一点点暗了下来。 “你不是在国外吗?怎么回来了?”终于跑了过来,彭经延喘了几口气。 周绪起低头瞅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到身前人气喘匀了才说:“回来了。” 彭经延没从他这话中得到有效信息,抓了两下头发:“你……回来就为了找予哥?” 他抬头看了看上面。 周绪起抿着唇没说话,良久嗯了嗯,又轻声说:“他把我拉黑了。” 彭经延倒吸一口气:“你们吵架了?” “拉黑?怎么还至于拉黑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记得高中的时候他俩也吵过架,可过了一段时间也好了,后面甚至还甜甜蜜蜜地一起去旅游,把他和许孟几个都抛在脑后。 周绪起说不清也不想说,他想了想说:“有没有大一建筑系的考试安排表,帮我找一份。” 彭经延问了几个朋友问到了,将安排表发给他。
174 首页 上一页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