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景邵却没有多开心,听到这话他浑身一震,喉结上下动了动,对方说的话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插进他的心脏,无时不刻不在刺激他,谢殃身上的毒,是他下的。 他的脸色同样苍白如纸,抱紧了周棠怕捂坏了,松了劲又怕对方就这样从他指尖流走,他试探的吻了吻周棠的眼角,又吻了吻他的鼻尖。 这是他们最亲密无间的接触,除去了肉体的相互厮杀,这是他能给谢殃的,最完整不敢侵凌的尊重。 周棠偏头,景邵的唇就刚好印在了他的嘴角,他勾了勾嘴角好像被逗笑了,“皇上,怎么还占我便宜呢。” “你不能走,母妃已经抛弃朕了,你不能再抛弃朕。”景邵忽然想起窗台的那盆白蔷,转头去看苦涩道:“花还没开,你不是要等花开吗?再等等,会好的。” 他的喃喃好像在哀求。 听到这话,周棠忽然想起景邵小时候在冷宫死去的母妃。 景邵的母妃是在冷宫中一场冬月死去的,死时无人问津,最后还是景邵跑出来呼救得到关注,才有人替他收尸。 先皇并未怜悯这个给自己生下皇子的妃子,也未曾怜悯这个从小就内向安静的皇子。 如果不是谢殃,他兴许早就在反叛时被口诛笔伐,暴君身份也将跟随他永生。 清风淡淡的拂过掀起的床幔,布帘吹到了周棠脸上,他随手拽住,眼尾含笑,望着虚空,“那我就等到花开吧。” 反正任务进度没满他也离不开。 周棠伸手抓住了景邵的手,顺着翻身与他面对面,一个跨坐在他腰间,嗓音沙哑:“你可以一直恨我,皇上,毕竟你堵在胸口的仇还没报。” 皇帝要准备要报的仇一直没有付诸行动,将自己虏进宫里后景邵从来都在精养他。 景邵憋在心里应是许久了,到了最后就只剩下满满惶恐与压在心底的压力责任,无从发泄。 他看不见景邵,只能用双手去抚摸对方的脸,要求对方将手放在自己腰间,然后将他一把按在床上,俯视着他。 “皇上,这毒时好时坏,不用再治我了,你不是想听我那天没给你讲的秘密吗?” 他说着将身上的衣衫慢慢褪下,低下头去解对方的衣衫,周棠的力道很倔强,景邵不敢大力拦,只能任由对方将自己的龙袍解开,然后把手往里探。 景邵眼底闪过惊愕,他小心扶住了他的腰支撑着周棠的身体,“你想做什么?谢殃,你的身体还没好。” 周棠勾起唇角,凑下去在景邵唇上啄了一口,手却顺着胸膛慢慢往下抚,嗓音沙哑又带着浓浓的蛊惑意味,“皇上,你要知道我是你的仇人,你不用压抑自己,想做什么都可以,我没剩几天了。” 他慢慢打开双腿,空洞的眼神不知道望向何处,明明周棠想表达的意思不是这个,听在景邵耳朵里却像是他致死都在羞辱自己,故意作贱自己。 “谢殃!”景邵怒的双目狰红,他深深呼吸,“朕在你眼里就那么饥不择食吗,朕只是想你活着,想你活着!朕不能没有你!” “朕求求你...” 他话音刚落,周棠就楞了几秒,随即扑哧笑了出来,他埋进景邵的脖颈间,搂紧了他的脖子。 “我知道啊,但是再不试试就没机会了。” 他也想在这个世界和景邵长久在一起,但他们之间所要横跨的沟壑逐渐没有那么简单。 “不会那么快死的,皇上。”周棠紧紧揽着景邵,嘴唇轻舔舐着他的唇瓣,将舌尖探了进去与对方交缠,眼尾也染上了泅红。 他轻轻道:“秘密就是我接近你,不反抗从来不是为了羞辱你。” 点到为止的一句话。 虽然周棠全身上下是冷的,但他的心是有温度的,景邵听到这句不明不白的话脑海登时一白,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些零碎的画面。 小时候在父皇身边总是低头阴郁的谢殃,看到了辗转不服输讨好各位皇子的谢殃,看到了从冷宫把自己接走的谢殃,最后看到了曾被世人称呼暴君的自己。 是谁从叱咤风云的宦臣变成了人人所厌的九千岁。 是谁为他解决了所有隐患,埋葬了弑君弑皇的惊天秘闻。 是谢殃。 景邵用力抱紧了周棠,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颤抖的问:“谢殃,朕问你,你是不是...” 他想亲自确认,哪怕谢殃否认他的猜想,景邵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是也不是。”周棠闭上眼睛,红着面颊忽然抬手扯下了帷幔。 尽管下着雨,皎白的月亮却被清洗的越来越亮,月色冲破了层层云雾顺着窗边的白蔷照进了龙榻上,两具身体重叠在一起,一切爱恨恩怨都随着大雨洗净。 满京城灯火通明,暑月彻底过去迎来了初秋,周棠的书卷也已经跟随着杨野笑来到了皇宫宣政殿。 江府今夜也太过疯狂,那凄惨的笑声杨野笑隔着很远都能听见。 杨野笑不明白江允柳将自己锁在府邸里的原因,下人只说自己的主子看完一本书就变得神志不清。 他奉命将这箱书卷送到了皇宫后,脑海间骤然想到了江允柳最后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终究是忍不住打开了其中一卷书。 这是...谢殃攥写的手记? 杨野笑翻开了第一页,看到了多年前那先皇驾崩的源头,也看到了谢殃一开始的狼子野心。 