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是他最难熬的日子,要不是靠仇恨撑着苟活,或许早就带着一身腐肉去见阎王了。 本以为重来一世,依旧躲不开那段经历,没想到,却遇见了拯救他的人。 沈浊发散的视线慢慢聚拢,落在青年凌厉的下颌上。 只是,你到底是谁…… 我从不曾见过你…… 专心骑马的青年似有所感,突然低头,迎上沈浊发愣的视线,笑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谁?” 沈浊全身无力,给不了青年回应,只是对方明显并不在意,在沈浊发愣的视线中,笑意愈发大了。 “顾清。平生一顾的顾,纠缠不清的清,幸会。” 顾清…… 沈浊默默重复了一遍,在前世还算丰富的记忆中寻找这个名字。 过了许久,直到顾清已经转回头去,他才回忆起。 顾清,镇国大将军顾林之子。 思及此,明明早就没了力气,但沈浊的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瞪大,死死盯着骑着马的人。 怎么会呢…… 记错了,一定记错了…… 沈浊盯着又转过脸来的顾清,心中自我开解着,一定是记忆错乱了。 “怎么回事,难道是我说的不清楚吗,那换个说法,我有个是镇国大将军的爹,叫顾林,你没听说过我,总该听说过我威名远扬的老爹吧。” 可顾清话音还没落下,就见怀中人眼睛瞪得越发大了,这反应不像是没听说过的样子,但又实在让顾清摸不清怀中人的想法,于是不再理会。 沈浊瞪着一双桃花眼,紧紧盯着这位丰神俊朗的将军。 他的视线犹如实质,一点点刮过顾清的脸庞,最后落到那双眼睛上。 一样的,同顾老将军一样,炯炯有神,似藏着一汪深潭。 只是,怎么会…… 在他的记忆里,顾林的独子顾清,明明早在八岁时就溺水而亡了。
第二章 看清楚,这是个男的 时间流逝,膝盖非但没有麻木,反而传来越发清晰尖锐的痛楚,顾清见沈浊痛得满头大汗,一次又一次地放慢速度,可惜于事无补。 沈浊还是痛昏了过去。 不知到底颠簸了多久,沈浊逐渐下沉的意识才被一阵浑厚有力的气愤声拉回。 等勉力睁开眼时,他虽然依旧在顾清怀里,可马已经停了下来。 他们周围,也围了一整圈的人。 其中最显眼的,当属一位面红耳赤的中年将军,此人沈浊认得,正是顾清的父亲,顾林。 “能耐啊你,顾清小儿,拿着鸡毛当令箭,去抢人家的新娘子,老夫咋不知道以前你这么有能耐啊!” 顾林本来就气顾清招呼不打一声就带人往外跑,眼下又看见他怀里抱着个身穿嫁衣的人,琢磨出符合顾清脾性的前因后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不再顾忌面子问题,逮着顾清就开骂。 可怜他一个向来端庄严肃的老将军,竟然一次又一次被自己儿子气破功,然后在大军面前丢脸,顾林面上不显,心里却悲苦至极,早把顾清这败坏玩意儿抽筋扒皮了。 其实顾老将军实在是想多了,刚开始他骂顾清的时候,众人还觉得稀奇,眼下这么多次了,军中众人早就习惯,剩下的,唯有对这位老将军的同情。 “三天不打你就皮痒痒是不是,啊?竟然还敢去抢新娘子,这世上还有啥事是你做不得的,啊?” 马还没下就被骂得狗血淋头的顾清委屈极了,他毫无形象地摸了把耳朵,埋怨道。 “不是媳妇,也不是抢来的,是救来的,老爹你先别说话,他受伤了,先让军医给他看看。” 沈浊受伤这事顾清不提还好,一提顾老将军更是怒发冲冠。 “你当你老子我瞎吗,那么大的箭看不见?” 顾林怒道,他早就让去请了军医,只是自己儿子的德行他还是知道的。 世上就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是顾清干不出来的,所以他看见顾清怀里抱着个被射穿腿的新娘,理所当然以为顾清半道改路就是去抢人家新婚妻子了。 “谁家正成着亲的新娘用你救,啊?你敢说这箭不是你射的!” “冤枉啊,我哪敢啊。不过后面那两箭是我射的。” 顾清有些得意,使了个眼色让人把王虎拖出来。 士兵应声动作,把瘫在马后半死不活的五虎给拉了出来。 这一拖可不得了,劈开肉绽的王虎,连着他身上已经千疮百孔的喜袍直接就展示在了众人面前。 这幅画面带来的冲击力,丝毫就不亚于顾清抱着个满身是血的新娘出现在众人面前。 顾林看着马后被顾清折磨得没有人样的王虎,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所以呢?你抢了新娘,还废了人家丈夫!” 顾老将军一语惊天,话音落下,四周瞬间变得死寂,唯有几下淅淅沥沥的抽气声,连半昏迷的沈浊都听得见。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被扔在地上血肉模糊的王虎,不难看出王虎身上的,也是一件喜服。 很明显,这喜袍和顾清怀中人穿着的嫁衣,是配套的。 所以事实是什么,已经很明了了。 众人的思路难得同与顾老将军同频共振,一瞬间,谴责的视线齐刷刷落到依旧抱着人不放手的顾清身上。 其实这也怪不得顾老将军等人不信顾清,实在是以顾清的脾性,以及他们对顾清这位骄纵少爷的印象,相比于见义勇为,还是抢人媳妇毁人丈夫的做法更符合。 