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应千歧短暂沉默了一会儿后才道:“你此前曾说自己失落了所有记忆、且是于悬崖崖底醒过来的对吗?” 沙如雪点了点头,很快又急切地解释道:“师叔你别怀疑我,我真的没有骗人!” “我相信你。”男人叹了一口气,“我觉得......你可能是身为真龙之躯的缘故,所以才被有心之人给利用了。当初是谁告诉你你并非人类,而是龙族的?” 迅速回忆了一下,青年的脸色顿时白了几分:“是......霓绮罗。” 如果不是因为在半道上被这个自称是猎龙人的少女给缠上,他可能直到死也不会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 应千歧又继续道:“而后你遇见了我,遂开始结伴同行。这期间经历过她和贺陆离布下的陷阱,我们就像是被丝线操纵的傀儡一样,一步步走向了他们早已预设好的道路。” 从灭门案、梨花武道会,再到燕山与神兵恩赐台,包括沙如雪在地宫中生出龙角又长大成人,这一路上他们都在被迫按照既定路线行走,身不由己地沦陷。 “因此我才会猜测——你的记忆很有可能就是被他们抹去的。” 听到这句话,沙如雪错愕不已:“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霓绮罗和那个隐于她背后之人针对自己只是因为这副真龙之躯的话,那便完全可以在一开始找到他的时候就将他控制起来,为何又要放任自己逃走,还让他再遇上应千歧呢? 想到这一路上在沙如雪身上发生的诸多变化,男人的眉头已然深深皱起:“所以我觉得那群人的目的远非如此,他们要的并不只有你的真龙之躯,否则何必三番五次陷你于死地,却又不取走你的性命?” 单纯的龙体还不够,只有那自上古龙神处流传下来的力量才足以毁天灭地。 沙如雪的真龙之力直到如今都没有完全觉醒,恐怕得等他真正掌握了神力后,才会明白明火阁的阴谋究竟为何。 还有一点仍令应千歧耿耿于怀,那就是沙如雪、印月与月似钩之间,是否也是这个陷阱中的一部分。 只要思索起来,眼前就仿佛有浓雾弥漫一般。 轻轻叹了一声,男人道:“无论怎样,我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上一回,他没能保护好自己的至亲,没能救下自己的挚友,这次他便要竭尽全力守护住自己身边的人,再也不会让悲剧重演。 “嗯,师叔,我相信你。”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沙如雪趁机又开始对着男人软磨硬泡,“师叔,我今晚可不可以回到你房间里来睡?弟子房真的太冷了。” 面对青年特意放软的语气和闪闪发亮的眼睛,应千歧总是狠不下心来拒绝:“......那你别让花吹墨发现了。” 于是此时,不远之外的花吹墨便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个喷嚏。 难道是自己不小心染上风寒了?她犹在疑惑,印月就从门外走了进来:“花师叔,神晖宗刚发来了信件,说是一定要楼主亲自拆阅。但因花师叔前些日子才说过要我们没事千万别去打扰楼主休养,所以我不敢贸然前去,只能将信件带来给您了。” 花吹墨点点头:“放着吧,我会拿给楼主。” 神晖宗突然来信也不知为了什么,莫非是终于想起来要质问池英一事了吗? 抱着疑惑,花吹墨处理完了楼内事务后便带着信件来到了应千歧房中。看见沙如雪也赖在这里的时候,她颇为不满地挑了挑眉:“沙如雪,我说过的话你又忘了?” 青年心虚地垂下眼不敢看她:“师尊,我只是来陪师叔说说话也不行吗?” “哼,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 了解了花吹墨的来意后,应千歧的心情又沉重了下去:“想必是因为池英的缘故吧,此事我也确实有责任,是该给神晖宗一个交代。” 然而当他拆看过了信件后,神色却一下子变了:“不好!” 花吹墨吓了一跳:“楼主,可是发生了何事?” 男人又将信看了一遍,这才抬起头来,眼中尽是忧色:“神晖宗说,池兰被一个来历不明的红衣少女抓走了,那少女还声称......如果想要池兰毫发无伤地回去,就得让我用沙如雪去交换。”
第77章 红衣少女......不难想,这个人一定就是霓绮罗了。 谁也料不到她的胆子居然那么大,竟敢独身闯入道门、并且还能顺利掳走池兰。想到身死已久的池英,应千歧忍不住重重叹了一声,额角也开始突突跳了起来。 花吹墨对他们一路的经历略有耳闻,此时便也忍不住望了眼身旁的青年:“那少女为虎作伥,想来是不会轻易放弃的,这一定是明火阁针对你们设下的又一个陷阱。楼主,你难道真的打算用沙如雪去交换吗?” 一想到惹事的人又是霓绮罗,甚至还将本就痛失兄长的池兰拖下了水,沙如雪的心头顿时就控制不住浮起阵阵厌恶,眼底也悄然蔓延起微不可见的血色:“师叔,我们赶快去把池二哥给救出来吧,至于霓绮罗,让我来杀了她就好。” 闻言,应千歧立刻警惕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你怎么了?” 眼见青年的气息骤然开始变得不稳了起来,花吹墨也察觉到不对,立时配合应千歧一同为他输入真气缓解。 “沙如雪,凝神静心!” 理智逐渐回笼后,青年这才茫然地眨了眨眼,好像并不知晓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师叔,我这是怎么了?” 应千歧与花吹墨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皆写满了担忧,他们都明白沙如雪突如其来的表现代表着什么。 