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没良心的杀千刀会想尽办法把她手上的地弄走,不说别人,舅家的人说不定就会千里迢迢从外村赶来掺合一把,她就好像是那被人扔在路边的肥肉,招来一堆苍蝇。 沈舒想了想,这些的确成个问题,但问题总有解决的办法,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无妨,嫂嫂,你且等我好好思量,我会给你想个稳妥的办法。” 沈舒心说,只要沈青蛾有心和离,他一定会成全她的。 沈有志着实太不靠谱了些,不能把孩子和女人交到他手上。 许下这个承诺,沈舒便离开了。 * 受沈青蛾所托,沈舒把沈小萁接到身边照顾了一段时间,他发现沈小萁并非真的自闭症,只是表达方式异于常人而已。 譬如,他不会因为喜欢你就跟别的孩子一样跑到你怀里来撒娇,但他会偷偷的捡一朵小花或是一块好看的石头,放在你的枕头底下,还会试图给你折一些自己见过的手工。 于是,沈舒经常感觉到自己的决明子枕头底下有异物,掀开一看,或是不成形的杂草,或是形状怪异的石头。 沈舒很无奈,不得不把这些从枕头底下拿出来,然而他第一次把杂草扔掉的时候,沈小萁站在墙角边上,黑不溜丢的大眼睛盯着他的动作,两颗葡萄似的黑眼珠里流露出了失落的情绪,两只小手揪着衣摆,小脚在地上一磨一磨。 他哭倒是没哭,只是看上去伤心极了,沈舒不得不把地上的杂草捡起来,编成草蚂蚱逗他玩,沈小萁捏着草蚂蚱的腿腿,朝他露出了求知欲极强的表情。 自此以后,沈舒床头匣子里的草蚂蚱越来越多,都是沈小萁放进去的,偶尔也会摘些小野花放里头。 很快,沈舒便想通,沈青蛾不敢和离的根由在于社会对女人的压迫,哪怕他明个儿强行令沈青蛾和沈有志和离,沈青蛾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也未必过得好。 好在表姑邓氏说,沈有志因为常年跟寡妇厮混不着家,沈青蛾短期内没有生命危险。 如果能培养好沈小萁,让他成为年纪最小的秀才呢……沈舒大胆设想,这个朝代的乡试是没有年龄限制的。 介时,他以奖励的名义给沈小萁分地,再帮他们母子俩造个居所,料想沈小萁有功名在身,他的地儿谁都不敢侵占,而沈青蛾养育着状元之才,即便和离也没人敢再嚼她的舌根子。 “小萁,夫子给你加课吧?” 沈小萁虽不解,但点头。 与此同时—— 平梁山,黄岩山洞。 沈麻子吃完了饭,就让媳妇儿许氏额外炒了些好菜,上山送给顾怀瑾。 许氏温柔抚慰沈麻子:“郎君,你且去,说话小心点。” 沈麻子心说自己哪儿敢不小心,出门前执意要跟许氏多多温存,生怕去了就回不来了。 他迈着两条腿,磨磨蹭蹭往山上爬,半个时辰的路程硬是走了半个多时辰。 待他来到洞口,又是磨磨蹭蹭踌躇不前,哪想他只是在洞口踱了几步,里面的人就有些不耐烦的吩咐:“进来。” 顾怀瑾的耳力自是极好,能够轻易分辨出人的脚步,沈舒走路轻盈,踩在地上不大出响,沈麻子走路就跟提不起来似的,脚后跟在地上一直磨。 果不其然,进到洞里的人是沈麻子,顾怀瑾剑眉微凝,有些不悦,沉声问:“他呢?” 沈麻子内心一片哭嚎,忍着恐惧和紧张,磕磕绊绊答:“昨……昨个儿村里有个孩子跑……跑丢了,村……村长连夜领人找孩子,今天怕是不……不想动了。” 说实话,沈麻子更怀疑是沈舒送了几天实在送不下去了,所以又把这活儿抛给了他。 顾怀瑾冷冷审视的看了他一眼,从他脸上的表情判断他说话内容的真假,片刻终于松开了眉头,不温不火道:“哦,他这么辛苦?” “村……村长嘛,难免有些辛苦。”沈麻子强行干笑,“他还是村学堂的夫子。” 顾怀瑾想,怨不得沈舒身上有股不骄不躁令人如沐春风的气息,原是山村里的金凤凰,能识文断字,便笑了。 他一笑,让沈麻子瑟瑟发抖,打从心里觉得这是嗜血的笑容、不详的笑容,谁知顾怀瑾闭上了眼,冷峻不禁的问:“我身上原有一枚令牌,一半金制一半玉制,你可曾见过?” 那枚令牌乃是他身份的佐证,更是号令部下的信物,如今他困在这穷乡僻壤之中,不知前方战事如何,须得将那枚令牌找回来,将部下召来。 沈麻子顿时错愕。 令牌? 他没见过什么令牌啊?! 沈麻子挠着脑袋,努力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飞快答:“大人,你的令牌我没见过,但村长见过。” 顾怀瑾霍然睁眼,“在哪儿?” 沈麻子被这锋利的目光慑得往后一退,咽了咽口水,“村长他扔了……” 顾怀瑾亦怔住,他微微眯起狭长的凤眸,在沈麻子脸上打转,片刻挑起一只眉毛,轻笑道:“哦?你们村长识得我的身份?” 沈麻子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不妙,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他眼睛一闭,大声囔囔,“我们村长说你是被官府通缉的土匪,救了死全村那种。”