不知不觉他就看到了后面,越来越潦草的笔迹,发病时滴在上面的血迹...他们所不知情的全部。 谢殃并不知道自己的府邸并没烧干净,这些东西也没被销毁,而是被他们等人收起来。 如果烧掉了呢,是不是他们永远不知道,谢殃为了扶持皇帝,在官场沉浮了这么久,慢慢将心染成了黑色。 他怔怔的发呆,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捏紧了手记始终没没说什么,就这样坐了一夜等了皇帝一夜。 原来他从边疆回京,也在谢殃的计划之内,谢殃也算到了他会带着兵符进城,也料到自己会被他们撕成碎片。 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谢殃是世人乃至皇宫内每一个人都认为的奸臣,他架空权势掌控权臣,如今一本本血书却像是不甘谢殃死时也受侮辱般,残忍的揭开了真相。 什么是真相,什么是奸什么是忠,跟谢殃相比,他们几人都做了什么。 如果景邵是暴君,他们定会毫不犹豫的铲除,可他身边有个谢殃,奸忠难辨的大臣。 杨野笑大笑起来,霎时便红了眼眶,他以为他还有机会,还会有与皇帝搏一搏的机会。 谢殃喜欢了皇帝十多年,他根本就没机会。 人攀明月不可得,谢殃算不上清高霁月的月光,却是水里月亮的倒影,想捞也捞不到。 杨野笑将这卷书卷悄悄拿走了,他是个卑鄙的人,就让皇帝永远不知情吧。 剩余的书卷他放到了宣政殿的角落。 夏末的一场大雨带走了猩燥,初秋的悲凉气息慢慢来临,周棠的病情时好时坏,有时一病不起,有时又能笑意盈盈喝药,喝完继续问窗台的白蔷开了没。 白蔷是初夏开的花,不知为什么别的白蔷都开了,就养心殿这朵不开。 1805说这朵花被养娇了,有脾气。 京城外的人们还在为几个月后的中秋做准备,皇宫内却已经许久都未上朝。 官员们已经猜不透皇帝的心思,但好在每日上觐的奏折都有在批,朝事都没耽搁,他们不敢去跟前碍眼。 景邵并没有时间去翻阅周棠的书卷,他整日整日都呆在养心殿与周棠呆在一起,甚至连奏折都当着周棠的面直接批。 奏折里要求他立妃立后这件事引起了皇帝的不满,他大怒,下令将侍郎小姐赐给了当朝将军杨野笑,又决定立谢殃为后。 立男后,还是立谢殃这个大奸臣为后引起了全京城百姓的不满。 前所未有的第一代男后,众人惊讶连连,都恨不得谢殃早点死,别祸害了皇室。 皇帝的做法越来越向暴君靠拢,一不满意就要拿侍从泄愤,大多还都是因为周棠的病烦躁,但尽管周棠会劝景邵不要这样做,可当他再次昏迷时,却无法阻止景邵。 皇宫里的人都开始惧怕皇帝,少了崇拜多了惊恐。 江允柳不知为何也很少进宫,跟着众人一样只负责将奏折送进来,杨野笑也不再有怨言,领着婚约转而去跟侍郎小姐接触。 但对这个立后之事有意见的不只是官员们,周棠本人也是。 再一次从昏睡中苏醒,周棠摸了摸周围,感觉空气中的气息冷了很多,他又朝着空气问:“花开了吗?” 景邵牵住了他的手,看向窗台边枯萎的白蔷,沉默了一瞬回答:“没有。” 周棠叹了口气,又说:“皇上,你应该立千金们为妃子皇后,而不是我。” 景邵将额头靠在了他的额头上,放低了声音哄道:“谢殃,你不要拒绝朕。” 但实际上周棠只想说,你应该为我涨任务进度,我撑不到那个时候。 1805:“主人他没看你写的那些东西都这么爱你。” 周棠:“呃...” 周棠轻咳了几声,用力攥住了景邵的手,才妥协说道:“好吧,那等我...” 话没说完,周棠又陷入昏迷了。 景邵沉默的牵着他的手,眉宇间多了许多疲倦,他也很累,他一直在等待周棠好起来。 周棠的拒绝在景邵看来不算什么,但大臣们的声讨声太过激烈,皇帝只能只能一而在权臣面前摆下脸,然后往后延了时间。 转眼便到了中秋,家家户户在中秋这日挂上了灯彩,放飞了明灯,登上城墙顶,能看见一片明黄。 周棠越来越嗜睡,迷乎乎醒来又沉沉睡去,皇帝的情绪也越来越喜怒不定,宫人们越发心惊胆寒。 杨野笑该与侍郎小姐成婚前几天,边疆传来了急讯,匈奴们再次进犯,他们偷袭并胁迫边疆小国归顺他们,并且朝他们的国家发动了攻击。 杨野笑进宫自愿领命带兵去边疆镇守边境,来时那天他要求再见周棠一面,被皇帝毫不犹豫拒绝。 “他以后是朕的皇后,你没资格见他。” 景邵的声音冷漠无比,谢殃活着是他的人,他恨又爱的人,死了也只能是他的尸体。 他在谢殃身上倾覆了所有的仇恨与爱意。 杨野笑自知无望,暗了暗神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卷书,“皇上,这是臣最后要给您的东西。” 景邵派太监接过却没看。 这一仗应是要打很久,杨野笑天还没亮就骑马带着兵将出了城,在即将看不见京城时他转头看向皇宫的位置,良久。 同日沈如郁也去江府找到了蜗居在庭院内的江允柳。 他盯着一地的桃花酒,又看着浑身散发着酒气的江允柳,皱了皱眉,“这就是你这几日不进宫也不面见皇上的原因,你爱上了喝酒?真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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