毕竟,自从当年顾清勇闯青楼,踹门而入,把相连的男女分开那件事后,他们就再没怀疑过这位顾大公子还有什么良好品德可言。 只是这次,做得实在有些过分了…… 顾清扫了眼一连串的批判视线就知道他们的思维全都跟着自家老爹跑歪了,可怜他清清白白一个人,就这样被泼了脏水。 “什么玩意儿,你们看清楚,这是个男的。” 顾清话音未落,就又听见一连串更明显的抽气声。 显然,他们想得更歪了。 顾老将军的一张脸又黑又红,连指着顾清的的手指都在哆嗦,显然是气得不轻。 “你……你……逆子!” 顾清无奈,正要开口再解释一句,就见军医黄忠匆忙往这边赶。 想着怀中人的伤容不得耽误,就不再开口,准备把人放下去先让军医治着。 顾清甫一动作就感觉到一股阻力,低头,就见原本还不能动弹一点的人,此刻正紧紧攥着他的袖口。 顾清莫名,一腿移到马背上,两手往外送,正要把人放到在下面接着的士兵手里,就听见怀中人呻吟出一声微弱的祈求。 “别……” 顾清的动作彻底僵住了,不是因为这声祈求,而是腹部诡异的触感。 他以怪异无比的姿势停住,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直愣愣又不可思议地垂眸,看向已经面色潮红的男人。 嘴唇嫣红,桃花眼也蓄着泪光,显得可怜又诱人,的确是个尤物,可是…… 因为姿势问题,这尤物的那物件正在抵着他的腹部,纵使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到那抹不可忽视的滚烫。 顾清四肢越发僵硬,茫然片刻,才意识到怀中人此刻面色潮红得不正常,应当是被下了药。 山匪头子果然可恨,强娶民男还不够,竟然还要给人下药。 顾清腹诽着,意识到此人此刻的哀求是害怕难堪。 只是……他一个男人被陌生人的那物顶着,也挺难堪的。 顾清既气愤又心疼,躬起腰,避开那抹滚烫,姿势怪异又滑稽地使劲,把人又捞回怀里。 下面伸手要接的人等了个空,疑惑地看向马上的顾清,就见这位顾小将军的脸已经憋红了。 “不,不用了,我,我亲自照顾吧……” 顾清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顾不上旁人更加怪异难言的目光,把腿放回去,一夹马肚朝自己的营帐赶去。 顺便带着的,还有依旧被绑着的,仅剩一口气的王虎。 顾清离开,就留下一帮的人,在原地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大眼瞪小眼。 “反了天了,这逆子,他竟然……竟然抢个男人还往军中带。林左,去给我取家法来,我今天不打死他,我就不姓顾!” 顾老将军的声音浑厚有力,直直传进正要抱人进营帐的顾清耳中,顾清撇了撇嘴,心道多少年了,这老头子词都不带改一改的。 这样的话,沈浊当然也听到了,他想给无故遭殃的顾清道歉,奈何刚刚一个“别”字就已经耗费了所有力气,眼下一泻气,他竟又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两只眼睛只能饱含歉意地看向顾清。 顾清一愣,像是才明白他的意思。 “没事儿,那老头子就是嘴硬心软,吓唬吓唬我罢了,不足为惧,只是你这……” 顾清目光游移,欲盖弥彰地瞧了眼沈浊身上已经被顶起的嫁衣。 沈浊会意,面色瞬间涨红,也不知是羞愧得,还是药物本身的作用。 沈浊被顾清小心翼翼地放在卧榻上,又被小心翼翼地盖上被子,然后才见顾清离开。 可门还没迈出去,就见顾清又念念叨叨地走回来,掀了原本盖好的被子。 “我听说中了情药的最怕热,你……还是冷着点吧。” 顾清神色不自然,说完,逃也似的走了出去。 顾清离开后,黄忠就提着药箱走了进来,给沈浊把完脉后,就研究那只穿透了膝盖的箭。 沈浊看着军医眉头紧锁的样子,心中的焦急感也越来越重,上一世,他就是没有及时治疗才永远站不起来的,现在能治疗了,还有站起来的机会吗? 眼看军医额头上的皱纹越来越深,沈浊的心也是一点点地往下沉。 果然,还是没希望吗…… 沈浊收回紧紧盯着黄忠的视线,盯着营帐顶徒劳地发愣。 至少还保住了一条,不是吗,沈浊自我安慰着。 “嗯……这箭……” 黄忠欲言又止,沈浊的心情也随之彻底沉入谷底。 还是要来了吗,沈浊悲哀地想。 “这箭,不是出自顾小将军之手吧,外面的那个人腿上的箭我看了,啧啧啧,膝盖骨彻底碎了,一看就是顾小将军那个狠人干的。你的嘛,这射箭的力道,有些小,这伤口也就是看着吓人了些。” 沈浊闻言,猛然睁开眼,他直直地盯着黄忠,眼中的希冀根本藏不住。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纵使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也不例外,眼见躺在床上的人双眸含泪,这我见犹怜的样子,让向来不正经的黄忠不忍再逗下去。 他摇了摇头,坦白交待,“你这情况就是看着吓人,放在别处可能不会为你治,但我是谁啊,跟着行军混了几十年的人,什么刀伤箭伤没见过,你这样的,我闭着眼睛都能治。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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