第26章 顾怀瑾:“……” 顾怀瑾愣是被气笑了。 平日里他们怕他也就罢了,他纯粹将这缘由归于自己染血的样子太凶悍,没想到他们其实打从心里觉得他是个土匪。 既是土匪,他们还敢救? 是愚蠢还是愚蠢的善良? 沈麻子见他面色极差,赶紧往洞口外溜了两步,他提心吊胆的辩解:“也也也也也也不怪我们村长会这么说,你你你你浑身是伤,满脸的血。” 哪家好人会浑身是血的躺在山上啊,何况身旁还有一只被宰掉的饿狼。 所以,这绝对不能怪他们! 顾怀瑾睨了他一眼,心道这人胆子是小,倒还有几分良心,懂得为自己的村长陈情,不枉沈舒替他送了那么多回饭。 一想到沈舒每次来,都严防死守,仿佛接近一点就会被他吞掉的样子,他平复了恼火,懒洋洋笑道:“你们村长在哪里扔的,你就从哪里帮我找到,找到你不必交还于我,把它拿到县里的福禄当铺当掉,当掉所得的钱你自己拿好,咱们之间一笔勾销。” 沈麻子尚以为自己处在被宰的边缘,冷不丁天降一笔狠财,砸在他的脑壳上,他瞬间睁大了眼,呼吸发热,指着自己不可置信的确认:“给我了?” 是人也不怂了,说话也不结巴了。 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沈麻子觉得他现在就是一只推磨的鬼,明知此事隐藏巨大的危险,却也忍不住怀揣希望。 只见顾怀瑾似笑非笑,“但倘若找不到,你也不必回来了。” 沈麻子敢保证,顾怀瑾说的“回来”绝不对不是他想的那个“回来”,吓得跟个兔子似的窜出去了,他也顾不得失礼,诚惶诚恐的在外边喊:“我这就去找,我这就去找,绝对给大人你找到……” 顾怀瑾目光幽深,又开始小憩养神了。 如此,沈麻子一路奔下山去,将事情跟许氏一说,许氏亦是一喜:“金玉做的令牌,当了的银两全给我们?” 那可是发了一笔横财了。 若真能得到这样一笔横财,他们后半生完全可以不再种田,搬到县里去住。 沈麻子哭丧着脸:“但山上那么大,我已记不清了,若是找不到……” “无妨。”许氏温柔安慰他,“将上次上山的其他人也叫去,让他们帮忙一起找,事后给些好处,不怕他们不应。” 而且,她见沈麻子数次上山数次安全无虞的回来,隐约觉得山上那人不像个凶恶之人,介时找不到再向他求情罢。 过了一日,沈舒亲自上山给顾怀瑾送饭,便察觉顾怀瑾深邃的目光里挟着一些异样。 沈舒也不惯着他,头也不抬的将食盒放在地上,问:“怎么,我脸上有花吗?” 顾怀瑾唇角微勾,“顾某自觉叨扰恩公多日,心里着实愧疚难当,虽恩公不计施手之恩,然此恩顾某不得不报也,故而想问恩公有何所求?但有所求,无所不应。” 闻言,沈舒丝毫不觉得感动,只觉得顾怀瑾在整什么幺蛾子。 他要报恩? 报什么恩? 把他按在床上摩擦的恩吗? 可拉倒吧。 原著里,顾怀瑾可不是什么绝世大善人,所付出必有图谋,能凭一己私欲令苦情受沦为禁/脔,那可是不折不扣的浑蛋啊! 不恩将仇报就不错了,沈舒还指望他报恩?——报个锤子。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你若是养好了伤,早些下山,便是最大的恩德。”沈舒语气无不冷硬。 顾怀瑾闻言目光微动,喉咙里溢出醇厚磁性的笑音:“恐要辜负恩公的期望,顾某在这山洞里休养将近半个月,伤也不过才好了一半罢了。虽顾某实在没资格提出太多的要求,但假如恩公愿意再为我处理一次伤口,兴许会好得快一些。” 沈舒登时脸色一变,冷冷拒绝,“我可以为你提供伤药,你自己想法子敷药。” 顾怀瑾却毫不避讳当着沈舒的面拉下自己的衣裳,将胸肌处血肉模糊的伤口露给他看,“顾某虽涂得了药,但缠不上纱布,这药便大半蹭在了衣服上,迟迟不见好转;倘若恩公不愿,顾某也不勉强,只是还望恩公莫要驱逐于我,容我多待一些时日。” 沈舒蹙起剑眉,心说原著里的渣攻八百个心眼子,该不会在蓄意博取他的同情吧? 这些天他极力避免与顾怀瑾的接触,放饭的距离能少放一尺,绝不多放一寸,交流也甚少与他交流,若是这样,渣攻还能对他动什么心思,那可真是变态到没边了。 忽然,顾怀瑾话锋一转,又落到了旁处,“听人说,恩人觉得我是个土匪?” 沈舒嘴角一抽,立刻就想到了沈麻子,他心说沈麻子真不靠谱,怎么才送得一回饭,就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往外倒灶。 沈舒揉了揉眉心,深深吸了一口气,方说:“怎么,想错了么?” 顾怀瑾微笑着注视他,“恩公既怀疑我不纯良,为何救我?” 沈舒淡淡答:“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日我刚好上山,你又刚好在山上,可见是老天安排的。我不管你过去做过什么,只盼你日后多行福报,方不负今日捡回来的这条命。” 尤其是,不要再盯着他的菊花了。 顾怀瑾眼里那抹浅微的怀疑堪才从眼底消散,继而又笑了笑,“恩人所言极是,只是为防恩人误会,顾某在此解释一二……” 沈舒懒懒垂着眸,心说:你解释,看你能解释出什么花儿来。 他通读原著五百章,还能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他多半是要编故事来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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