沙如雪身上的真龙之力......正在一点点觉醒,而且看起来似乎还并非善类。 龙族虽是灵兽,但因自身携带的力量过于强大逆天的缘故,导致它们于修炼途中极易堕入邪道,无法控制自己,或是被有心修士利用,以术法引诱沾染血腥、最终使它们成为恶龙。 譬如曾被封印于红莲寺地底的堕天之龙,虽因年代久远而鲜少有人清楚它的遭遇,但从堕天之龙这个称呼上来看,想必它在被镇压以前,也是因为某种原因才导致堕入恶道的。 花吹墨当机立断,迅速回房取来了一个小巧精致、以纯金打造成的抹额,然后就不由分说地将之戴在了沙如雪头上。 “师尊,这是什么东西啊?”突然被迫戴上这种东西令青年很不习惯,试了好几次想取下来,却发现那个黄金抹额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纹丝不动。 拉下了他不安分的手,花吹墨严肃道:“其实自从上次在你的神识深处感受到那股真龙之力后,我心里就一直很不安,总觉得这股力量暗藏玄机。所以我做了一个用以压制的黄金抹额,只要戴上它就能在一定程度上让你不受这股力量的影响。” 出于忌惮,花吹墨不想任凭沙如雪过早地觉醒真龙之力,万一到时候他无法控制,那么结果必然凶多吉少。 沙如雪也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做出什么伤害应千歧的事,只好点了点头,勉强自己去适应。 应千歧叹了口气:“如今神晖宗既已来信,便代表他们确实对此事束手无策,我本就欠池兰一个交代,这次他又被抓走,我一定得前往救援。” 话虽这么说,但对他的身体状况,花吹墨还是十分担忧:“楼主,不如让我也一起去吧,多一个人总是多一分胜算,这回我们绝不能再被那帮魔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可男人却摇了摇头:“不行,花吹墨,江山业火楼中的事务还要你帮忙处理,而且如果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总也得有人镇守后方。” 见他如此坚持,花吹墨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她依然感到不安:“只有楼主你和沙如雪两人也太危险了,不然这样吧,就让印月也跟着你们前去。” 印月刀术精湛,又是神兵恩赐台台主之子,一路上若有他相伴,也多少算是会有些帮助。 应千歧知道她的意思,但仍是不愿这样做,“可是此事本就与他无关,我不能再多让一个无辜之人跟我一起冒险。” 花吹墨忽然低声道:“楼主,他的脸,也许就是你们最好的保护伞。” 沙如雪也听到了这句话,顿时就滞了一滞。 如果说印月能保护应千歧,那自己就仿佛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引爆的火药那样,充满了不确定的危险性。 “楼主,你们将赤殊剑和五火图也一并带上吧。”花吹墨道,“总不能这样空手应战,有了神兵在手,至少能够助你们一臂之力。” 说罢,她伸出手,那轻薄晶莹、泛着艳丽红光的五火图便闪现而出,随即没入了沙如雪的掌中。 盯着仍在好奇观察自己手掌的青年,花吹墨沉声道:“沙如雪,我将五火图予你,所以这一路上,你都要时刻谨记好好保护楼主。” 被她这么郑重托付,沙如雪也大力点头:“我会的!师尊,你放心,我绝不可能让师叔受到任何伤害。” 听到他如此保证,花吹墨也放下心来:“那就好。” 她又转向了应千歧问道:“楼主,还不知你们此行的目的地在何处?” 男人又看了一遍信,眉头也随之皱起:“宗主说,那个红衣少女留了话,要让我带着沙如雪前往......七江郡。” 七江郡,神兵恩赐台所在之地,为何霓绮罗要选这么一个地方呢? 于是还没等应千歧找印月商议同行一事,没过几日,青年便主动来到了男人面前,脸上隐隐带有忧色:“楼主,我想回家一趟。” 心里一动,应千歧不动声色问他:“是有何要紧事么?” 谁知印月却好似也不怎么清楚的样子:“我亦不知,只是收到了父亲语焉不详的信件,我总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奇怪,心中不免担忧,这才生出了想要回家看一看的念头。” 印更弦为何要在此时突然来信?难道神兵恩赐台也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动乱吗? “原来如此,其实我也有一事要询问你的意见。”男人遂将自己收到神晖宗来信一事告知于他,最后才问道:“......所以我和沙如雪的目的地也是七江郡,如今既然你也想回神兵恩赐台看一看,是否要与我们一同上路?” 印月一听闻他们也要前往七江郡,立刻便点头同意:“那就让我同楼主你们一起结伴而行吧,我一直生活在七江郡内,对于那里比较熟悉,到时候也可以为楼主带路。” 于是就这样定了下来。 隔日,三人便收拾好了行李,备马出发。为了不让太多人知道这个消息,花吹墨对外也仅仅宣称应千歧带着沙如雪闭关去了,就连聂胜怀和郁律秋也以为印月只是回家探亲,谁也想不到他们三人正在前往七江郡的路上。 而当看见印月同意也和他们结伴同行的时候,沙如雪纵使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到最后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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